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善惡到頭終有報(二合一)

大周九十七年冬月十六日,南州,川河行省。

這一日,無論是凡夫俗子,還是武聖鬼仙,皆看到了一座通體石質的龐大地宮,從雲層深處破霄而來。

有人說這地宮本是處於千里之外的銀州,並於一日之內被人以大神通浮空託舉,破開重重雲霄,落到了這南州地界。

還有人說這地宮就是臭名昭著的神風國邪教,桃神道的老巢,而裡面便是這些年被他們殘害的人。

這是註定無法平靜的一天,也是往後幾十上百年裡,整個南州乃至中土九十九州都會記得的日子。

……

“世間怎會有這般神通廣大之人…”

錢百萬站立在元門總壇,心神迷茫地看着天空飄來的巨大地宮,目色裡皆是震驚和懼恐。

他看着周遭這千百名神色與他一般無二的賓客,連氣血都差點未能拿捏的住。

那地宮光是觀其大小,都是一種難以估量的龐大重量,饒是他神魂修行不弱,武道也堪比大宗師之境,卻深切地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濃濃的無力感。

那天空中的少年,還是人嗎?

“阿彌陀佛,段道主修爲通天,有擔山負嶽、分江斷海之偉力,已不再是凡俗修行能夠桎梏了。”

空定和尚也遙遙看着那天空飛來的龐大宮殿,默默唸了聲佛號。

當今世間,縱使修煉到武聖巔峰,亦不敢說能在一日之間來回折轉兩州之地,還要託着一座巨大地宮騰飛九天。

甚至一般的人仙,都根本做不到。

他也只在大禪寺古今流傳下來的秘聞傳說之中,見到有對於摘星拿月之大能的形容。

可傳說雖然真實,但這些年月裡他也根本未能見過。

當年上一代太上道主乾靈虛做客大禪寺,他還僅是個劈柴擔水的雜役小僧罷了,亦是沒有得見過那般只在傳說之中的浩瀚偉力。

“天下有此人在,我大周之皇權,豈不是可隨意顛覆?”

一旁的大太監許安,亦是輕揮着尖扇,心裡忽地一跳。

他作爲大周皇帝身邊之人,對皇室一直忠心耿耿、兢兢業業。

甫一看到天空中段真虛托地宮之景,卻在驚駭之餘,想到了比尋常人更深的層次。

對方能一掌托起如此龐大的地宮,還能騰飛千里,絲毫不見任何疲態,若是哪一日盯上了皇室,又該如何是好?

大周那定都近百載的永京城,雖然遠遠大於這地宮,可又受得了段真幾掌?

“轟轟轟轟!”

就在衆人驚疑不定,駭然擡頭望天的這一瞬間,空氣間的恐怖音爆之聲,愈發強烈。

天邊的白雲都被捲起一重重漣漪般的波動,彷彿空間都隱約要被撕裂,並掀起一股弗掃大地的狂風,呼嘯衝涌無垠之地。

元門南側的一塊足足幾百上千畝的空曠田野地帶,霎時起了波瀾。

轟隆隆!

泥石土地倏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竟就這麼憑空塌陷下去幾十米,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輕輕朝着這大地按了下去。

可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即便這股無形的壓力大到極限,卻絲毫沒有讓那一處範圍之外的地帶受到任何影響。

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將一切牢牢凝在一處。

砰砰砰砰!

一聲聲疾風嘶吼哀鳴的聲響衝涌十方,而那龐大的地宮,終於在這一刻緩緩壓在,深深印在了這大地之上。

天空盡頭的光線,彷彿在此刻變得無比耀眼而璀璨,而衆人的視線被這昊日金光一照,不由有些刺眼。

不過總是如此,場內的所有人卻都看到了一個從天空盡頭平緩浮現,周身光芒似乎掩蓋了陽光、掩蓋了世間一切光輝的少年。

太上道主,段真。

咚!

這一刻,一切的聲色光影戛然而止,全場寂靜無聲,所有人彷彿都忘記了如何言語,如何表達情緒,連腦海中的念頭,似都空了一瞬。

而下一瞬,那呼天嘯地的歡呼與讚歎之聲,纔在這元門上下、在這平原遼闊之地,霎時而起。

“禮讚段道主!禮讚太上道!”

“神威!神蹟!”

“天啊!這還是人能擁有的力量嗎!”

“若能拜入太上道門…我也不負此生了!”

鋪天蓋地的聲響,肆意傳蕩周遭,就連更遠處,都有排山倒海般的人羣,正朝着這一方位急速奔來。

這般浩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整個川河行省,整個南州,乃至周邊接壤的衆多州落!

