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我從來沒試過用如此惡毒的口氣對人說話：“你怎麼不去死呢？”
聞人航話語裡帶着深深的惡意：“我倒是可以去死……但是成書瑤，你要怎麼對孩子交代？告訴孩子，當年他的父親好心在地道里救了你。你卻不知感恩的讓他的爸爸去死……成書瑤，孩子會恨你的，因爲你從小讓他沒了爸爸。”
“這用不着你擔心。”聞人航說的情況，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我真有你的孩子，我就不活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聞人航也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水摩擦着船底，皮質發緊的聲音更加深了地道里的寂靜感。安靜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聞人航突然說：“成書瑤，你就這麼恨不得我去死？”
“是，”我毫不猶豫的答他：“要是可以，我巴不得你現在就死……一想起我們之前生活在一起，我就噁心的要命。聞人航，我真是傻到家了，之前我爲什麼把你當成朋友。”
“之前，你當我是朋友？”聞人航的聲音略微自嘲：“誰會拿我當朋友？我一個瞎子。”
我實話實說：“是你拿自己當瞎子，我從來沒有拿你當過瞎子……事實上，在黑龍山別墅裡的日子，我把你作爲我唯一的依靠……早知道這樣，我寧願被砸死在黑龍山的別墅裡也不和你出來。”
聞人航再次沉默了。
“到地道口了，”陸菲摸到了事先留在這裡的東西，她打開一支照明彈，整個地道里都是冷綠的光：“繩子在這兒，咱們四個人的重量，繩子肯定禁不住……郭子晉，你帶着成書瑤先上去，我和聞人航殿後。”
“呵呵。”
在我們三個身後的聞人航突然笑了。
聞人航笑的不合時宜不說，他在照明彈下的臉更是十分怪異難看。陸菲不滿的警告：“聞人航，你給我老實點，別耍什麼花招。否則，我就……”
陸菲的話還沒說完，聞人航突然倒仰着跳進了水裡！雖然陸菲和郭子晉眼疾手快，但他們只是扯下了聞人航的衣角。我傻呆呆的坐在船上，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這是……”我說不出話來了。
聞人航此時此刻的行爲，無異於自殺。倒不至於被電擊到，活活淹死卻是一定了……因爲我的一句話，聞人航就自殺了？
陸菲顯然不這麼認爲，她很擔心的對郭子晉說：“你帶着成書瑤先上去，我下到水裡去找聞人航……聞人航太狡猾了，他就這麼沒了，我實在是不放心。”
“我們等等你。”郭子晉接過陸菲遞過來的槍，他也很擔心：“你自己在這兒不安全，我們三個人，還能有個照應。”
陸菲沒說什麼，她脫掉上衣跳進水裡。照明彈燒盡，四下裡一片漆黑。
游水的聲音嘩嘩，但卻只有陸菲一個人。我握住郭子晉的手，小聲的問他：“聞人航是不是不會游泳？”
“你怎麼知道？”郭子晉反問我。
“在別墅的時候，有一次聞人航洗澡……”
那次聞人航在洗澡，我卻並不知曉。屋子裡的人都是啞巴，肯定不會有人告訴我。我敲門進了聞人航的房間，意外的看見了門沒關上在洗澡的聞人航。
洗澡的過程中，聞人航的表情猙獰。而他的後背，更是縱橫着深淺不一的傷疤。在花灑水靠近身體的過程中，我能很明顯的看到聞人航身體肌肉的緊繃……聞人航是害怕，對水的害怕。
聞人航對水的害怕是發自內心的，完全不似作假。所以聞人航自己跳進水裡，我還挺意外。
“呼……”我和郭子晉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時，陸菲已經帶着奄奄一息的聞人航從水裡出來了。陸菲不屑的說：“這個傢伙果然還是不會水，掉進水裡他就沉底兒了。下面太黑，我摸了好半天才找到他……別多說了，郭子晉，你和成書瑤先上去吧！”
“不，你和成書瑤先上去吧！”郭子晉想了想，他建議：“陸菲，你和成書瑤在前面走，我和聞人航殿後……陸澤楷真正想抓的人是聞人航，他應該不會太難爲你倆的。而聞人航，我並不想交給陸澤楷。”
陸菲不可思議：“不把聞人航交給陸澤楷？那你來是幹什麼的？”
“我是說過幫助陸澤楷找文件，可我沒說過幫陸澤楷殺人。”郭子晉對待這個問題很嚴肅：“陸澤楷就算有隻手遮天的能力，但是在我看來，他也沒有決定人生死的權利。聞人航傷人也好，行兇也罷。能夠懲處和制裁他的，只有法律。”
陸菲直言不諱：“郭子晉，你在治療期間沒看到陸澤楷的能力嗎？你想和他對着幹？”
