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賀大人!您要給我們家主報仇啊!”
一間靜室,幽幽沉香燃起,幾個四十多歲的扶桑男子身披縞素,淒厲地哭訴着。
他們是北辰庵的子嗣,也是當代北辰家的繼承人。
距離段真拜訪講道場,一掌擊殺北辰庵,已經過了七天了。
這七天裡,段真端坐段家扶桑總部,再也沒有出過手。
那一次講道場上,他只殺了北辰庵一人,其餘在場近千名扶桑青年都只是受傷。
所以這其中最爲慘痛的,就是北辰家族。
“北辰家的諸位,你們先起來吧。”
伊賀源一身陰陽師打扮,帶着一個高高尖尖的帽子,氣息隱隱如同虛幻,竟真如同一個溝通陰陽的大神官。
他看着跪在地上不斷哭泣的幾人,心裡一嘆,道:
“請恕我無能爲力。”
地上那幾人聞言跪的更深,頭顱不斷劇烈地撞擊地面,聲音愈發悽慘哀痛。
“伊賀大人!我們求您,請您替我們報仇!無論任何代價!”
伊賀源長身而立,攙扶着幾人起來。
他看着其中一個哭的最爲悽慘的男子,緩緩開口:
“北辰彥老弟,節哀。”
“伊賀大人!”
北辰彥眼睛都哭的通紅,他是北辰庵的長子,得知自家父親在講道場被人殺害後,當場吐血暈眩。
醒來後,他和家人趕到現場去收斂北辰庵的屍體,隨後,便開始各門各家求援報仇。
這幾天下來,他去了值芝世家,宮城世家,船越世家等等以往交好的世家大族。
可這些家族竟然沒有一個願意出手幫助。
最開始還有幾家願意接見他們,可到了後來,所有的武術世家如同收到了什麼風聲一般,竟是連見都不肯見了。
他們最終找到伊賀源,找到了這個扶桑當今武術界的領袖。
這一次倒是願意接見了,可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是無能爲力的拒絕。
“伊賀大人,我父親生前與您有舊,交情極深,請您務必爲他報仇啊!”
北辰彥癱坐在地上,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臉色都因爲不斷的痛哭,變得慘白無力。
他頭上還綁着白頭巾,一身縞素下,整個人散發着極爲哀痛的情緒。
伊賀源給幾人倒上茶葉,泡上一壺熱茶。
他眼前閃過一絲痛心,道:“當時我就說過,段真要來,就隨他罷了。北辰兄…哎!你爲何要一人去冒險啊!”
話語間,伊賀源眼神看向還跪在堂外的北辰家僕,他們手上捧着的正是北辰庵的照片。
今天正好是北辰庵死後的第七天。
“你們…回去吧。”
伊賀源盯着北辰庵的照片看了很久,隨後緊緊閉着雙眼,終於說出這幾個字。
“伊賀大人!”
“求您了!只要您替我們家主報仇,我們北辰家以後唯您馬首是瞻!”
“大人!”
北辰彥一羣人頓時再次跪在地上,不斷地磕着頭。
鮮紅的血液從眉心流下,地面都在轟轟作響。
可伊賀源卻再也沒有反應,他閉着雙眼,如同入定了一般。
北辰彥一行人跪了幾個小時,伊賀源就這麼靜坐了幾個小時。
空氣凝固到死寂,伊賀源彷彿鐵了心一般,再也沒有開過口。
最終,北辰彥一行人終於悲痛地離開了。
“對不住了,北辰兄。一個王超已經讓我們扶桑武術界難以抗衡,如果再去對抗段家,我大和國運恐將不保。”
伊賀源在北辰彥一行人離開後,突然站了起來。
他手上拿着一張請帖,上面是一個南陽國家的文件交流函。
南洋唐門武術交流團隊,領隊人,王超。
“天不佑我扶桑…”
伊賀源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段真剛來不久的七天,王超居然也要來。
這兩人,一個以大勢壓人,一個功夫天下第一。
扶桑武運,在這一刻降低到最低點。
他站在靜室前,看着眼前那個巨大的“忍”字,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
“王超要來?”
段真正悠哉地走在名古屋,準備見識一下向往已久的牛郎文化,就看到一直負責關注王超近況的人將消息傳來。
他看着上面的交流貼,心裡有些琢磨不定。
這個時候,按理來說不是王超正式訪問扶桑的時間點啊。
“南洋唐門?時間提前了麼…”
段真腦海中回想着,似乎在思索下一步方案。
他記得王超訪問扶桑,是要在武道大會開始前的最後一年到兩年之間。
也就是還要過兩年纔會實施。
這個階段,王超還在南洋整合海內外華人武術圈,以及和GOD首領的交戰。
等到將洪門、大圈幫這些勢力全部整合後,纔會以華國的名義來扶桑交流。
“少爺,他們明天就到,名單裡面只有十多個人。”
段十一在一旁開口,他現在穿着一身輕柔飄逸的漢服,腰前繫着一把長劍。
他的年歲也不大,就比段真大個幾歲,配合那張冷酷的臉,走在路上都有許多扶桑女孩回頭駐足。
甚至還有人上來要他的電話號碼。
“沒想到你還挺帥?都超過我了!”
段真看着段十一冷酷邪魅地拒絕了又一個女孩的搭訕,有些調侃地開口。
段十一是他來龍蛇世界六年,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
六年的日夜相伴,兩人早就像兄弟一般。
只是段十一平日裡都端着下屬僕從的身份,很少和段真開一些玩笑。
“少爺,你不是要去見識一下牛郎文化嗎?”
