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河陽城外的荒蕪古道上,週一仙、小環和野狗道人正坐在冰冷的大地上,目光向着遠處義莊之中看去,小環望着恐怖義莊,口中不解道:“爺爺,到底之前我們遇到的人是誰?不過,我最奇怪的是,你爲什麼一定要在這裡待上好幾天?萬一那個惡人追來又該如何?”說罷,她生氣的望着週一仙,嘴巴一撅,不想在理睬他。
週一仙搖了搖頭,然後口中沉吟道:“丫頭,你纔在江湖上行走了多長時日?我只想告訴你,之前我們在義莊中遇到的那個人着實不一般,那個人定是大有來頭,不過此人是誰,我們自然不清楚,所以我想我們留在這,先遠遠觀看一番,說不定這些天中,會發生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總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什麼知道了,遇到危險,你腦袋中想的還不是一個跑字?我就不相信,遇到危險,你不會兒逃跑,切……”小環口中冷冷哼了一聲,然後轉頭不在望向週一仙。
此刻,野狗道人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猛然站起身,然後用手指着前方,口中大聲道:“你們快看……快看,前面……義莊中……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似乎有什麼光芒……快看……”說着,眼睛一直向着前方義莊之處久久望去。
他這樣一說,週一仙和小環同時站起身,一同向着前方冒出星星點點光芒的義莊看去。
此時,週一仙口中呵呵乾笑了兩聲,然後摸着小環的小腦袋,道:“丫頭,我就說嘛,這些天中,義莊裡肯定還會兒發生事情的,因爲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定不會兒這樣簡單,看來我說要留在這裡幾天,果真是一個最好的決定啊!呵呵……”說着,口中大笑不止。
“你笑個屁啊!有什麼好笑的嘛!不就是發出幾點光芒嘛!有本事你別在這笑啊!你應該自己跑去義莊中看看不就完事了,在這跟我一個小丫頭逞威風,算什麼嘛……切,這不就是爺爺你一直以來……不,是爺爺你一貫的作風嘛!真是……”小環口中不屑的說道。
“你這個丫頭,又在胡說些什麼?其實你應該說我有先見之明纔對,若不是我說要留下,你早就走了吧!既然走了,那麼還怎能知道今日這裡所發生的事情呢?”說着,週一仙的目光又一次向着前方望去,然後低首沉吟了片刻,口中緩緩道:“恩……此時義莊之中定有高人在場,我們若是現在回去,恐怕只能給自身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們還是先在這裡觀望一陣子,等待裡面平息、平靜的時候,我們在過去仔細看看不遲!恩……就這樣決定了。”說着,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然後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鬍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小環也沒有理睬週一仙,而是看着一旁的野狗道人,口中問道:“道長,依你看,出現在義莊中的人會是誰?”
“這個嘛……”還不等野狗道人說話,一旁的週一仙用眼睛瞪了一眼小環,口中冷哼一聲道:“說你是個小丫頭,你還不承認,你問這話幼稚不?我們是人不是神,你問他,他問誰去?在說我們也沒有上義莊之中查看,又有誰會兒知道,裡面到底是誰,又在做着什麼?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呵呵……”說着,又是自笑不語。
