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不信我的，他跑到閆樹海的車上看了又看。最後發現穿着合體的郭子晉在看他，這才停了下來。郭子晉笑着看壯壯折騰，說：“閆樹海沒來，我只是開他的車。”
“誰說我要問閆樹海伯伯了？”郭子晉比較高，壯壯仰頭仰的吃力，很禮貌的打招呼：“您好。”
“你好。”郭子晉抱起壯壯，他笑着對我說：“成書瑤，我們和孩子一起去醫院吧！”
“不用了，我跟壯壯去就行，今天我要帶他去做身體檢查，別的事兒我們改天說。”我又一次開始猶豫了：“郭子晉，你……”
“你先坐車裡，壯壯。”郭子晉把壯壯放好，他轉身看我：“成書瑤，我昨天回去……”
壯壯扒着車門在往外張望，我擔心他摔倒隔空指了指。壯壯依依呀呀的在車裡說話，也沒理會我的警告。郭子晉停下說話回頭看，壯壯立馬老實坐好了。
我媽曾經跟我說，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齡後，他便需要一個爸爸在身邊。即便爸爸不再，那最起碼需要一個男性的榜樣，可以讓他有樣學樣。在他犯錯誤的時候，一個眼神便何止住了。女性的言辭，終究缺少威信力。
媽媽是不可替代的，爸爸也是不可缺少的。以前我總擔心，壯壯這麼聰明，會難以調教……壯壯現在還沒和郭子晉弄明白父子關係呢！郭子晉的一個眼神，就讓他安靜了。
想想，我還挺嫉妒的。
郭子晉轉過頭來，他繼續剛纔的話往下說：“成書瑤，我昨天回去好好的想過了……這次回來，我不想走了。”
“啊？”我還挺意外：“不走了啊？”
“上車說吧！”郭子晉在成功激發我的好奇心後，他開門讓我上車：“我們邊走邊說……這四年的事情，我慢慢告訴你。”
我順從的跟郭子晉上了車，拉開車門陪壯壯坐在車後面。郭子晉轉頭看我一眼，他接着倒車開出了小區。路上郭子晉好像忘了剛纔的事情一般，他始終沉默着。我哄着壯壯，可是漸漸有點坐不住。
“郭子晉……”我提醒道：“你不是要和我說……”
“啊，等下吧！”郭子晉揚揚下巴：“我這不是開車呢麼，開車說話太分神，你和壯壯坐車裡，我開車還挺緊張的。”
那個……好吧！
在車上，我時不時的看郭子晉幾眼。雖然好奇心爆表，可我還是沒問。郭子晉可能是顧慮到壯壯在場，怕孩子聽到很不好。等到壯壯檢查完身體睡着了，郭子晉纔開口：“四年前，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黑龍山的。”
隨着郭子晉的話開口，那些久遠的記憶跟着往外跑了出來。死掉的鄉民，犯案的大學生，自殺的陸菲……以及不知真假的聞人航。
“聞人航隔斷繩子之後，我們兩個一起掉進了水裡。”郭子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語調平靜：“在掉到水裡的同時，我和聞人航便散了。至於聞人航去了哪裡，我並不清楚。而差不多在我們兩個掉到水裡的同時，山體就發生了爆炸。”
隨着郭子晉的話，我似乎又一次感知到了黑龍山的震動……想起前事，我情緒激動的控制不住想哭：“郭子晉，我想回去找你的。我當時非常害怕你會死……陸菲說來不及了，所以我們沒能回去。”
怕我摔了睡着的壯壯，郭子晉單手抱過了孩子。一邊抱着壯壯，郭子晉一邊安慰我：“成書瑤，你聽陸菲的話就對了。在下到地道之前，我就估摸着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爆炸發生後，中心位置受到的衝擊比較大，地道的位置還好。除了地道口出不去了，剩下的十二個地道還是通着的。”
在地下的郭子晉，他沒有出路腿又受了傷。不用郭子晉說，我都能想出當時他有多麼的絕望。不自覺的，我握住了郭子晉的手。郭子晉看了看我，他繼續往下說。
“成書瑤，我查了好多年的案子，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處理過，場面，也見的不算少了。”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裡，郭子晉的態度特別的祥和：“不過當時在地下，我真的以爲自己快要死了……我放棄了自救，只是順着水流往外飄。餓了渴了就喝洞裡的水，不覺得疼，也不覺得苦。”
握着郭子晉的手緊了緊，我說話的聲音都跟着緊張了：“郭子晉……那最後你是怎麼出來的？”
“我？”郭子晉輕笑：“可能老天不捨得讓我死不捨得讓你哭不捨得壯壯沒爸爸吧！也是我命不該覺，順着水流流了兩天，我從地下的洞裡流了出來。”
“流了出來？”我不明白郭子晉是怎麼從地下流到地上的：“流出來的位置是哪裡？”
我不知道，郭子晉竟然也不知道。郭子晉搖搖頭，他動作嫺熟的抱着壯壯：“我出來的時候，幾乎要昏迷了。我能大難不死，可能真的要感謝山神老爺吧……我出來的位置，我爸媽在哪裡等了我兩天了。地下的迷宮位置太複雜，具體爲什麼能出來誰也不好說。我被我爸媽帶回臺北時，已經只剩下半口氣兒了。”
眼神呆滯的盯着醫院的磚塊看，我心裡充滿了哀傷之情。那幾個月，我過的不好受，郭子晉也過的不好受。我在警察局裡養胎，郭子晉在家裡養病。
“我腿上的槍傷泡水太久，有好幾次，醫生都想把它截掉了。”郭子晉的態度輕描淡寫，可是我卻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我媽不放棄希望，她一再的堅持……媽媽，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比爸爸，要強多了。”
我能聽明白，郭子晉這句話有這雙重的意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聽哭了：“沒有，爸爸，也很偉大。”
“等下把親子鑑定做了吧！”郭子晉笑着幫我把臉上的眼淚擦掉：“省的你不放心。”
提起聞人航，我心裡是堵的厲害。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急着對郭子晉說：“閆樹海告訴你沒有？就是當時在黑龍山，和你一起從繩索上掉下去的男人，不是聞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