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麼時候啦,差不多火燒眉毛了,你磨磨蹭蹭跟我說這件事?最窮也不能省這幾個錢呀?你要借多少錢?說出來吧,讓我設法籌措。”
徐鳳儀吞了口唾沫,小心亦亦地道:“我想,我想向你借……借……借二百兩銀子,你有木有?”
“什麼?二百兩銀子?”楊三鞭有點吃驚,還以爲徐鳳儀是跟他開玩笑。二百兩銀子在那個時代絕對是一筆大錢,相當現代十二萬人民幣左右(按照當時物價購買指數,一兩銀子相當600元人民幣的購買力。)徐鳳儀生長大富之家,根本不把區區二三百兩銀子放在眼內。但楊三鞭聽到徐鳳儀說就要拿二百兩銀子送人,還真以爲徐鳳儀瘋了,生氣地道:“你沒搞錯吧?你怎能一開始就這麼大手筆送禮,這靠譜嗎?就算他能幫咱們擺平這件事,也等事情平息後再送禮呀,哪有你這樣送禮的?”
“不,我沒有選擇了,只有這樣才顯出我有誠意。”徐鳳儀皺皺眉頭,固執地說。“我這位兄弟本事很高,我見識過他的身手,我深信他出手能幫咱們擺平梟龍幫。況且他還答應幫我,並說幫我找大夫治療這傷腳,又答應傳我幾招劍法,我不能顯得太小氣呀。”
“噢,他是誰?可靠嗎?”楊三鞭覺得徐鳳儀言行越來越幼稚可笑了,對徐鳳儀的說法很是懷疑。
“他是──碧溪堂的堂主──王婆留。”徐鳳儀看見楊三鞭懷疑他的話,有點焦急了。
“原來是他,我亦久仰他大名,只是緣慳一面,沒有機會拜見他。呃,你跟他怎麼認識?”楊三鞭聳然動容。王婆留在仙遊城是個名人,大名鼎鼎,可謂婦孺皆知。
徐鳳儀把他在靈鷲山遇上王婆留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楊三鞭點頭道:“如果你說別人,我或者不信。不過這王婆留是個信譽很好的年輕人,言必行,諾必踐。他的話我信,這二百兩銀子你拿去用吧,二百兩銀子交上王婆留這個朋友,值了。”
“我還是借吧!”徐鳳儀搔搔頭,對楊三鞭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行爲感到有點受不了。
“借什麼,該花的銀子還是要花嘛,二百兩銀子辦成這麼多事,值了。”楊三鞭興奮地說。
“這麼說,你也贊成我跟王堂主學習倭寇的劍法了?”
“當然咯,我自斷一臂,都成爲廢人了。現在南塘雜貨行已有兩個殘廢人了,還有什麼指望?若你的腳還可挽救回來,自然最好。又學幾招倭寇的劍法,何樂不爲?南塘雜貨行還指望你一個人撐起來呀!你運氣不錯,居然還會遇上這種好事,確實讓人意想不到。”楊三鞭嘖嘖稱奇。
“我這腳還可挽救回來?這倭刀法值得學嗎?”徐鳳儀也怕被人忽悠,不免向楊三鞭請教一下。
“照理說,你這腳還是可挽救回來的,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遇上高明的大夫,這種腳傷根本不是個事兒。至於這倭刀法值不值得學,我看絕對值得。”楊三鞭說到這裡,乾咳一聲,清清嗓子,繼續說道:“你也許不知道,你師父劉雲峰年輕時怎樣學成這倭刀法的。這件事說來耐人尋味啊!話說你師父劉雲峰年輕時學了幾套中土劍法,就自爲天下無敵了,皮肉發癢,目空四海,到處惹是生非。