“爺爺,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剛剛也說了,我們是人不是神,那你還給別人算卦占卜做什麼?難道你是神?難道你什麼都清楚?看你自己說出的話吧,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切……你無聊不?老……頭……子……”小環口中哧哧的笑了兩聲,然後對着週一仙做了一個鬼臉。
“你叫我什麼?好你個小丫頭,居然叫我老頭子……你個小沒良心的東西……爺爺我白疼你了,是不是?”週一仙口中“咬牙切齒”的說着,繼而做出一副極端生氣的模樣。
就在此時,野狗道人口中大聲說道:“等等,你們看前面……”
週一仙和小環同時一愣,然後不再多言,而是一同向着遠處義莊望去,此刻,天空之中,黑雲越來越厚,原本可見的點點星光也被黑雲完全遮擋住了,似乎義莊那座破舊的庭院一下子完全黑暗下來,不僅如此,就算是週一仙等三人的身影也完全被吞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小環望着前方恐怖黑暗的景象,口中顫抖道:“爺爺,我怕……前面……”
週一仙口中同時顫道:“小丫頭,剛纔的威風勁哪裡去了?現在才知道向爺爺求饒啊?”說着,向着一旁的野狗道人看了一眼,道:“這個時候,你應該過來幫忙一下吧,我們這一老一少……”
還不等週一仙說完話,小環忽然笑了一聲,然後向着野狗道人道:“道長,你可以過來幫忙一下麼?也許說幫忙併不確切,但是……”
“我明白的……”這般說着,野狗道人手握灰色獸牙法寶,然後走到週一仙和小環的身前,一時間,三人站在一起,然後目光一同向着遠處義莊張望着。
黑暗之中……恐怖義莊中。
那個人在黑暗中狂妄的放聲大笑,而站在他面前的胖子,手中握着半柄殘劍,殘劍的劍身上似乎有着生命一般,慢慢在黑暗中變得鮮活起來,清熒熒的的劍光中透露着血紅的顏色,好似人身上流淌的鮮血一般,持劍的手在空氣中來回搖擺間,似乎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時隱時現,殘劍、胖子和那狂妄大笑的人,在此刻顯得更加詭異無比。
狂風席捲着大地,破敗的庭院中一片荒涼黑暗,雖然矮胖道人的手中拿着半柄殘劍,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之前是費了很大氣力纔將那半柄殘劍搶奪過來,不過,前方那狂妄大笑之人也並沒有用盡全力,否則又怎能讓那矮胖道人將那柄殘劍搶奪在手?
良久。狂風慢慢停止了流動,破敗的庭院漸漸安靜下來,誰也不曾想到,那個矮胖道人在黑暗中,口中大聲喘着粗氣,只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進入青雲門後的他,從一名普通弟子到成爲大竹峰掌門人,從開始之時就知道震動天下的第一名劍——誅仙,也親眼看到上代青雲掌門因爲此劍而瘋狂,也見過無數魔道之人又或者南疆獸神被此劍所擊退,只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誅仙名劍居然有一天會落到自己手中,也不曾想,他手中拿着誅仙古劍……竟是用它對着青雲掌門……自己的道兄——道玄真人。
誅仙古劍是震動天下的名劍,雖然現在已經成了半段殘劍,但看上去,此劍威力依舊不減,田不易看着自己手中漸漸亮起的誅仙古劍,臉上露出一絲苦苦笑意,黑夜中,前方那狂妄之人,口中大聲笑着,卻不想,他並沒有一絲緊張或者逃走的意思。
遠處……很遠很遠的地方。
週一仙等人看着遠處義莊中漸漸透露出明亮的光芒,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他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那樣耀眼的光芒是他們從來不曾見過的,而野狗道人站在那裡,緊握獸牙法寶的手同時在不停顫抖,是的,這一刻,他們站在那裡,甚至忘記了周圍有沒有危險存在。
義莊之中。田不易望着前方的道玄真人,口中低聲道:“師兄,你這是何必?你爲什麼要如此?這樣做到底想要獲得什麼?”
“獲得什麼?”
“獲得什麼?”
“獲得什麼?”
