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廣東局部暴雨,打雷,停電。由於本書存稿已用完,無法更新更多。)
徐鳳儀眼見這個棄廢的山寨裡還有幾間倉庫,就走過去張望查看。棄廢的倉庫也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徐鳳儀心裡也感到奇怪,昨天見到的許多倭寇爲何不見蹤影了?徐鳳儀自覺茫無頭緒,負手低頭沉思片刻,覺得還是再在四周探索一下,也許能找到什麼線索,解開他心中的疑問。
徐鳳儀又轉到旁邊邊一個倉庫。倉庫猶存兵火過後的痕跡,磚堆瓦礫,朽樑枯木,橫七豎八,令人難以插足。徐鳳儀不免撥開蛛網,踩踏瓦礫,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摸入倉庫的房間調查。
這個倉庫的房間,似乎是倭寇關押機戶和織女的工房。所謂工房,就是倭寇擄掠到江南婦女,把那些婦女集中起來紡紗織布的地方。倭寇白天強逼婦女們替他們紡紗織布,晚上拿那些婦女發泄獸慾。
徐鳳儀走進織女的工房,但見女紅針線,灑了一地。被大火燒得半毀的紡紗機依然擺放在原地。許多婦女的用品,如抹胸、梳子、繡花鞋、破衣裳等物事,丟得滿地都是。徐鳳儀在這間工房東張西望,看西邊臨窗一堵粉牆上面好象有些墨跡,便湊上去仔細端詳。那字跡似墨非墨,倒有幾分象茶垢的顏色,字體潦草,若蚯蚓蟲爬。細覓字樣,上面寫着:
蕭大哥,此心已屬,天地共鑑。爲什麼你不守信諾,爲什麼你不來救我?
徐鳳儀還在紡紗機找到一張手絹,上有鴛鴦戲荷刺繡圖案,還有一行文字。卻是男女之間定情的誓言:“患難相扶,生死與共,月老作證。”落款人是:趙巧兒。徐鳳儀撫摸手絹上的刺繡圖形文字,但覺字體扭扭歪歪,毫無章法。其實人家只是表達真情,又不是樹碑立傳,字寫得好不好看根本無傷大雅。徐鳳儀也沒有計較手絹上的刺繡文字不夠書法味道,他也替感到趙巧兒難過,也恨自己的師兄蕭長空無情,爲什麼不守信諾?履行患難相扶、生死與共的諾言,拯救落在倭寇手裡的女人?
徐鳳儀擡頭再看牆上的墨跡,覺得墨跡有些異樣,爲什麼墨跡呈透褐鐵色呢?仔細一看,心中一沉,突然省悟:“是血,原來是血書。”一剎那,徐鳳儀自覺熱血沸騰,自覺雙眼有些潤溼。此時此刻,徐鳳儀也能體會趙巧兒滿腔悲憤委屈,化作一行血淚控訴,也情不自禁遷怒這蕭長空:“蕭長空,你不是人!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守信諾?拯救落在倭寇手裡的女人?”想象這趙巧兒坐困圍城,望眼欲穿,不見情人施援,心情失望沮喪可想而知。
徐鳳儀還想繼續在山寨調查,剛走出幾步,看見一羣螞蟻啃着一具死人枯骨,但沒多久螞蟻紛紛死掉。這怪異現象讓徐鳳儀警惕起來,他略知醫理,也尋思枯骨爲何能毒死螞蟻?他反應很快,立即判斷這個棄廢的山寨有毒,可能有人在這裡下過毒,這或許是倭寇棄廢這個山寨的主要原因。
山寨有毒,徐鳳儀不敢久留,迅速轉身,低頭疾走狂奔,衝出山寨廢墟。他曉得趙巧兒的情況一定是凶多吉少,心情十分鬱悶。站在山野道上一株老槐樹下,徐鳳儀仰天長嘯幾聲,然後又對着老槐樹的樹幹猛拍幾掌,直至把老槐樹打得左搖右擺,枝葉落了一地,這才稍覺泄憤。
徐鳳儀望着蒼天,對着青山,狂吼幾聲之後,心中濁氣爲之一清,憤懣憋屈也去了一半。徐鳳儀覺得自己必要再在山上看看,假如天地二寇尚在這裡佔山立櫃的話,他絕不容忍那天地二寇繼續在此爲禍人間。他決心找到鐮田天龍和野島地龍,把這兩個海賊譾除殺掉。 щшш⊙тт kǎn⊙c○
當時,徐鳳儀懷着一肚子除暴安良的勇氣,咬緊牙關,翻山越嶺,四下尋找倭寇。
