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張弓搭箭,靈力不住朝箭枝上涌去。十年之間,雖然未曾刻意去修煉,然而閒暇之時的修煉,也讓他將這真靈七箭的第二箭修煉完畢。
須臾之間,他手一鬆,一道帶着翠色的流光飛射而出,正正射中了還在空中數十丈高處翻騰的黑雕。
這一箭若是射中同施然修爲相仿的修士,也必定是一箭射穿,然而射在那黑雕身上,卻只是嵌了半根箭枝進去,可見黑雕的身軀之堅實——適才施然那一記光劍能奏效,純粹是因爲黑雕體表靈力盡數散亂不堪,才被他所趁。
這一箭及體後,那黑雕身軀再次一晃,隨着血液流轉的三花碎靈漿立刻開始破壞體內靈力,黑雕同那乙木青蘚草毒的對抗便遭到影響,身上綠光立刻茂盛了起來。然而它畢竟修爲頗高,乙木青蘚草毒便是佔了上風,一時半會也無法將它滅殺。
便在施然剛剛鬆了口氣,正要繼續張弓搭箭之時,卻聽得那大公雞再次大叫了起來,然後猶若被踩住脖子一般,鳴叫聲戛然而止。
他一回頭,便見石縫當中,那女子已然一把抓住了大公雞的脖子,將它丟了出去——這廝適才踩在女子前胸之處自得地踱來踱去,女子陡然醒轉之際,便立刻將它丟出去了。
而後,那女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天上那翻飛的黑雕所吸引,她睜大眼睛仔細觀看了起來,卻是全然沒有將一絲注意力放在施然身上。
施然便有點小小的受傷,同時卻又被她睜開的眸子所吸引。她那眸子看上去清澈見底,然而瞳仁卻又漆黑如夜,幽深的令人一眼望去,便有看不到底的感覺。
那女子看了半晌,眸中猶疑之色閃過,收回眸子望着釋然,卻是蹙起了眉毛,細細思索了起來。
不多時,她出聲道:“你是誰?”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入耳之際猶若珍珠落盤,又猶若溪水滾落,竟是讓施然心頭浮起“清涼”二字。
施然道:“在下施然,呃,道友怎麼稱呼?”
她嗯了一聲,道:“我,我叫青鸞。”
她望着天上翻騰不休的黑雕,眸中露出奇異之色,道:“你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夠將那黑雕擊敗。嗯,你是用毒麼?”
施然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嘿嘿道:“我恰巧懂得一些毒藥的配置之法。”
青鸞望着那黑雕身上越來越盛的綠光,讚歎道:“真是好手段,那綠光中,有我都頗爲忌憚的邪異之力。”
她看着黑雕,眸中忽然露出一抹奇色,猶豫了下,道:“那黑雕的心臟之處,已然被邪異之力所侵入,它已經快死了。”
施然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便聽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能不能解去那毒呢,它身上有些我想要的東西。”
說話之間,那黑雕體表青光終於盡數散落,而後它碩大的身軀撲通一聲,自空中掉落而下。
施然清光靈目一轉,便知它體內靈力暗淡,決然沒有反抗之力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剛剛行到黑雕身前之時,便見黑雕胸口之處陡然破了開來,一條綠瑩瑩的乙木青蘚草藤甩了出來,頂端之處的尖刺朝施然直直扎來。
卻見施然一把抓住那草藤,用力拉扯了起來。
那乙木青蘚草藤之上有冉冉綠色霧氣升起,盡數涌在了施然體表,施然卻是全然不畏懼,雙手接連用力,竟是將一整條乙木青蘚草藤連同黑雕的心臟都拉扯了出來,然後三兩下便將之揉碎。…,
只是,乙木青蘚草毒已然遍佈黑雕全身,光是抽出了這一根草藤出來卻是用處不大。
他回身問青鸞道:“你要什麼?”
青鸞眸中閃過喜悅之色,道:“我要它喉間的嗉囊。”
禽類大多口中無齒,因此需要喉間嗉囊之中的硬物來輔助消化,施然自然知道此事。
他手中長劍上劍芒一閃,已然將黑雕脖頸之處剖開,然後長劍一剜,便將一隻半尺大小的嗉囊取了出來。但見這嗉囊黑漆漆的,表面之處居然未曾有乙木青蘚草毒侵入。施然估計,這嗉囊能夠讓禽類吞食諸般之物,因此乃是禽類體內最爲堅實的所在,不畏乙木青蘚草毒也屬正常。
將此物丟給青鸞後,青鸞眸中滿是笑意,道:“它的尖喙、利爪俱都是難得之物,它體內諸般穴竅之處原本有靈肉息團在,只是已然盡數被那毒性破壞了。”
乙木青蘚草毒以及三花碎靈漿毒俱都對靈力極爲敏感,因此黑雕體內穴竅率先便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
施然揮劍將黑雕的尖喙及利爪盡數斬了下來,然後摸出一瓶火油,澆在了它身上,一把火點了起來。
乙木青蘚草在熊熊火焰之中發出無聲的嘶叫,卻是最終盡數歸於沉寂。
整個過程中,青鸞都是雙手捧着那血淋淋的嗉囊,不發一言。待到火焰燃盡,只留下一堆飛灰之時,她才道:“你不畏諸毒?”
