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邊陲,七裡峒。苗族祭壇之中。
昏暗無聲的石室深處,鬼厲和碧瑤靜靜的坐在那裡,小白依舊還是沒有清醒的躺在碧瑤的身上,潮紅如玉的面色卻依舊擋不住她那美麗的容顏,此刻她正呼吸均勻的,似乎深深沉寂在甜美的睡夢中。
片刻……石室之中一片寂靜無聲,似乎鬼厲和大巫師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唯有依舊在燃燒的火焰時不時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除此之外,貌似在這裡,還有一種頗爲怪異的聲音,那究竟是什麼聲音?只是無人可知!
猴子小灰此刻老實的呆在鬼厲得肩上,一雙滴溜溜的猴眼,時不時上下轉來轉去,似乎看了這麼久周圍的景色,卻在心底最深處還有着絲絲有趣的感覺。
往日鬼厲經常與小灰再一次,但平日裡卻並未發覺小灰對什麼事物會這般敢興趣,倒是今日很爲怪異,看了這麼久,它倒還依舊感興趣,而且小腦袋還時不時來回旋轉,似乎並沒有看夠一般,那樣子,真是可愛之餘還有幾分滑稽模樣,當真讓人不由覺得如此好笑。
不過此時,鬼厲又轉頭看了看躺在碧瑤身上的小白,但見小白正深深的躺在那裡,不過她雖是喝了不少苗族的烈性酒水,但依舊肌膚透白,踏雪映月,眉目間自有一股嫵媚風情動人心魄,讓人看了,真是從骨頭裡發出陣陣酥麻之感!
鬼厲心中深深嘆息了一聲,轉過頭裡,但口中依舊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大巫師靜靜的坐在那裡,默默的看着他們三人,片刻……他就那樣眼睛直視那一團炙熱升騰的火焰,口中緩緩的平和問道:“你的那位朋友,我聽你說話的口吻,已經知道,她定然不是普通人,對不對?”
鬼厲心中不由一驚,低聲道:“大巫師,您說的我哪位朋友,是之前我說的那位,還是……”
那大巫師慢慢擡起頭,一張蒼老的面容中透出絲絲詭異之感,但見他仔細看着鬼厲身邊的兩人,用手一指,道:“我說的是她們兩個女子,她們兩個都不是普通人,對不對?”
鬼厲不由面色一變,暗想:看來此人果真神秘莫測,莫非看穿了她們兩人的身份?知道碧瑤是鬼王宗宗主的女兒,也知道小白是九尾天狐?雖說南疆五族的風俗自然與中土有着天地之別,雖然這裡的民衆應該比中原民衆更是清楚和貼近生靈動物,但他畢竟沒有見過她們,如此到底是如何猜測出來的,鬼厲自是心中也無任何把握說的清楚!
當下,他略略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該如何對答,但聽那大巫師慢慢道:“年輕人,你在想什麼?”
鬼厲一驚,口中緩緩道:“大巫師……我並沒有想什麼,只是我想知道,大巫師爲何對她們兩人另眼相看?難道……”
大巫師看了看鬼厲疑惑的神情,不由輕輕一笑,口中淡淡道:“我明白你的疑惑,不過,我也並無它意,只是……”說着,他指了指小白,淡淡道:“這一個弱女子,憑藉過人的酒量就連續放到我苗族壯漢十多人,難道能事普通人,我苗族烈酒的烈性我豈能不知,所以這女子既然不是普通人,那麼扶住她的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我這麼說,可是能消除你心中的疑惑之情?”說罷,又仔細看了一眼面色稍稍平靜下來的鬼厲。
鬼厲雖是有些驚愕,但聽他這樣一說,想想這話也不無道理,只是剛剛小白與一衆苗人拼酒的壯觀場面,換了任何一個普通人,估計也是做不到的,當下他不由暗暗搖頭,自是很佩服大巫師的眼力。
不過,下意識的,鬼厲心中不由得想,小白如此與那些苗族人拼酒,想必自是被關在那黑暗無比的玄火壇幾百年,這樣的孤獨和寂靜恐怕任何人都受不了,所以到時現在出來了,換誰也想好好發泄一下吧!
一旁的碧瑤看着小白靜靜的躺在她的白嫩的肩膀上,此刻她睡的如此安靜平緩,輕輕閉合的點點紅脣與那玲瓏如玉的雙眸,還有那長而秀氣的睫毛,組合在一起,如同一位沉睡的美麗公主,也不知道,她深深沉睡其中,是否夢見了什麼?
在夢中,她又會經歷什麼?是美夢還是噩夢?是幸福還是痛苦?
碧瑤望着她那秀氣美麗的眉間,不由面色輕輕微皺,口中低聲道:“你看她的樣子,似乎睡的如此沉穩,倒是我覺得,畢竟這麼多年了,就算換成誰,恐怕也想在出來後,好好的放鬆、發泄,在好好的睡上一覺吧!”
