“林景淵呢？”
段真看着幾位家主走出蘇府之後，便率先跟上了林景淵。
可他正想着如何用靈魂法典扭曲一番對方今日所見時，卻發現視線裡的那個老者，突然消失了。
上一個呼吸之中，對方明明在自身視線中從未離開。
“有古怪…”
段真見到這大活人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心裡也不由一驚。
一個法相級別的高手，在這鎮命大陣籠罩的夜晚，在這四周毫無一物的寂靜之中，突兀消失。
而且這一瞬間，其踏在原地留下的氣息也隨之散去。
段真本要出手的身影，猛地停了下來。
他也擡頭看了看天穹之頂那一幕給人無比溫暖的鎮命之光，周身氣息再度一沉。
他極細微地嗅了嗅周遭的空氣，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是人族的血。
自從基因鎖第四階開啓之後，他的感官也達到了細胞層次的敏銳程度，對於血液之氣息，極爲敏感。
那僅是一滴血，而且和林景淵的氣息一般無二。
“死了？”
段真眼中露出一絲寒光，看着不遠處那一塊青石地面和周遭的昏暗環境，輕輕握住了拳。
他這番跟蹤幾名家主，也僅是想用靈魂法典的力量模糊一下他們今日的記憶，讓對方不要太過震驚和重視罷了。
未曾想，這林家的家主就這麼眼睜睜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他至今都沒發現是誰在出手。
仇殺？
段真思索一番，旋即搖了搖頭。
林家家主本來不是林景淵，而是他的胞兄。
當時龍川城遭劫，五大家族死了兩個家主，其中原本林家、趙家的家主早就死了。
今夜來蘇府的這兩個都是兩家倖存的老牌法相。
而且這林景淵實力其實並不高深，也僅是堪堪達到法相初階而已。
他能招惹到這般層次的仇家？
饒是段真此刻手段齊出，也不敢保證能在呼吸間令其人間蒸發。
夜越來越深，空氣間那股突兀一現的血腥之氣，也緩緩散去。
而下一瞬，段真便看到一道被深紅血光籠罩的人影，從林景淵消失的那一處青石地面漸漸浮現。
這人影面容模糊不可見，身高和常人無異，手中還倒提着一把長劍。
那把劍比其周身的紅影更加深邃幽重，如同趟着無盡鮮血，散發出一絲絲徹骨的寒冷。
“這把劍…”
段真見到這一幕，不由深深吸了口氣。
從風雲世界迴歸之後，他便通過惡魔段真在主神空間兌換的高階分裂幻形術，聲東擊西混入了龍川城。
當時青淵衛還在步履薄冰地前行，他也在城門地帶橫擊了一羣襲城的怪異大軍。
當時他斬殺了七尊惡級怪異，其餘最強的一個，就是眼前這道紅影。
那把劍，令他印象尤爲深刻。
後來他變幻樣貌、以蘇淳安師弟的身份接觸青淵衛時，也知道了這個怪異的名字。
劍鬼。
惡級怪異裡臭名昭彰的存在，曾經襲擊過幾個小城，同樣能頂着鎮命大陣出手，從未死過一次。
不過後來它被段真放風箏般的打鬥手法激怒，強行展開那種能將人拉入虛幻空間的場域，被段真擊殺了。
“已經復活了麼？”
段真見到那劍鬼眼神似乎盯着蘇府的方位，突然笑了。
他輕輕踏出一步，將整個隱藏在夜幕之中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噠、噠、噠。”
深夜的長街中，突兀響起一道道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在月夜裡閒逛，愜意無比。
而周遭的空氣之間，卻顯化出了一重重低嘯，似有不知名的存在於夜幕裡啜泣嘶吼，宣泄出心中的幽怨苦楚。
遠處那倒提着長劍的劍鬼，身形突然一頓。
它的視線緩緩扭轉，看向了段真走來的方向。
“人族…”
劍鬼周身依舊是通紅的光幕籠罩，並無法讓人看清它的表情，僅能通過那種低沉又刻骨的聲音體會其內的情緒。
深冷、尖銳、陰沉。
它看着段真的樣子，話語間露出了一絲殘忍無比的笑意，道：“一個凝血境的人族，夜裡不呆在家中，卻是遇上了我。”
段真繼續走着，此刻他顯露的是青年狀態的身體，按照力量層次來看，卻是也是凝血圓滿。
他聽得這劍鬼開口，不由也是微微一笑，道：“你的劍，很一般。”
視線之中，他看着劍鬼手中的長劍，隨意評價。
可就是這麼平直地一句話，卻如同引爆了劍鬼的心緒。
恍惚間，它彷彿回憶起了一重重往事。
那個人族，那個以卑劣手段殺掉自己的人族，那個讓自己飽受轉生輪化之痛足足一載之久的人族！
“是你！”
劍鬼周身的血紅之影倏地一蕩，聲音化爲了一種徹骨深寒。
它死死盯着段真，雖無法讓人看到面貌，但那股憤怒和怨恨卻如同實質。
沒有想到，它復生之後第一夜進入龍川城，便遇到了這個殺掉自己的人族！
“是我。”
段真完全無視了對方的憤怒，而是將目光朝其身後看去。
那個角落之中，有一個稍顯老邁的人影躺在地上，觀其氣息，與林家家主一般無二。
林景淵真的死了。
“人族！我要你的命！”
劍鬼見到段真分神了一剎那，卻也沒有再多言任何一句，突兀動了。
它的身體化爲了一縷快到僅在視線中留下殘影的紅光，朝着段真激射而來。
而同時之間，它周遭的空間開始升騰起一重重扭曲的光線，幾乎和之間那種模糊場域一模一樣。
“轟轟轟！”
下一瞬，它與段真，便同時消失在整個長街之中。
呼呼呼呼！
細微的風聲一閃而過，掀起絲絲光影。
段真擡手一擋，便感受到一重重既帶着震盪又有尖銳鋒利的力量，從掌入身，層層遞進爆發開來。
他擋住這一直劈而下的劍勢，徑直踏出一腳。
“轟！”
空氣似乎都被這一極快的中平直踢撞出音爆，一團團漣漪驟然升起。
可段真卻急速轉身，腳勢硬生生迴轉。
他一個鐵板橋躲過頭頂突兀出現的劍光，退了五六步。
“一年不見，長進不少。”
段真眼睛眯了眯，掃了一眼周遭已變得朦朧虛幻的場景，體會着方纔和這劍鬼短短几招的碰撞，平靜開口。
復生之後的劍鬼，此番居然從法相初、中階之間的層次，破入了法相高階。
而且單純的力量和速度，竟然完全不遜色自身絲毫。
明明死了一次，復生之後力量卻上升了一個臺階。
這般怪異，實乃有違天行之常理。
“你這人族…”
劍鬼也站在一旁，身影不斷頻閃跳躍着。
方纔的幾招交手，它心中的驚訝比段真更甚。
短短一年之間，這個當初僅是剛剛踏上法相初階的人族，竟與自身經歷轉生輪化之痛後拔高的實力都毫不遜色。
想到這裡，它似乎又回想起了那種無盡的痛苦，周身的紅光再次一燃。
“轟轟轟！”
下一瞬間，它又化爲血幕，附着而上。
場域之外，寂靜的夜色街道中，起了絲絲微風，彷彿顯露着這一夜的不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