巨大的盤問聲久久傳徹在黑暗恐怖的義莊中,可惜前方那始終放聲狂笑的道玄真人,卻並沒有正眼看他,而是獨自在那裡大聲狂笑着,笑聲震動天地,令人耳膜好似將要撕裂一般的疼痛。
沒有回答,沒有回話,只有久久放蕩不羈的笑聲,在田不易的身旁飄蕩開來。
他們二人就這樣,面對面對持着,黑暗中的義莊如同幽冥地府般陰森恐怖,令人不敢正視一眼,不過就算如此,田不易還是不顧全身疼痛,久久佇立在那裡,如同一尊雕像不曾移動身軀。
許久……到底時間又過了多久?沒有人清楚,沒有人知道……站在義莊很遠很遠地方的小環,望着前方恐怖異常的義莊,口中輕輕道:“爺爺,你看前方,好似很久都沒有聲音了,不然我們……不然我們過去看看?”說着,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其他緣故,居然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沒有繼續說下去。
週一仙牙齒似乎害怕的打顫,面色也蒼白的不似凡人,此刻,他搖了搖頭,道:“丫頭,我們現在還不能過去,前方雖然許久無聲,但是這並不意味着裡面就沒有危險了,所以我們還是在觀望一陣,到時候在前去也不遲。”
一旁的野狗道人點了點頭,看樣子,他也一併支持週一仙所說出的話,三人就這樣,在原地站立不動,然後遠遠的,如同隔岸觀火一般,觀望着前方義莊的情況。
就在此時,小環似乎感覺自己的面容上涼絲絲的,繼而有着什麼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她神情恍惚的搖了搖頭,隨後才明白,天空中居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上,自然感覺滑滑的、涼涼的,零星飄落的小雨慢慢變多,風聲也越發淒厲滲人,而後天空深處傳來一聲悶響,打雷閃電過後,大雨傾盆,呼嘯而來。
小環望着大雨如注的惡劣天氣,然後用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冰冷雨水,繼而目光向着前方之中繼續望去。
義莊之中,一剎那間,周圍似乎被冰冷的雨水全部“沾滿”,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他們二人的身上、面容上和眼眸中,竟是兩人久久站立,衣襟溼透,冷冷貼服在身上,有着說不出的寒冷感觸,此刻,田不易手握着半柄誅仙殘劍,口中清晰道:“師兄,你能清醒一點麼?師兄,你現在這副樣子,和魔教之人有何分別?我想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唯有這一點,你受了戾氣影響,脾氣變得如此殘暴,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樣下去,會兒給天下蒼生百姓帶來些什麼嗎?帶來的唯有災難而已……師兄,難道天下間受到的災難還不夠多麼?難道師兄還打算在用自己的手,填上一筆血債麼?還要在填上一筆血債纔可以麼?”
“轟隆!”
又是一聲驚天雷聲,在他們頭頂如同春雷般炸響,道玄聞言,目光一楞,是啊!在幾百年漫長的歲月中,人間發生過多少事情,他都一一看在眼裡,而這些事情中,有快樂的、有悲傷的、有難過的、有哀愁的,但是捫心自問,快樂的多還是悲傷哀愁的多?自是他心中有着明確的答案,此刻,他口中反覆重複着田不易剛剛說過的話,面容上怔怔出神,似乎如同平靜的水面,眼中那種狂暴的神色也黯淡消失了不少,他的手指在輕輕顫抖,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他的面容上,然後滑落下來,最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彙集在他的身旁。
“師兄,我雖然暫時拼勁全力奪取到誅仙古劍,但是我依舊心中清楚,你之前並沒有用盡全力,即便現在誅仙古劍在我的手中,我也不會兒是你的對手,但是我不能看你被誅仙古劍戾氣吞噬,最後淪入魔道,所以……所以我要……”
“要殺死我麼?用你手中的半段誅仙古劍殺死我,對麼?”道玄真人口中突然冷聲問道,那種聲音冰冷的好似天上落下的雨水,沒有絲絲溫度,那種感覺,更是讓人心中發寒、發顫。
“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漫天大雨中,田不易大聲問道。
“什麼意思?你自己難道不清楚我說出的話麼?你想我這樣下去,終有一天會給天下蒼生百姓帶來巨大災難,所以你想讓我死在這裡,對麼?”道玄目光寒冷如冰,又好似鋒利劍刃中冒出的寒冷氣息,此時,道玄真人望着田不易,更是盯着他手中緊握的半段殘劍,口中清楚朗聲道:“好啊!既然你這樣說,作爲師兄,我給你機會,你不是想要爲民除害麼?你手中現在拿着那半段誅仙古劍,另外半段在青雲山中,我不可能回到那裡去取回那半段誅仙古劍與你對決,既然如此,你把你的赤芒仙劍扔給我,我們一同使用青雲門中的至高奇術——神劍御雷真訣,如果你可以將我殺死,也算是爲天下蒼生百姓做了一件功德事,就算是我死在你的手中,我也無怨無悔……相反,你若死在我手中,我相信你也不會兒後悔的,這樣如何?”
道玄口中冰冷無情的說着,然後目光冷冷的望着田不易,這一刻,似乎田不易並不是他的師弟,他只是一個爲了天下蒼生百姓而嗜殺“魔鬼”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