鬼厲聽得碧瑤的話語,又看了看那在火光中映紅的通紅如玉的面頰,但見此刻那美麗柔和的面容上似乎少了幾分嫵媚之感,多了幾分從未見過的天真與浪漫,是不是隻有此刻她纔會得到一絲安靜與愜意?
慢慢的,鬼厲收回目光,向着大巫師看去,平和道:“我的這位朋友現在喝多了酒,只怕就算是叫,也是叫不醒的,所以這個問題,她可能回答不了你,大巫師!”
大巫師的面色中依舊平靜安詳,似乎並沒有轉頭看向她們,更沒有想去問她們任何問題,但見他停頓了一會之後,慢慢道:“不過,確實是這位女子告訴你的這件事情,對不對?”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的,就是她告訴我的,這裡的大巫師具有這樣令人死而復活的奇術,所以……”
那大巫師慢慢的看着鬼厲那平靜的目光,口中淡淡道:“倒是有一件事情,可能你並不知道!”
鬼厲一怔,怪異道:“什麼事,請您說罷!”
大巫師轉頭默默的看着她們兩人,又看着鬼厲,似乎此刻,他們幾人的身影都被一起埋沒在炙熱升騰的詭異火焰中,更是連着他的聲音,似乎聽上去都有些飄忽不定,道:“只是……這還魂異術,一直都在苗族祭壇巫師中傳承,更是隻有歷代大巫師纔有這樣的能力,但從不外傳,就算是苗族之人,也不曾有幾人知曉,但我看這位女子年紀輕輕,她爲何能知道的這麼詳細,倒是讓人實在想不明白!”
大巫師一番話語,讓鬼厲和碧瑤同時一怔,倒是鬼厲忍不住暗想:小白乃是九天妖狐,存在這世間可有千百年了,只不過因爲她道行高深,這次幻化成人形,所以要論閱歷見識,恐怕這世間倒真沒有幾人可以比得上她,所以她知曉這些也並不奇怪!
當然,這也只是鬼厲心中暗想,不過,這番話語,他如何能告訴大巫師,也不可能對他講起這些,於是想到這裡,他不由轉移話題,道:“大巫師倒也沒看她幾眼,更是沒有跟她相談過,怎知曉她心中所想?”
大巫師緩緩轉過身,默默的看着眼前跳動的沸騰詭異的火焰,彷彿嘴角低低的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懂鬼厲說話的意思,道:“既然是這位姑娘告訴這件事情,她現在又醉酒不醒,那麼什麼事情還是等她醒來在一一詳談吧!你們遠來是客,而且我剛剛能感覺到,我們苗族的族長圖麻骨還是很願意幫助你們此事的,既然如此,我會叫人帶話給他,你們也就先安心留在這裡住幾天吧!”
鬼厲眉頭一皺,以他所想,實在恨不得今日就將大巫師接走,然後去救治陸雪琪,但畢竟就像大巫師說的那樣,遠來是客,客隨主便,自然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在這聽他說話口吻,貌似要先弄清楚小白的身份來歷再說,想想自己畢竟有求於人,而且自己已經等了整整十年,何必又差這一時片刻?
想到此,鬼厲深深嘆了口氣,默默道:“好吧!”
大巫師又略略看了他們幾眼,靜靜道:“那你們出去吧!”
鬼厲看着大巫師向着火焰的背影,點頭示意了一下,便朝着碧瑤低聲道:“我們走吧!”
不過,碧瑤看了看一直躺在她肩膀上的小白,低聲道:“你看小白姐姐的樣子,看來她醉的不清,此刻睡得又是這樣沉,如何能叫醒她,叫她起來走路?”
鬼厲看了看眼前的情況,不由皺了皺眉頭,於是用着低沉的聲音叫了她兩聲,不想,她依舊如此沉睡,充耳不聞,而且迷迷糊糊間,似乎對此刻被打擾有着絲絲怨氣,小嘴一奴,翻了身子,又繼續沉睡下去。
鬼厲又是勉強叫了幾聲,小白依舊沉睡如故,當下不由嘆了一口氣,搖頭朝碧瑤看了一眼,低聲道:“看來還得麻煩你,就這樣扶着她下去,不然確實沒有辦法下山了!”
碧瑤無奈的嘆息一聲,隨即站起,一把扶起小白,兩人一前一後向外走去。
此刻,躺在碧瑤肩膀上的小白,幽幽暗香,淡淡笑意,還有那嫩白如玉的肌膚,在他們的眼前輕輕搖動。
鬼厲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更是帶着說不清的感覺,帶着絲絲遺憾,與碧瑤一起離開了這個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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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出這個陰暗如同九幽地獄般的祭壇,邁過門口的兩根巨大圓柱,溫暖如春的光芒揚揚灑灑的傾瀉在他們白皙的面容上。
溫暖的感覺頓時佈滿全身,漸漸從身上不斷升騰,鬼厲微微的張開有些被陽光刺得發熱的雙眸,望着遠處無盡的連綿起伏的大山,不由低聲道:“這南疆果真一片田園風光?”