“我不是和他對着幹，”郭子晉很堅持自己的原則：“我是實話實說。”
陸菲嘆氣着說：“你瘋了，你絕對是瘋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正常？”郭子晉無所謂。
“你們夫妻鬥嘴，能不能注意一下場合？”話說的有點酸，但我還算理性：“就聽郭子晉的安排好了。”
二比一，陸菲投降。
陸菲是怎麼設計繩索拉我們兩個上去的，我並沒看清楚。等到我們兩個從地道口出去後，藉着月光看清楚了機關，我是歎爲觀止：“也太厲害了。”
“還可以吧！”陸菲一點不謙虛：“畢竟我是專業的……別說那麼多了，幫着我拉他們兩個上來。”
我身上的衣服半溼不幹，粘在身上特別的難受。我幫着陸菲拉着，繩索晃晃蕩蕩的郭子晉和聞人航逐漸上來了。
此時的洞口已經不是我和郭子晉下去地道的洞口了，我和郭子晉下去時的地道口都是平滑的壁身。而現在上來的洞口，是倒v字形的。上面口窄，下面口大。郭子晉和沒有着力點，我和陸菲拉的十分吃力。
而在馬上要出洞口的時候，嗆水的聞人航卻醒了！
聞人航的衣服爛糟糟的，也看不出個完整形狀。他冷冷的笑着，一腳勾出了旁邊岩石的凸起阻礙了繩索的進程。我和陸菲顧慮郭子晉，所以也沒敢有太過激的舉動。現在郭子晉和聞人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難免會互有損傷。
“你是想幹什麼？”郭子晉似乎早就料到聞人航會醒，他並沒有感到太驚訝：“有什麼話，在這裡一次說清楚的好。”
郭子晉和聞人航離着我們已經很近了，可以說我伸手就能觸碰到……聞人航是故意的：“成書瑤，你會把我的孩子生下來麼？”
“不會，”郭子晉斬釘截鐵的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爲成書瑤根本不會有你的孩子。”
“呵呵，你還真是自欺欺人。”聞人航一咳嗽，他嘴裡就有嗆到的水噴出來：“既生晉何生航啊……郭子晉，我們兩個也算是知己了吧？”
郭子晉大方的謙讓：“你要是覺得是，那就是吧！”
“跟你死在一起也不錯，最起碼成書瑤在幫你收屍的時候會看一看我。”聞人航帶着面罩的臉轉頭對我：“成書瑤，是嗎？”
沒等我開口，聞人航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軍刀。月光之下，軍刀明晃晃的讓人心驚……聞人航沒有殺了郭子晉，他是把牽着他倆的繩索割斷了！
“郭子晉！”
我伸手去拉，卻只是扯下聞人航的面罩。讓我大感震驚的是，之前看到聞人航沒有眼球的眼眶裡，此時，正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看着我！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我明明看到聞人航是瞎子！我記得清楚，他的眼球被人挖走了！可是爲什麼……他的眼睛又突然有了？
難道說……難道說他不是聞人航？聞人航被掉包了？
沒容我多想，聞人航和郭子晉已經一起掉進了水裡。下面的水不深，估計他們兩個都摔的不輕。
“你幹什麼？”陸菲攔住想要扯動繩索的我，她冷聲說道：“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們兩個，你誰也救不了……郭子晉把你交給了我，你快點跟我走！”
“你看，繩子還夠長！”我不聽陸菲的：“我們爲什麼不再放繩索下去救郭子晉呢？”
陸菲指指山上忽明忽暗的火光，她簡短的解釋給我聽：“成書瑤，沒有時間了，你懂嗎？郭子晉自己會有辦法逃生的，他用不着你擔心……我們走！”
“你不是跟郭子晉結婚了嗎？”我不明白爲什麼不能回去救郭子晉：“既然你會和他結婚，那說明你也是愛着郭子晉的吧？”
陸菲表情沉默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耳釘項鍊。
“救他吧，別把他自己丟下。”我聲音沙啞的說：“沒有繩子，從下面根本上不來……陸菲求你了，救救郭子晉。他腿還傷着，他自己要怎麼……”
我的話說了一半，大地再次發生了震顫！不知道震顫是因何而起，總之地晃的特別厲害！陸菲抱着我在地上趴下，無數的石塊瓦礫飛起，打在身上，是鑽心的疼。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在震顫發生後沒多久，我們剛爬出來的地道口晃顫着震裂！無數的石塊掉落水裡，最終洞口被碎石徹底的掩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