這一刻,至少這方圓百里內的所有人,無論修爲如何、無論正在做什麼,皆是放下了手中的一切,迫不及待地朝着這個方位衝涌而來!

他們先是看到了那以往從未見過的巨大地宮,又看到了那默然站在天穹之上,如同在世仙人的清秀少年。

而後,便又被先前那些如海嘯般的讚美驚歎之聲,徹底淹沒!

禮讚段道主!禮讚太上道!

而就在這一瞬間,懸立天穹高處的段真,突然手掌微微下壓。

呼呼呼呼!

一重重海嘯般的狂風,倏地朝入目所望的一切地帶席捲而去。

周遭數以幾萬之巨的人羣,頓感心神一緩,彷彿有莫名的力量,正在流淌入心,讓自身平靜了下來。

狂風雖然呼嘯,卻帶着無比柔和的力量,壓下了周遭的一切喧囂嘈雜。

所有人都不由收聲安靜,皆是擡頭望天,可目光中對於段真的讚歎尊崇,絲毫未減一分。

萬衆矚目之下,段真終於微微頷首,平淡道:

“此乃桃神道元立徵。”

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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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剛落,段真的手掌中便出現了一團人形神魂之體,面目形體與真人一般無二。

“此人設邪道分壇於中土九十九州各處,幾百載來殘害生靈不可計數。今日我代過往遭劫之人,將其神魂鎮壓於此地宮之上,煉魂三百年。從今往後,諸多苦主,皆可瞑目。”

段真的聲音無有遠近,彷彿一道柔和清風,就這麼直直傳入所有人的心靈深處。

在場數以幾萬數的人,皆是聽了個明細通透。

“這就是桃神道的幕後妖人!該死!竟然害了這麼多人!”

“幾百年啊!我真不敢想象有多少人被他殘害,十惡不赦十惡不赦!”

“若無段道主出手,恐怕這老妖魔還會肆意妄爲,危害我中土之安危!”

“多虧了段道主!”

衆人見到元立徵的神魂之體,聽聞了段真口中講述的一件件罪行,霎時喧囂四起,一個個氣的面紅耳赤,周遭的嘈雜又再次升騰。

可段真這一次卻沒有壓下他們的喧囂,而是目光一凝,將手中的元立徵神魂猛地一甩。

轟轟轟轟!

一重重暗紅之光倏地涌現,纏繞着對方的神魂之體,墜入了地宮之頂。

那是一個足足十丈的平臺,卻在霎時間被暗紅之光化爲一攤猩紅血池,肆意翻滾之間,彷彿有無數惡鬼在其內嘶吼呼嘯。

元立徵甫一被血池漫過,便彷彿遭受了世間最難以想象的折磨,兩個呼吸都未有撐過,便大聲慘叫起來。

“啊!!!”

這一瞬間,彷彿鬼嘯般的哀嚎,肆意衝涌,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本是喧囂的衆人,在聽得元立徵的慘叫之後,竟都不由打了個冷顫。

“嘶!這老妖魔怎麼叫的這般滲人?”

“善惡到頭終有報,他殘害別人,此刻也該吃點苦頭了。”

“可他真的叫很滲人啊!我感覺聽着這聲音,心尖都在打顫!”

“那個血池…”

這一刻,所有人都同時騰起一股疑惑和驚駭。

那浸泡着元立徵的血池,裡面到底有什麼恐怖的折磨?

一個四階鬼仙,竟然都忍受不住!

咕咚!

口水吞沒的聲音接連而起,所有人都不自主地擡頭看向段真,突然覺得這個如仙人般的少年道主,不僅修爲通天,論兇狠程度,亦是令人膽寒。

“段真!你殺了我吧!啊啊啊啊!殺了我!”

而就在這一刻,元立徵的慘叫化爲了無比哀痛的求饒,他不斷在血池內嘶吼哀鳴,想要掙脫而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牢牢籠罩。

“我說了,今後三百年,你當會心滿意足。”

段真微微搖頭,將其周遭的血池力量再加一絲。

那撕心裂肺的慘痛叫聲,便再增一絲。

又是一炷香後,元立徵終是達到了神魂的極限,徹底暈了過去。

可下一瞬間,血池之內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昏迷,便如有靈性一般,自主翻涌。

轟轟轟!

狂嘯的血水,便將剛剛昏迷過後的元立徵再次激醒。

“殺了我!殺了我啊!!!”

