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經常聽人說天黑怪異顯，切記勿出城。
但這一次他是直觀的體會到了城外有多麼黑暗和死寂。
隨着紅轎主人關上簾子，天穹之頂的光線彷彿瞬間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般。
如同燈熄燭滅，整個世界一瞬間就暗了下來。
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也不會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彷彿視線的光被瞬間磨平，一下子進入了永夜。
“小子，你怕了嗎？”
小素正在給紅轎主人倒茶，見到段真身體抖了一下，哂笑開口。
段真卻並不理她，而是將手上的短衫披在漸漸睡着的蘇秀靈身上。
這一天一夜，小姑娘遭遇的事情太多了。
“多謝援助、庇護之恩。”
段真隨後緩緩站起，身體深深鞠下，朝着紅轎主人作了一個沉重的龍川城致謝禮節。
之前入轎前，他只是簡單答謝，這一次，他深鞠很久。
不論如何，對方既然肯出手援助龍川城，這份恩情就必須感謝。
救龍川城，也是在救蘇淳安和蘇德天。
如果強援能及時趕來，也許真還有一絲希望。
他自然也知道人心之叵測，縱使對方是一個武王級別的強者，但憑什麼冒着危險去救一城之人？
那些怪異如此強大詭異，一整個城的武王都陷落了，憑什麼對方要去救？
並不是每個強者都有那般善心，即便同爲人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大有人在。
無論是前世地球、龍蛇世界、還是如今。
皆是如此。
他只能慶幸之前賭了一把，只因爲這紅轎女子對他殺死那隻白狐的態度：
“這畜生性子惡劣，早晚會傷人，殺了也好。”
就是這句話，讓段真演了一把戲，也成功獲得了援助。
這一切說來，運氣和判斷各佔一半。
“無妨，青淵地界麾下城池本就是同氣連枝，我既見到，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紅轎主人有些滿意地看着段真，心裡又是一嘆。
可惜這個少年資質實在太差，不然真是一個上好的苗子。
“小素姑娘，方纔也多有得罪。”
段真進而轉身，將身後一物託在手中，輕輕遞出。
“嚶嚶！”
一道白影微微竄起，直直撲到了小素手上。
這是之前那隻白狐。
“啊！小白！你沒死！”
小素還愣了一會，這才連忙抱起白狐，不斷撫摸着。
她一邊輕撫，一邊極爲疑惑地看着段真。
明明在她的感應裡，小白已經死了。
“穴門封閉的小手段罷了。”
段真笑了笑，他之前只是捏住了白狐的氣門，讓它陷入了假死狀態。
紅轎臨近時，他的精神力早就蔓延而出，發現了一絲強大的血氣逼近。
再加上小素出聲阻止，人數不清下，他自然不會真正殺掉對方的靈寵。
那一番姿態全是演的。
“小素，平日讓你好好修行，現在出醜了吧？”
紅轎主人也捂着嘴輕笑，她早就看穿了段真的一點小手段，只是不點破而已。
這種穴門控制之法，在武道第一境的第二重關就有涉及。
眼前這個少年雖然資質很差，但看其言行，家世顯然卻不差。
會一些穴道之法也並無異常。
“小姐…”
小素摸着白狐的皮毛，臉色微紅，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再次看向段真時，眼中也少了幾分之前的劍拔弩張。
細看之下，她反而還覺得這個瘦弱的少年，眸子流動間竟是格外深邃。
她臉又紅了一分，連連用力抓了幾把白狐的皮毛，引的小白狐嚶嚶直叫。
“好了，今晚我們先呆在血龍轎內，主城那邊，最遲明日入夜前便會來人。”
紅轎主人手掌微微按在轎內，整座轎子瞬間開始震盪。
“轟轟轟轟！”
一層層肉眼可見血氣紅光浮現，僅下一瞬就直直蓋過轎內，猛地朝遠空衝去。
炙熱、光明、狂暴的力量不斷蔓延。
那是一條浮於九天的血氣巨龍！
根根毛髮、鱗片栩栩如生，宛如一條真實的紅龍躍空而過。
段真幾乎同時間將精神力蔓延而出，極爲清晰的看到了周遭的一切。
深黑靜謐的夜裡，頓時被血氣巨龍照耀生輝，整座轎子緩緩浮空，隨着龍身在天空中飛蕩。
那是一種堪比鎮命大陣的血氣力量。
其凝聚爲一團，每一絲每一縷都在不斷運轉流動。
轎子時而上升，轉到龍首。
時而下潛，蔓至龍尾。
隱約間似乎形成了一道道帶着陣法的軌跡，無比穩固。
如有人在夜空中遙遙望去，就能看到一條血色長龍在天際不斷飛舞翱翔。
如同極夜裡的晝光，劃破天際。
“此物名爲血龍轎，一旦蔓延釋放，縱使集靈也不可侵入。”
紅轎主人見段真驚訝地看着轎窗外的高空，輕聲解釋。
“集靈？那是超過了武王嗎？”
“武王…”
紅轎女子輕聲笑了笑，繼續道：“王不可輕用，也就你們龍川城叫的多。”
“還有你，小素。回了主城可別再提什麼武王了。”
她先看了一眼段真，再督促了一番小素。
“爲什麼？”
段真卻有些不理解。
雖說前世地球上小說看了許多，也對這些什麼皇什麼王之類的稱呼有些惡寒。
但這裡的武王，其威能是真實可見，而且無比強大的。
那一擊縱橫成千上萬米，覆壓而下。
血氣浮空而行，恆固成形態，停駐很長時限。
甚至能形成分身，千里追魂。
種種力量，稱一聲王莫非有錯？
紅轎主人聞言搖搖頭，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可知我青淵地界，爲何有地界兩字？”
“地界？”
“地之上，是什麼？”
“這…”
段真突然心裡一跳，他從未去深究過這種地名。
穿越後的十三年也一直呆在龍川城，從沒出過城。
如此說來，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大...
紅轎主人見他沉思，也不管他如何想，而是繼續說道：
“武道第一境，七重關，此境界一過，算是初窺門徑。之後第二境凝血，第三境衍虛，第四境法相，第五境周天…”
她徐徐說着，將武道第一境到第五境的種種明細都娓娓道來。
“如此說來，武王就是法相境的強者？”
段真定了定神，看着轎簾外的血氣長龍，心裡微沉。
他感覺對這個世界又增一分認識。
之前他只知道血氣形成實質可以稱一聲武王，但也不知道其具體的威能和詳細。
如今被紅轎主人說明，總算對這個世界的修煉之道有了清晰的構架。
“至於怪異，尋常分爲遊、怨、兇、惡、集五個層次，集靈則是要周天境才能對付的怪異，你們龍川的那些所謂武王，怕是擋不下一擊。”
紅轎主人說了一大段話，又把怪異的詳細分層再次說了一次，這才微微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再開口。
而段真也跟着沉默下來，心神閃爍，不知在想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