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其餘兩間石屋的門之時,也是看到了同樣的場景。一時之間,他心中竟是揪的厲害,長長嘆了口氣。
便在此時,他突然聽到,有嘈雜之聲自山谷入口之處傳了過來。
他心中一驚,四處張望了下,身軀晃動,飛快地爬上了屋後一顆大樹,然後躲在了樹幹後面。
不多時,人聲鼎沸之中,**人用鎖鏈拖着十來人,身上揹負着鼓囊囊的袋子,自山谷入口處而來。
這六七人中,有一名納靈八竅的修士以及四名納靈六竅的修士,餘下四人則俱都是普通習武之人。而那十餘人同石屋內關的人一般,除了四名納靈一竅的修士以外,其餘之人俱都是普通人。
這十餘人走的稍微慢一點,便有那幾名武士手執鞭子揮將出去,同時還不住地喝罵着。但見這十餘人個個衣衫襤褸,身上傷痕累累,在鎖鏈的盡頭,尚有丈許長短拖在地上。
一衆人等進入山谷不多久,納靈八竅那修士便發現了山谷中異樣,他眸光一閃,喝道:“戒備!”
幾名武士立刻將手中鎖鏈拴在一棵極粗的大樹上,衆人將揹負之物丟在地上,然後聚在了一齊,快步向前奔去。
望見敞開的鐵門之際,衆人並未留意,只是看到那被施然斬殺之人所呆的木屋房門打開着,血腥之氣四溢。
闖入房間之際,便見到此人慘狀,衆人不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一齊側頭望向那納靈八竅修士。
那納靈八竅修士乃是一名面目陰鶩的中年人,他伏下身子,在此人身上細細檢查了半晌,最後搖頭道:“老二已然死的僵了,嗯,他身上共有六道傷口,其中三道乃是數個時辰之前遭火系劍器所傷,餘下三道則是數十息之前留下的,肩膀上那一道直接讓他喪失了大半戰力,至於致命傷,則是穿心那劍傷。嗯,來人擅長箭術,劍術,修爲應當在納靈六到八竅之間,瑞雪城中可有這等修士?”
他說話之間,其餘諸人已然分散開來,四處搜尋了起來,唯有一名納靈六竅的修士呆在他旁邊。
那修士生的文縐縐的,看上去便如同一名書生一般。聞言,他沉思了下,皺眉道:“萬通鏢行有這樣四人,越城宗有一人,此外,數年前有一名散修也擅長箭術,不過據說當日他在押鏢之時,死在了萬通鏢行同焰流火宗的衝突之下。”
施然藏身之處距離此間不遠,聽到這句話,他心頭一動,來到這瑞雪城外已然有一段時日,他竟然完全沒有聽說他上一次所護的鏢被劫後,萬通鏢行後來如何應對。此時看來,定然是萬通鏢行同焰流火宗在暗地裡達成了諒解協議,此次衝突之事並未大傳。
陰鶩文士哼道:“老二屬下二十餘人,怎的只回來他一人?這一次他的獵物是什麼來頭?”
那書生苦着臉道:“來頭不明,因此行動之前我曾勸二先生留意,他卻似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陰鶩文士回頭深深望了書生一眼,後者和他對視了片刻,不敢看他眼睛,低下頭去。
陰鶩文士搖搖頭道:“我知你和他不睦,只不過,此等之事,你應當彙報我纔是。”
書生點頭道:“是屬下錯了。”
說話之間,衆人已然盡數從外面回來,齊齊道:“谷中沒有任何異樣。”
這便是施然隱匿行蹤的法門起了效果,他行動之際,都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些人在夜色之下草草搜尋了一番,如何能夠尋得他的蹤跡。…,
陰鶩文士眸中怒色閃過,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裡已經暴露,不能再呆了,傳令下去,所有人即刻去收割所有靈谷!”
