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看着神情明顯充滿算計的李國興,幽幽一笑,“李大人怎麼不說話了?怎麼?不好開口?”
周圍的其他臣子,將頭垂的更低,他們當中有不少人的閨女,昨天也被珠珠斬首,卻一直隱忍着敢怒不敢言,不是怕得罪珠珠,而是怕她身後的靠山皇甫軒。
皇甫軒,雖然年紀不大,穩坐良國的江山,按理說時間也不是很長,可他的狠辣手腕和鐵血政策,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爲人謙和,可卻又陰狠起來,讓你措手不及!
總之,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沒人能猜透,他的心裡再想什麼。可研究皇上的心思,有什麼用呢?等他們研究明白的那一天,估計也是腦袋搬家的時候了。
“皇后娘娘言重,微臣只是覺得,娘娘身爲國母,做事不可過激,否則激起民憤,想來對皇室的聲譽,影響也是極不好的吧?”
珠珠斜睨着他,好似看一個巨大的笑話,在自己的眼前移動,“哦?這麼說,爲人臣子的,昧着良心,拿朝廷的俸祿,影響就是好的?”
這話珠珠看似說的無意,可聽在李國興的耳朵裡,那卻是別有一番“風情”了。在良國,他是大理寺卿,說白了就是良國刑獄的最高長官,可想而知,有多少人願意賣錢續命?
而且,正三品的官職,在朝中所得的俸祿,只夠餬口,當然官家的吃穿用度跟尋常百姓自是不能比的,可你身在官場,總不能把自己的生活檔次搞的太低,讓其他大人看了笑話,那面子問題,可是大事。
他家七房姨太太,吃穿打扮哪個不需要銀子?如果只靠朝廷給的那些俸祿,他李國興早就喝西北風了。
“李大人,你這樣的態度可不行啊!”珠珠圍着李國興轉了又轉,她都盯着他看了這麼半天,可他臉上風雲變化的緊,卻就是半天不吭一個屁,這是什麼意思?
“李大人,李大人?”
“哦……啊?”李國興如夢初醒,大有被人驚魂一抖的凌亂。
珠珠掩脣輕笑,“李大人,你說本宮說的對不對?”微微一頓,輕聲嘆氣道:“唉……李大人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本宮也明白,畢竟老婆多,兒女多,偏偏那個王婧是你七姨太家的表親,鬧的兇了吧?”
“皇后娘娘莫要東扯西拉,一碼歸一碼,就事論事。”
“好!”珠珠突然高喝一聲,她已經沒有耐心再繼續跟李國興話話家常,“李國興,身爲朝廷欽命的大理寺卿,爲官期間中飽私囊,收受賄賂,將不該殺的囚人,暗中頂替死囚,私自張冠李戴,胡亂放人,這事有是沒有?”
百官之間,燕雀無聲,只聽撲通一聲,李國興竟是雙腿跪地,對着珠珠猛磕不已。“皇后娘娘明察!我李家爲官三代,對大良忠心耿耿,又怎可做此等徇私枉法的事?”
珠珠哈哈大笑,鳳袍水袖威揚在風中,“你李國興身爲大理寺卿,管的就是這一生一死的事兒,有何不敢?難道你真的要讓本宮把證據都拿出來,你才肯認?”
認?讓他認什麼?這種事兒能隨便認麼?只要一個點頭,一個畫押,他李國興就基本可以與生命做告別了。
“皇后娘娘何苦栽贓陷害下官?王婧已死,雖然她罪不至死,可既然是皇后的意思,那就這樣好了,可皇后娘娘千不該萬不該,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侮辱我李國興的聲譽!”
說到最後,李國興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氣勢威嚴,頗有幾分寧折不彎的味道,珠珠一看這李大人來脾氣了,當下也不想再跟他窮蘑菇,煩躁的一甩袖擺,“來人啊,將李
大人帶下去,斬。”
好似鏡湖中投入了一顆巨型石塊,一瞬間,百官中私語之聲眼看有越來越大之勢。在朝堂爲官,講究的是分黨制,李黨這夥人,以李國興爲代表,他的身後,還有好幾十人的跟隨者。
“皇后娘娘息怒!”
“是啊是啊,李大人對大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可因皇后一時氣極之話,便當衆斬首?”
“皇后三思啊!”
珠珠一看這羣人,嘴裡說着讓自己三思、手下留情,可一個個惡狠狠的樣子,她一點不懷疑,如果不是皇甫軒坐鎮在此,他們這羣人估計早就把自己轟下臺,然後亂刀砍死爲快吧?
皇甫軒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珠珠,適逢珠珠也將一抹“大可放心”的目光,送給他,二人你來我往,大有眉目傳情之意。
原來,他的珠珠,處理起政事,絲毫也不遜色於自己!關於李國興的事情,他皇甫軒怎麼可能不知道?他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就是要等他自己收手。
可是……慾壑難填啊,慾望的不斷擴展、氾濫,造成了李國興的胃口越來越大,而且撈銀子是小,將那些本該問斬的人私放出去,這對大良也是一種威脅。
他本是想等自己跟珠珠大婚之後,塵埃落定,完事休矣,再一件件消滅掉朝廷中的蛀蟲,只是不想破壞了這婚禮的氣氛。
可惜啊,人歲數越大,越不知死活,這自己撞上了死門,別人縱是想拉開,恐怕也是難吧?