段十一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沒想到在扶桑能有這麼大的回頭率。
不知是衣服好看,還是人帥。
“哈哈哈,走走走,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了。”
段真大笑一聲,摟着段十一的肩膀,走向不遠處那一家著名的牛郎店。
……
一座飛往扶桑的私人飛機上,王超端坐在座位,手裡捏着一個胎拳的手勢。
他的心跳隨着這個手勢緩緩跳動,從極爲激烈變到極爲微弱。
如同一架穿梭在飛馳道路的汽車,驟然加速到極限,再突兀減速。
循環之間,氣血翻涌變幻到了一種極爲劇烈的程度。
而這一切的變化,卻非常細微,近乎無聲。
就連坐在他一旁的霍靈兒和譚文東兩人都聽不到一絲。
這是一種極爲可怕的情景。
國術高手的心跳劇烈跳動起來能有多恐怖?
光是段真,在化勁時爆發夢入神力、巨蟒吞丹和外罡大蟾勁時,那股心跳就如同開了閘的水庫,轟鳴爆開。
更不用說是丹道以上的高手。
爆發間,心跳如天鼓作響都是常態。
而同樣的,到了這種層次的國術高手,五感又是何其強大?
別說坐在一起,就是隔着幾十米,他們都能聽到對方身上細微的血液流動,看到毛孔在張合呼吸間的破綻。
可王超這一番心跳變化,無論激烈、亦或是微弱,都讓旁人難以察覺。
彷彿這一刻的王超將心神全部收攏,體內的氣息與外界隔離,形成了一個內有小天地。
心印母拳,翻天印。
這是王超在飛機上靜練拳意的效果。
他的國術已經進入了打破虛空,見神不壞這種層次。
習武六年,天下第一。
“師父,聽說段真在七天前去了扶桑,還把北辰家的家主北辰庵殺了。”
霍玲兒看着王超,輕聲開口。
“哦?北辰庵這個人我知道,聽說快要突破丹道了,那一手拔刀斬出神入化,尋常丹道出奇不備間也要費一些手段才能解決。看來段真這幾年,也沒有停歇啊。”
王超聞言,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閉眼時,天地靜止,萬籟俱寂無聲,如同陷入永夜。
而他一睜眼,就彷彿是一個運轉宇宙的生靈復甦,睜眼爲晝,燭照大千世界。
他的話語雖然輕,但卻帶着一種渾圓蒼茫的心意。
彷彿整個宇宙日月星辰都是圍繞他的引力在轉動。
蒼茫、大氣、磅礴、渾圓。
就連此刻達到化勁的霍玲兒和譚文東都瞬間感到壓抑晦澀,如同孤身一人面對浩瀚宇宙一般。
好在這個氣息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復到常態。
“師父,你這個老同學,很不簡單呢。”
霍玲兒眨着眼,眼神中顯露出對王超毫不掩飾的迷戀。
她自拜在王超門下習武幾年就破入化勁,武功進展極快,少不了王超的耐心指點。
而且她越和王超接觸,便越發覺得天下男子沒有一人比得過王超。
那種氣質和拳意遠超任何一個她所見的人。
漸漸地,她癡癡看着王超,就連後面想說的話都忘了。
“玲兒?你怎麼了?”
王超疑惑地看着自己這個徒弟,臉上也閃過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也知道霍玲兒對自己的心意,但他的心只在唐紫塵。
“啊!師父!我沒事!”
霍玲兒被王超這麼盯着,突然臉一紅,緩了好久才繼續開口:
“我聽趙光榮說,這個段真,可以御劍!”
“御劍?”
“是啊是啊!還有大圈幫那個柳猿飛老頭,還有洪門唐門那幾個元老,他們一年前不是一同去了一趟華國,參加那個勞什子武道交流會嘛!當時我們也準備去的!”
王超聽着霍玲兒一番話語,回想起一年前的事。
當時他們師徒三人也準備去參加這個段真發起的武道交流會,可後來線人傳來唐紫塵的消息,他便立馬離開華國,去了南洋。
“那次武道交流的安防太緊密了,我們查不到任何消息,只聽這些回來後的人一個個開始閉關,好像是在參悟什麼。”
霍玲兒神神秘秘地說着,將那次武道交流會的事情講出。
“我可不信!真有這種事,那些人怎麼還是打不過師父?怎麼不拿出飛劍來個劍光蕩千里?”
坐在一旁一直不說話譚文東突然開口,這個傳聞他也聽說過,可顯然也是不信的。
“你要死啊!別插嘴!”
霍玲兒朝譚文東剜了一眼,繼續說着:
“而且,段真這次殺了北辰庵,同時在場的還有差不多一千個扶桑青年武者。我收集到的情報裡,幾乎每個人都說看到段真浮空而立,周身環繞妖風煞氣,身高十丈,像是一個妖魔一樣,一舉一動都能掀起幾百上千斤的碎石呢!”
“浮空而立,妖風環繞,身高十丈…”
王超本來還饒有意思的聽着,但聽到這裡,搖了搖頭,屈指彈了一下霍玲兒光潔白皙的額頭:
“玲兒,少看點小說!你昨晚又偷偷熬夜了。”
“師父!你打我!”
霍玲兒吃痛地揉着額頭,正欲再說,就見飛機降速滑行。
一行人閒談間,終於到了扶桑的土地。
“段真…”
王超率先走出機場,他看着遠處遼闊悠遠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