越往前走,林木漸密。幽林間光線逐漸稀少,林間因此變得陰森森的。徐鳳儀走了一會,覺得地勢似乎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潮溼,原來是海霧吹上山來,空氣中充滿鹹水的味道。徐鳳儀人在林間,分不清方向。如此走了大半天,但見,遠山近巒,層層疊嶂。再往前走不久,地勢又逐漸升高。爬上一道山樑,眼見山路通向一條峽谷。
徐鳳儀沿着羊腸石階,拾級上山,不知不覺攀爬到黃龍嶺頂上。眼前一條羊腸石徑,蜿蜒通向峽谷,一直沒入翠影深處。徐鳳儀繼續拾階而上,但見石徑兩旁漫山都是藤本植物,間中摻雜着荊棘,恣意生長,因久無人踏足,幾乎掩蓋石徑。空山寂寥,曲徑通幽。行至峽谷,石徑陡然轉低,曲折向下。
徐鳳儀打量四周,憑感覺自己身在黃龍嶺頂上。黃龍嶺頂如同被天神從中劈裂一般,現出一條峽谷。徐鳳儀此刻正處於裂縫之間。再往前走片刻,道亭出現一塊一人高的路碑,上面依稀雕着幾個顏體大字,卻是“摩星嶺”三字。徐鳳儀擡頭觀察地勢,驚呼道:“哇,好個天險。倭寇若在此設伏,我命休矣。”
只見那摩星嶺怪石林立,懸瀨險峻,徑回曲阜,路阻行難。地勢十分險惡,假如強盜在此設伏,絕對可以一騎當千,便是對手有千軍萬馬也奈何不了他們。憑此險阻,居高臨下,虎踞雄視,大概不會把任何來敵放在眼內。
徐鳳儀膽戰心驚,喘着粗氣,躡手躡腳,潛行幾步。卻見路邊一個界碑斷去一截。當徐鳳儀看到這斷碑一剎,倒抽一口冷氣,他是個行家裡手,他看得出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生死搏鬥,其中兇險情形,驚心動魄,超乎他的想象力。儘管這場惡鬥發生的時間已經無法確定,歲月湮沒一些痕跡,但線索猶在,讓後來者感到觸目驚心。那石碑肯定是人用手掌拍斷的,這個現象可以從石碑斷口紋理推斷出來。同時砂岩山壁上的劃痕,到底是錘打斧削,還是倭刀砍破的?因爲有幾處刀痕十分明顯,一刀開山的力量令人爲之震撼,徐鳳儀自覺汗毛都豎了起來。
誰在這裡與倭寇博鬥?一片疑雲襲上徐鳳儀的心頭,令他頗爲費解。
徐鳳儀小心亦亦,步步爲營,走進峽谷中間。卻見穿越峽谷到對面山頭的木橋斷掉一排欄柵。徐鳳儀心頭一凜,那木橋折斷的圍欄也是人爲摧毀的,刀斧痕跡非常明顯。徐鳳儀在木橋上搔首踟躕,如今倭寇爲何不在這個地方駐防?到底賣弄什麼玄虛?不可不防,看來只能等那天黑下來之後,再設法在山上偵察敵情。在如此兇險的地方被倭寇發現可不是鬧着玩的。
徐鳳儀正在橋上徘徊,進退兩難,忽見橋下那百丈深谷底下,在夕陽餘暉中,有件刺眼的物事在一閃一閃地折射光芒。這種光芒對奔馳在商路整日價跟金錢打交道的徐鳳儀來說太熟識了,是黃金呀!只有黃金纔會發出這種光輝。
徐鳳儀精神一振,當時也忘記身陷險境,喘着粗氣,急不及待地攀附懸崖峭壁上樹根藤蔓,身手如猿猴一般敏捷,眨眼之間便降落谷底。找到谷底那件發光的物事,這件東西竟然是一根中指長短的金條。徐鳳儀掂量一下這根金條,約莫幾兩左右,價值幾百兩銀子。不會只有這根黃金吧?四周一定還有金條!徐鳳儀象餓狼找到獵物般興奮,雙目放光,沒頭蒼蠅似的四下轉悠起來。
找了半天,一無所獲。徐鳳儀頗爲失望,嘆息一聲,暗罵老天不長眼,小氣巴拉,只給他發現一根金條。
剛把金條放入兜囊中。走出幾步,忽見一面巖壁下倚臥着一付屍骸,誰死在這兒?徐鳳儀仔細觀察那付屍骨的牙齒,牙齦磨損度得很厲害,肯定是個中年人,死者年紀約莫三四十歲。
徐鳳儀縮着脖子走上前去打量這具肌肉組織猶存的半腐化的屍骸,憑通識他判斷出這是一具男人的屍骨,從手指骨節的大小,以及下肢骨盤的結構,徐鳳儀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這具屍骨是個男人。他是誰?爲什麼暴屍在這荒山野嶺?