“田園風光?”碧瑤一愣,不由重複一句,似乎那口氣中夾雜着絲絲不可思議之感,更是她擡頭看向遠處,目光一緊,道:“小凡,你看,前面那人不正是苗人族長圖麻骨麼?”說着,又是略略沉思一番,道:“難道……難道他一直站在這裡等着我們?”
鬼厲慢慢擡眼望去,但見前方不遠處,卻是負手而立,同樣觀望遠處南疆風景的圖麻骨!
此刻,鬼厲剛想走上前去說些什麼,忽然聞聽身後有陣陣腳步聲傳來,於是站在原地觀看,但見一巫師模樣的人穿過鬼厲和碧瑤的身姿,走到圖麻骨面前,低聲對着他說些什麼。圖麻骨轉頭望了他們兩眼,隨即又看了看碧瑤和躺在她身上半醉不醒的小白,點了點頭,似乎在答應着什麼。
那巫師面無神情的轉過身子,也不多看他們一眼,只是徑直朝黑暗陰沉的祭壇走去,片刻……消失在一片陰影之中。
而碧瑤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般,向着鬼厲悄然道:“小凡,似乎看樣子,他應該是告訴族長讓他招待我們在這裡多住幾日的事情吧!”
鬼厲點了點頭,同樣低聲道:“看樣子,應是如此,但先聽他怎麼說!”
正是說話間,圖麻骨微笑着走了過來,看着他們,道:“你們剛剛進去很久,事情辦得如何?大巫師答應了麼?”
鬼厲微微一笑,道:“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讓我們先住在這裡!”
圖麻骨點頭道:“這個我已經清楚了,剛剛已經有人來告訴我,大巫師確實這般交代過!你們跟我一起來吧!”說着,轉身在前帶路,鬼厲走在後面,碧瑤則扶着小白跟在他們兩人的身後,但聽圖麻骨笑了笑,道:“你們不清楚,我們這裡太過貧窮,比不上你們那裡繁華,但請你們隨即一些吧,呵呵!”
鬼厲倒是聽得圖麻骨這般隨和,於是輕聲道:“老丈,你實在太客氣了,是我們前來這裡打擾你們了!”
圖麻骨輕輕一笑,道:“倒也不能這麼說,誰還沒有求助於人的時候?也許到時候,我們苗人還會有事要求你們也說不定!”
下得山來,圖麻骨沉吟了一下,左右觀看了一番,便帶着鬼厲三人向着河邊走去,一路上,不想周圍苗人紛紛佇立側目,眼光多多留意於碧瑤和小白的身上。
他們一行人慢慢走到先前看到的不同於中土風貌的石橋邊,但見清風綠樹之間,佇立一所相對安靜的小屋,但見圖麻骨笑着指着那小屋道:“簡陋小屋,不爲掛齒!但請三位先在這裡住下吧!”
鬼厲站在圖麻骨身後,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屋,眉頭輕皺,只見這座房子並不大,只有一層一間,方方正正,簡單樸素,完全用木材所建,這與之前發現的那些房屋並不一樣,少了很多粗獷之感,多了一份恬靜之意!
圖麻骨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微笑道:“這件屋子雖然一直空閒,不過你們看,這裡天天都有所打掃,而且很乾淨,也很安靜,所以我覺得你們三人住在這裡真的很不錯!”
鬼厲看着,微微點頭,倒是一旁碧瑤很是開心,口中微笑道:“這裡確實不錯,山清水秀,別有風味,多謝族長!”
圖麻骨笑了笑,微微點頭,道:“我只怕委屈了你們,今日天色已晚,你們早些休息,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說道這裡,他剛想離開,忽然又停住腳步,轉頭道:“哦,對了,我忘記了,這裡你們畢竟不是很熟悉,不過你們放心,一會我會派人來送些吃的東西,畢竟你們勞累一天了,也應該很餓了!我們這裡實在風格簡樸,所以真的太委屈你們了!”
鬼厲連連搖頭,道:“族長這是哪裡話,畢竟我們太打擾了!”
圖麻骨點了點頭,朝他們微笑了一下,轉身離開,鬼厲看着他遠處的背影,看着他走得遠遠地,這才轉過身,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個看似平靜安寧的小屋。
忽然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這個小屋如同一箇中土人所蓋的房子……就這麼一個瞬間,他突然覺得,如果他和她,就他們兩人這般這樣安靜平和的永遠生活在這裡,該有多好,該有多美!
“小凡……你在想什麼?怎麼這樣出神啊?”平緩的聲音漸漸傳來,打亂了他所有的思緒!
緩緩的,擡首,凝望。
一張白皙如玉的美麗容顏出現在他的眼前,默默的,他靜靜觀望……接着,他緩緩開口道:“沒……沒什麼……”
說着,鬼厲、碧瑤扶着小白,一同上前推開了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