便有幾名修士即刻奔出門去,向那幾間石屋而去。不多時,冷水激落在人身上的聲音、哭喊聲、喝罵聲相繼響了起來。七八十人被從石屋裡趕了出來,在皮鞭的驅趕下,連夜開始收割即將成熟的靈谷。
陰鶩文士又對那書生道:“將消息傳遞出去,讓老三直接去星辰谷,不要回來這裡了。嗯,首尾之事你處理一下。”
書生答應了後,快步而去。
山谷中靈谷和糧食俱都有種植,其中靈谷約莫六七十畝,不多時便已然收割完畢。衆人將靈谷捆紮起來,裝入空間袋裡,然後交由一衆苦力揹負了起來,由幾名修士押着他們向外而去。那陰鶩文士始終站在石屋門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待到最後,餘下三四人將所有的房間中物事都收拾了一遍,然後同陰鶩文士嘀咕了一陣,向那先前趕來的十餘人奔去。
但聽得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霎時之間,三四人已然將這十餘人殺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各自朝陰鶩文士拱了拱手,將先前搶來之物帶了,快步向外而去。
施然呆在樹上,看得目眥欲裂,只是他沒有把握能夠同時對付下面這四五名修士,只能靜靜地看着這一幕慘劇的發生。
一衆人等盡數離去後,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那陰鶩文士終於動了。
他一步步向山谷深處行去,不多時,便行到了一顆乾枯的大樹旁邊,然後伸手探入樹洞,摸索半天,便摸出一枚鏽跡斑斑的鑰匙來。
而後,他又朝前行着,走到山谷盡頭之時,摸出一柄鐵鏟,在地上挖了起來。
施然已然下了大樹,跟在了他身後,遠遠躲了起來。他便見陰鶩文士在地上挖了個大洞,然後跳了進去,搬了個碩大的箱子出來。
那箱子似是頗爲沉重,以陰鶩文士納靈八竅的修爲,將它搬出來之時仍然十分費力。
施然冷冷地望着此人,將手中長弓取出,緩緩張了開來,靈力一點點向其中凝聚而去。
此時,他同這陰鶩文士之間的距離在六七丈之間,他躲在一叢茂密的長草後方,張弓搭箭之時的光芒盡數被那長草遮住了。不多時,他已然將長弓拉至滿月,隨着他手掌一鬆,崩地一聲,一道流光自長弓之處向陰鶩文士後心射去。
那陰鶩文士雖然沒想到此地會有人偷襲他,然而在聽到異響的第一時間,他便反應了過來,只是那一箭速度實在太快,已然超出了他的動作極限,他側身,拔劍,尚未將這一劍斬出之際,那一箭已然射了過來,正正射中了他後心,徑直透了過去。
他厲吼一聲,身軀之上金光暴漲,整個人陡然自原地撲出,在空中高高躍起,任由鮮血灑落塵埃,卻是向施然撲去。
施然滿臉淡然地望着此人,靈力涌動之中,長弓再次拉了開來。
陰鶩文士於生死之際爆發出了極爲強大的潛力,四五丈的距離被他一掠而過,然而在他距離施然尚有兩丈之時,施然手一鬆,又是一箭射了出去。
只不過,這一箭蓄勢時間太短,威力便大不似先前那一箭了。只見陰鶩文士在空中一劍斬下,便將這一箭斬落,他的撲勢卻是幾乎絲毫未曾放緩。…,
在一箭貫腹之後的第一刻,他便知今日遇到了大敵。此人能夠躲開自己一衆下屬的耳目,潛藏在這夜色之下,而且能夠一箭重創自己,那麼自己若是不當機立斷的話,被此人拉遠了距離,必定是一個隕落的後果。因此,他立刻做出決定,不顧靈力消耗,全力朝施然撲去。
在看到施然之時,他終於鬆了口氣,概是因爲,施然修爲比他略低,便是他此時受了重傷,在短時間內也足以與施然一戰。
當施然拔出長劍,隨手揮出一團劍光屏障之時,便正是陰鶩文士自空中撲落之際。施然那劍光屏障同對方長劍相觸,便覺有一股極大的力量自對方劍身上傳了過來。
施然便立刻明白了對方心思,冷哼一聲,劍勢一收,死死地守了起來。
陰鶩文士落地之時,長劍上金光暴漲,猶若狂風暴雨一般朝對方攻去,只是他出招之時,一顆心卻是直直朝下沉。他今夜之時剛剛出去做了一票大的,滅殺了數十人,還擒了十幾人出來,一場惡戰將他手中幾樣大殺器俱都用掉了,此時陡然面對施然這等強敵,便有些後力不繼了。
十餘招之後,施然身軀朝後退了一步,原本一直呈守勢的長劍陡然劃出,一道無柄光劍橫着斬了出去。兩人距離極近,陰鶩文士身軀急急扭動,卻仍然被這一柄光劍自胸口下方劃過。
鮮血噴涌而出,傷上加傷之時,陰鶩文士憋着的一口氣終於鬆了,手中長劍劍勢立刻緩了下來。
施然得理不饒人,劍身上劍芒再閃,數劍之際,已然將陰鶩文士長劍斬斷,然後一劍刺入了他心口之際。
那陰鶩文士眸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怔怔地望着施然,口中道:“我,我,你,你是誰?”
施然道:“我名施然!”
說着,一把將長劍抽了出來。
血光噴射之際,陰鶩文士身軀隨之倒地。
施然心中一動,將那七星血影蝠放了出來。這廝已然餓了許久,此時陡見血食,便沒命地撲了上去,大肆吸食起來。
而施然則是從陰鶩文士身上,將他空間袋取了,又撿起那鑰匙,向那箱子上方一個鑰匙孔之中塞了進去。
嘎達聲中,那箱子啪地一聲,打了開來,露出了其中之物——箱子之中,擺放着一個碩大的空間袋。將那空間袋打開之時,施然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呆在了當場。
這空間袋中,竟然裝滿了三尺長短、兩三寸寬窄的鐵條,這還不重要,重要的是,擺在上面的十餘根鐵條之上,居然印有幾個大字在其上“山海宗”。
霎時之間,施然便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這陰鶩文士某一次下手,居然劫了山海宗的東西,回來以後他打開空間袋,才發現這些東西過於燙手。饒是他手段不錯,也是決然不敢將這些東西出手的。他甚至不敢讓別人知道,他手裡有這樣一批鐵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