答案其實早已寫在石壁上,屍骨旁邊的石壁有類似刀具刻畫的痕跡,字痕雖然經歷過風雨的侵襲,但鐵畫銀鉤的刻劃是永不消除的。徐鳳儀湊上前去一看,其意是說:
唐氏五常,賣友求榮,勾結倭寇,害我喪身於此,可惡。巧兒,原諒我吧!我已盡力了,恕我不能救你了。
徐鳳儀默唸壁上文字,心中既感動又難過,他明白這付屍骨是誰,這具屍骨就是他師兄蕭長空,大家都說他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的小人,那個曉得他爲愛而戰,早已暴屍荒山!
徐鳳儀終於明白蕭長空爲什麼沒能完成趙家村父老鄉親的委託。因爲同他到這黃龍山救人的幾個武林高手背叛了他,勾結倭寇倒戈一擊,把蕭長空殺死在這裡。也許這些高手本身是蕭長空邀請來助拳的,但這幾個武林高手禁不住金錢的誘惑,被強盜們拉攏下水,中途變節,助紂爲虐。這就是蕭長空引以爲恨的積憾,數落唐氏五常賣友求榮、勾結倭寇害死他的說法。
徐鳳儀再打量蕭長空的屍骨,發覺蕭長空身上中了不少暗器,有些毒針還深深嵌入骨頭裡。更顯眼的是他右腿脛骨上的幾個手指印,幾個手指插入骨頭的窟窿,這是什麼邪門的武功,如此厲害恐怖?誰會使這樣邪門陰毒的爪功?江湖道上根本沒有傳說有爪功練到這種程度的人物。看來蕭長空的武功也非常強悍,身中數枚毒針,然後又被人用鐵爪抓傷右腿,才導致寡不敵衆,最終跌下百丈深淵。蕭長空跌落谷底,還沒有完全氣絕,醒過還魂,爬到這個遠離山洪衝涮的石窟,並掙扎留下遺言,這也許是他屍體保存完好的原因。
趙巧兒惟一的救星蕭長空死了,死在一個人煙罕至的深谷中。蕭長空當然死不瞑目,至死還惦記着他要救趙巧兒的事,可惜他已無能爲力了,儘管他沒有救人履行諾言,他的所作所爲還是那麼讓人肅然起敬。尤其是在他死後,有些陰差陽錯的所謂錯誤,完全可以理解和寬恕。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還有什麼比眼見自己所愛的人倭寇折磨悽慘地死去,自己卻無力相助更痛苦?蒼海無情,英雄有憾。
徐鳳儀正想移動蕭長空的屍骨,挖個土坑把他安葬。又見屍骨旁邊還有兩行字:替我報仇殺唐氏五常者須知,此島藏有黃金:寒冰潭,左三步,遇石,右三步,轉折,前十步………
徐鳳儀摸摸兜囊中的金條,對蕭長空的說法深信不疑,於是從腰間兜囊中取出炭墨、紙片,一字不差記下蕭長空的留言。然後才用倭刀挖出一個土坑,讓蕭長空入土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