他的劍術在這中土大明確實算是高手了,這可以從他輕鬆幹掉幾個汪洋大盜的身手看出來,你師父當年確實有些能耐。不久之後,你師父又跟南北刀王郭五打成平手,拳腳功夫略遜少林首座武師天員大師一招而已。一個人武功練到這種程度,也足以傲視武林了。由於你師父在中土武林沒有遇上個象樣的對手,於是出了一帖,公告天下,說能在劍術能勝他一招者就獎銀十兩,自他揚名立萬以來,天下間能賺他十兩銀子的人幾乎沒有。後來你師父遇上兩個倭人,吃了大虧,他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
“這兩個倭人,肯定是強中手,王上王,有些名堂和來歷?”徐鳳儀心想打敗他師父劉雲峰的人肯定是威震江湖的豪強劍客,肯定是有些名堂和來歷的人。
哪知楊三鞭卻搖頭說:“這兩個倭人都是無名之輩,在倭寇中間名不見經傳,在中土武林也沒有名氣。儘管其中一個聲稱是‘站着往生的日本第一武士弁慶的同鄉鄰居第十代目某某的孫子……’。哈,這好象我楊三鞭說我是楊家將的後裔還不靠譜,更何況是楊家將的同鄉鄰舍楊某某的孫子?我只能以倭寇甲倭寇乙稱呼他們。倭寇甲聽說勝你師父一招者就獎銀十兩,就上門向你你師父劉雲峰挑釁索戰,你師父當年也想見識一下倭刀法,那有不情願之理?就選了一個隱秘的竹林中開鑼競技,跟倭寇甲刀來劍往干將起來。倭刀法果然古怪詭異,出人意表地把你師父打得大敗,輸招不止百招。好在倭寇甲意在耀武揚威,不是爲了殺人揚名。你師父輸得一塌糊塗,事後算賬,足足給這廝上繳一千兩銀子纔買來一個安寧。這還是他手下留情,要不連命也要賠送給他了。至於倭寇乙更是厲害,自稱‘終極一刀流’,一招就打敗你師父。你師父自遇這兩個倭人之後,立意研習倭刀法,並給這兩個倭人送去茶葉千斤,黃酒百壇,方纔跟這兩個倭人套上交情,學到十招倭刀法。你師父把這十招倭刀法當成至寶,始終不肯輕易示人,便是他的愛徒和得力助手,也是僅傳一兩招而已。”
徐鳳儀聽了楊三鞭的話,不禁對倭刀法悠然神往,合掌稱善道:“聽楊三叔這番話,看來這倭刀法非學不可了。”
“有機會你就學吧!莫囿於成見,害人害己。學到倭寇的本事再反制倭寇,誰會取笑你?”楊三鞭苦口婆心勸道。
“楊三叔見教極是,晚輩領教了。”徐鳳儀向楊三鞭再三敬酒致謝。
第二天,徐鳳儀起了個侵早,作急打點收拾禮物,拜謁王婆留。他用一個禮盒裝上兩百兩銀子,又揀了幾件玉器首飾裝入一個首飾盒上。打點妥當,提着便興沖沖投碧溪堂而來。老遠便見汪五爺在碧溪堂門口灑水掃地。汪五爺對徐鳳儀招手笑道:“你來得正好,王世侄咋晚回來了,剛剛起牀梳洗,還要出門辦事哩。”
徐鳳儀迫不及待跑進碧溪堂會客廳,卻找不到王婆留。問問夥記王婆留在哪?有人說王婆留在碧溪堂西廂客房協助庇得大夫照料病人去了,徐鳳儀只得扛着禮盒,拐彎轉角地氣喘吁吁轉到碧溪堂西廂客房中。
碧溪堂西廂一個不起眼的大廳,此日十分熱鬧,人進人出,忙碌異常。
只見一個男子抱着個臉青脣紫的小女孩焦急萬分地快步跑進來,邊走邊叫:“快請庇得法師救救孩子!庇得法師,你法力無邊,你肯定有辦法救回我的孩子,求求你了,我相信你的法術了,我不信那些騙人的江湖郎中亂開藥了,吃了這麼多樹頭木樁,一點效果也沒有。現在,只能靠庇得法師施展法術了。”