醒來後的元立徵彷彿失了神,顛來倒去僅剩下了這幾句話。

他再也無法昏迷了,因爲只要神魂一旦暈眩,更強烈的痛苦折磨又會將其生生刺激清醒,顛來倒去,循環三百載。

這個過程,現已持續了三炷香。

周遭的幾萬人,此刻早已不再喧囂吵鬧,而是如同變成了啞巴一般,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沒有人知道元立徵在這兩個呼吸中經歷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什麼樣的痛苦能讓一個四劫鬼仙心神崩潰。

他們聽着這時不時傳起的恐怖哀嘯,竟莫名有了感同身受之念。

“阿彌陀佛,這…”

空定和尚聽着元立徵的連連慘叫,眉頭深皺,欲要出語勸說,可當他看到段真漠然的眼神時,心裡的話終究沒能說的出來。

“哈哈哈哈!老妖魔!你罪有應得!!!”

可在衆人沉默的同時,亦有暢快長嘯的人。

詩劍書生蕭天涯踏步一躍,接連折身竄上地宮高處,就這麼死死看着元立徵扭曲的表情,放聲長嘯!

看着看着,他突然一拍腰間,正要取酒,卻發現酒壺已空。

“接酒!”

就在這時,地面上傳來一道豪邁爽朗之聲,一罈碧色酒壺,直直衝上。

錢百萬亦是在此刻折身躍上血池旁邊,站在了蕭天涯的身邊。

兩人沒有再說一句多餘的話,而皆是託着酒罈,看着嘶吼哀嚎的元立徵,驟而將封泥拍開,仰口長飲!

“撲通!”

伴隨着對方時而起落的慘叫,這兩壇烈酒,便這麼吞入腸腹。

可美酒雖烈,仇人慘叫雖厲,卻絲毫沒有壓下他們喪失至親的痛楚。

一時間,兩人默然坐在高臺之上,只覺悲涼更甚。

“夫君…你的大仇得報了…”

地面上,柳梅芸牽着宋竹的手掌,亦是擡頭看着蕭天涯與錢百萬痛飲的場面,默默流下淚水。

“冥火煉體結合心魔之痛,再加上靈魂法典的潛意識痛感放大,竟然有如此妙用。四劫鬼仙都會心神崩潰…”

段真盯着這一幕,心裡暗自點頭。

元立徵今後三百年,便就呆在這血池之內吧。

至於周延亭…

他掃過了被衆人綁在中心,一直未有發落的那個元門門主,微微搖頭。

這人若入了血池,恐怕霎時就要痛死,豈不是直接解脫了?

“遭其所害之人,所受之痛亦是如此,我得想個適當的辦法…”

段真想着想着,忽而靈光一閃。

他單掌橫落,便隔空擊出一幕血光,籠上了一直沒被處置的周延亭身上。

“啊啊啊啊!”

緊接着,看守他的衆人便見到這昔日裡不可一世的元門門主,霎時暈了過去。

他的渾身開始不自主地顫抖,一道道傷痕接連浮現,又化爲血霧重重炸裂。

不過未多時,他的身體又立馬恢復如常,緊接着各處傷痕又再次而起。

“循環無盡,永恆沉淪,幻境輪迴空間。”

段真見狀,終於緩緩點頭。

當年薇薇安亦是用了這個方法困住了他,此刻他也有了這般能力,能念動間將人拉入這種虛幻心神空間了。

周延亭的肉身也被扔上了血池,不過他沒被浸泡,而是被放置在了元立徵的身邊。

這兩人作爲首惡,將在未來的三百年內,就這麼持續循環在無盡的痛苦之中,爲自身這些年殘害之人贖罪。

以惡噬惡,以血還血。

從今往後,這一立於南州的龐大宮殿,將一直迴盪着聲聲嘶吼慘嚎,警示着過往之人,勿要走入邪魔途徑。

大周朝廷也派了高手駐紮此處,並加強了對桃神道餘孽的追捕剿殺。

可同樣作爲幫兇共犯之一的元門,卻在斬殺了部分參與者之後,留存了下來。

宋永仁之子宋竹,竟接管了元門剩餘勢力,並將所有範圍收攏,不再過多擴散,僅限於了南州周遭。

而在這一次之後,太上道的威名,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峰。

幾月餘的時間裡,中土九十九州,便傳開了少年道主段真的威名。

永恆國度橫空而過,執掌公義,除魔衛道…

一日內折轉千里,深入桃神道總壇,誅殺首邪…

單掌託舉地宮跨天立於南州,設血池,定三百載期限,焚燒妖邪…

種種故事,皆是傳得有聲有色,如同風吹火勢,迅速傳遍的大江南北。

一時間,世人皆對太上道起了無窮追崇之意,而位於中州深處的太始山脈,也成了許多人求道之所。

因爲此處,便是太上道的道門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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