“誰再敢求情,格殺勿論。”珠珠背手望天,一副淡定入骨的模樣,她有些頭疼,本來不想在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見血光的,可是他們這羣人啊,真是太不可愛了……
侍衛將李國興綁下,李國興明知掙扎無效,卻依舊忿忿不平,打罵朱珠珠讒害忠臣,連帶着將皇甫軒也一併算在內,說皇甫軒被妖后矇蔽了心智,不識忠良!
皇甫軒聽到這樣的喊罵,也不打算多解釋什麼,他是皇帝,對是對,錯亦是對。
“珠珠,我要是你,就抄他的九族。”皇甫軒給了一個這樣的建議之後,竟然悠悠的閉起了黑眸。
底下的百官,一聽皇甫軒這麼說,當下按捺住的情緒,再次被翻涌,這良國的天下要完蛋麼?皇上又是怎麼了?怎麼對這個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女人,言聽計從的呢?
先是李國興被問斬,然後呢?會不會下一個躺在鍘刀下的人,就會是他們?
“皇上說的極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來人,將李國興家的那七房姨太太,連同子嗣,全部問斬!”
晴天霹靂,這是衆人在腦中一致認同的!而且,皇上已經完全放手,任由這皇后爲所欲爲,這……這日子還能過麼?
說說停停之間,李大人家裡的七房老婆,連帶着子女,已經全部被押了上來,大家一看,莫不心知肚明,能在短短時間之內,將李國興全家大大小小都整到宮裡來,皇后娘娘這是早有準備啊!
一聽自己要被斬,李國興的大姨太撲通跪地,對着上座的皇上和皇后,一頓猛磕,“陛下饒命啊!他李國興風流成性,斂取不法之財,他罪有應得,可不要連累我兒也搭上一條命啊!”
“是啊是啊……”
一時之間,李國興的七個姨太太,紛紛將口風一轉,羣指責李國興身犯的重罪,不僅無一遺落,甚至連證據也都準備的萬分充足,這讓在場的其他人,心又涼了半截。
李國興啊李國興,你死有餘辜!
珠珠睥睨天下般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冷笑,“衆位愛卿,都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吧!看看本宮到底都在做什麼!”
這時候,就是個傻子也能聽明白,珠珠這是在給他們封口鋪臺階,這時候要是還不順着往下爬,還等啥呢?
紛紛跪地,叩首在前,“皇后娘娘英明!”
珠珠不想跟這羣見風使舵的人解釋什麼,實在是心裡沮喪的緊。饒是夫妻又怎麼樣?夫妻本是同林鳥,這話不假,可是李國興顯然是忘了下一句:大難臨頭各自飛……
“李國興身犯死罪,已是無可厚非,至於他的家眷,男充軍,女流放。”
“謝皇后不殺之恩,謝皇后饒命!”李國興一大家子人,此刻無疑不覺得自己玄着的一顆心,降落到了地上。
雖然充軍和流放,都不是人遭的罪,可好歹能保住一條小命,只要活着,還怕什麼沒可能?
珠珠背對着他們揮了揮手,“侍衛軍將人帶下去吧,至於其他的大臣們,也都各自回府,只要你們記住,以後這良國天下,誰纔是它的後!”
“臣遵旨!”衆位卿家一拜首,一個個好似屁滾尿流般的離開了御花園,一時間,偌大的御花園,瞬間便空空蕩蕩,外帶着一片片追逐着秋風的落葉。
“累了?”皇甫軒走到珠珠身邊,將她攬到自己的懷裡,珠珠有些小小的抗拒,可轉念一想,已經走到了這步,被他抱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訥訥的點點頭,“嗯,心累。”
皇甫軒溫柔的按着珠珠的太陽穴,脈脈情語自是不用多說。珠珠閉眼享受着他的按摩,可她的心裡,此刻想的唸的,都是另外一個男人。
“皇甫軒,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郎燼寒,會怎樣?”
皇甫軒停留在珠珠太陽穴上的手指,有一瞬的僵硬,又緩緩的鬆懈,繼續着之前的動作,可也只是剛剛那一瞬間,珠珠便已明白一切。
“我不會求你放過他,畢竟他是威脅到你江山的人,對於這樣的人,你不會放,你的身份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
“確實,珠珠,其實你一直聰明於所有人,只是扮成無知的模樣,真正的大智若愚呵……”
珠珠按住皇甫軒的手,在他的懷裡轉身,雙眼異常鎮定堅持的看着他,“我沒有求過你任何事,不過今天,我卻想求你。”
“哦?你說?其實……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也知道。”
珠珠挑眉,“你說說看,是什麼?”
皇甫軒笑答:“你會求我,讓我放了郎燼寒,對麼?可惜珠珠啊,我可以答應你一切,卻惟獨答應不了你這個。”
“哈哈,誰讓你放過他了?”珠珠突然笑的大聲,“你還真是不瞭解我,我只是想說,如果你要殺他,能不能讓我親自來?”
皇甫軒一怔,“哦?我沒聽錯?你要親自操刀?”
是啊,她要親自操刀,揮刀斷情。
皇甫軒眼中的愛戀,更深一層,“珠珠,這輩子我不想讓你爲難,我只想你開心,雖然聽起來有些幼稚,卻是我內心的最真實想法。”
“哦?那如果我告訴你,親手殺死郎燼寒就是我最大的樂趣,你信麼?”
皇甫軒但笑不語,珠珠讀懂他眼神的含義:他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做不做卻是我的事,我們走着瞧好了。”珠珠留下一記甜笑,便像一隻靈巧的脫兔,從皇甫軒的懷裡掙脫,這看似可愛的舉動,皇甫軒自然是喜愛極了的,只是只有珠珠自己知道,這一掙脫便是真正的解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