徐鳳儀擡頭仔細打量這個庇得法師,只見他一頭通透的銀髮,身穿佛朗哥燕尾西裝,胸前戴着一個金光閃閃的十字架;腳蹬高筒牛皮靴,腰間佩着一把尖細的長劍。年紀三四十歲,長着一把濃密的大鬍子,模樣倒是十分威武雄壯,象極一頭非洲的雄獅。他這身裝備,顯得跟那個時代格格不入,難道說這傢伙也是穿越客?不可思議,反正大家都管他叫做神仙──庇得魔法師。
“噢,我的天!你拖了一個月了,小孩子本來就是感冒發熱,也不是什麼大病,看看她被這些庸醫折騰成什麼樣子?豈有此理!”庇得無可奈何瞪了那男子一眼,取出一個瓶子,給小女孩摁着鼻子灌了藥。藥看來很苦很難吃,小女孩掙扎得很厲害。庇得魔法師只得在前胸劃個十字,替小孩子唱上一首佛朗哥兒歌安撫一番。但旁人看來卻不是這樣,特別是小女孩的父親,他認爲庇得法師正在吟哦魔法。王婆留把庇得法師請到仙遊城行醫,本是一番好意,但那時的人都不相信西醫,使得碧溪堂的西醫診所門庭非常冷落。王婆留沒有辦法,只能託言庇得曉得法術,神通廣大,才說服那些庸夫俗婦上門幫襯,漸漸地願意請庇得看病了。
庇得唱完一首歌,小女孩呼吸均勻地睡着了,臉色也恢復紅潤。小女孩的父親淚流滿面,合掌仰望蒼穹,連呼謝天謝地。
“多虧庇得法師,多虧庇得法師。”小女孩的父親轉頭跪在地下,不停地向庇得法師磕頭道謝。
庇得法師仰天一笑,說:“大老爺們,你不用謝。此乃天意安排,上帝假手我完成最後儀式而已。這孩子家自家命大,活了過來,我一點功勞也沒有。”庇得法師人格魅力沒得說了,大家對他老人家畢恭畢敬,他還如此謙遜下士,不愧是大\法師呀!大師的優點就是謙虛,仁慈得象你爺爺。
“庇得法師,你吃點什麼?”小女孩的父親笑吟吟地捉着庇得的手問道。這回他徹底把庇得當成大爺看了。
庇得說:“我要吃饃,吃饃就行了。你回家給我蒸幾籠饃,送過來當診金吧。”
“不行,我殺雞\吧!”小女孩的父親生怕擡慢法師。
但庇得堅持要饃,小女孩的父親沒有辦法了,只好答應給庇得法師蒸幾籠饃作謝禮送過來。
庇得神醫不愧是大師,饃真是好東西呀,他一個人吃不完,行醫的時候同時還行善。可以用饃賙濟窮人。那些窮光蛋得到庇得法師幾個饃填進肚子之後,到處替庇得法師免費做宣傳廣告,庇得法師真是好人哪!好人哪!如果庇得法師叫小女孩的父親宰幾隻雞,給病人派雞肉,這成什麼話?也不能收到派饃那樣的好效果。饃雖然不可口,但貼心呀。
徐鳳儀見此情景,完全被庇得法師完美的人格征服。醫者父母心,憑這庇得法師這招仁心仁術,足見他的醫術十分高明。看來這回自己真的遇上神醫了,跛足有得救了。
迎面只見一個少年從竈房出來,給等候看病的病人端茶倒水。這個小夥子身子修長,肩寬臀窄,體態健美。眉目清秀,英氣迫人。特別是他的笑容,十分親善可人,令人一見難忘,彷彿看見神交已久老朋友一樣。那少年正是王婆留。
王婆留見了徐鳳儀,連忙揚手招呼道:“嗨,你來了,你怎麼這麼久纔來哩?我可是等候你多時了。”
徐鳳儀叫聲:“失禮。”把禮物奉在胸前道:“些小心意,敬請笑納。我想請你……”
王婆留爽快地拍拍徐鳳儀的肩頭,推開禮物,笑道:“我知道了,汪五爺已把事情告訴我了。你先回家收拾傢伙避避風頭,免遭他們暗算,這梟龍幫的人作孽不止一端,我今晚子時定到他們約定的地點去會會他們。替你除去這條禍根,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