施然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於是點頭道:“正是如此。”
青鸞上下打量着施然,忽然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施然搖頭道:“道友看錯了吧,道友這樣出色的女子,在下一生之中從來未曾見過,若是見過之時,必定印象深刻。”
青鸞卻道:“你說我出色,是說哪方面呢?”
施然被她問的一呆,於是老老實實道:“道友氣質清新脫俗、容顏之美,乃是在下生平僅見。”
青鸞哦了一聲,似是極爲喜悅的樣子,追問道:“我真的很好看麼?”
施然點頭道:“那是當然了。”
青鸞將那嗉囊放在地上,伸出雙手打量了半天,白生生的小手纖細修長,指根處還有幾個小小的窩兒,異常可愛。她蹙眉道:“可惜,我卻看不到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施然手掌在空間袋中一摸,卻是摸出了一面鏡子來,遞給了她。
她接過那鏡子,望着鏡子中的嬌靨看了半天,才嘀咕道:“還真是挺好看的。”
說着,她笑眯眯地道:“能不能把這個東西,呃,叫做鏡子是吧,把它送給我呢?”
施然笑道:“當然可以了。”
她便喜滋滋地捧着鏡子看來看去,看了半天,才一手拿着鏡子,另一隻手將那嗉囊拿了起來。
施然奇道:“你要這東西有什麼用呢?”
青鸞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脣,蒼白的下脣被咬出一絲血色來,道:“你等等啊。”
說着,她將那鏡子放在一旁,盤膝坐了下來,雙手將那嗉囊夾在其中,便見一道道青色光華自她手上流出,在那嗉囊之中不時地流入流入。
日光灑落而下,照在她臉頰之上,給她白皙的皮膚灑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輝,施然竟是看的呆了。
大半個時辰之後,青鸞長吟一聲,手一鬆,將那嗉囊丟在了地上。
那嗉囊經過她青光轉了這麼久,已然只餘下薄薄一層。落地之時,便即摔破,露出了其中一枚棱角分明的奇異尖石以及一堆稀拉拉發出濃烈酸臭的半消化的腐肉。…,
青鸞皺了皺眉,揮手便是一股勁風飛過,登時將那一堆髒東西吹走,只留了那尖石在地上。
施然將那尖石撿了起來,只見此物小半個拳頭大小,入手極沉,重量約莫是同等體積石頭的數十倍,抓在手中之時,直有手掌都被它壓穿的感覺。
青鸞道:“此物乃是黑雕吞食諸般金石之物後,留下的最爲堅實之物,可以輔助它進食。”
施然道:“你不要這東西麼?”
青鸞微微一笑,道:“你收着玩好了。”
她卻是未曾再說她將那嗉囊表皮吸納了,是何等手段及說法,施然卻也沒有多問。
此時,那大公雞卻是撲騰着翅膀飛了過來,立在了施然肩膀上,小眼睛惡狠狠的盯着青鸞,卻是不敢出聲。它適才被青鸞隨手丟出去,登時撞在一塊石頭上,暈了過去,現在才醒了過來。
青鸞對它微微一笑,那大公雞居然打了個冷戰,立刻老實了下來。
施然看看天,道:“已經不早了,我要離開了,青鸞你呢?”
青鸞眉頭蹙了起來,滿臉的楚楚可憐:“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施然無奈,道:“你從哪裡來的啊,怎麼會在這石崖上的?”
青鸞可憐巴巴地道:“我醒過來就看到這隻鳥在我身上爬,然後就看到你和那黑雕了。我怎麼來到這裡的,我也記不起來了。”
施然見她滿臉可憐兮兮的樣子,便不忍心多問,於是試探地道:“那,那你跟我走?”
青鸞立刻開心了起來,伸手抓住他衣袖,用力點頭道:“好啊好啊。”
施然直覺一陣頭大,自覺這個決定似乎做的有些倉促了。只是話都說出來,也不好反悔,於是只得帶着她朝崖邊而去。
行到崖邊,他正猶豫要怎麼帶她下去之時,卻見她嘻嘻一笑,道:“我先下去啦!”
說着,她身上一道青光閃過,下一刻,她身軀已然飄飛出去,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竟是猶若一隻鳥兒一般,斜斜向前下方飄然落下,身姿優美之極。
施然看的心曠神怡,暗道:“她來路不明,可是修爲貌似不低。”
那大公雞卻是終於敢叫上兩聲了。
不多時,施然也順着那腳窩子下了石崖,便見青鸞已經笑吟吟地站在了他身前。
他道:“青鸞,你跟着我來吧。”
青鸞點了點頭,很自然地牽着他衣角,跟着他一步步向前而去。
行走之中,施然問道:“青鸞,你現在什麼修爲?”
青鸞瞪大了眼睛,想了半晌,才道:“那你是什麼修爲,這修爲又是怎麼分的?”
施然無奈,便將修士的納靈、通竅連同凝脈三個境界同她仔細講述了一遍。而後,青鸞便問道:“那你現在,是通竅第一脈咯?”
施然道:“是啊。”
青鸞立刻開心起來,笑嘻嘻地道:“那你猜我是什麼修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