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抽絲剝繭查線索,王醴更擅長的是攻心,凡把嫌疑人逮到,就沒有王醴拿不下的審問。且,在孟約與陳恂一起琢磨出犯罪心學和看似不可能的微表情後,王醴便在暗中琢磨與總結。可以說,王醴是這個世界第一個犯罪心學和微表情的使用者。
司法廳的審訊室裡,王醴對劉績,司法廳並巡撫衙門與總督衙門的頭頭腦腦及相關人員,都在隔壁靜默無聲地傾聽。王醴的審訊過程有波瀾不興,有驟雨忽襲,他就如同海上巨大的風浪,那風浪中唯一孤舟倒也堅挺。
這是耐心毅力與智商的三重考驗,劉績不弱,王醴更強,對峙之中只一個突破口被王醴抓住,風浪中的孤舟便就此被浪拍散。王醴出來時,寫了個地址給下屬,然後靠着牆在那長長出氣。
董總督看着王醴嘖嘖稱奇:“看來審問兇徒,不比干一場仗輕鬆吶。”
王醴憑藉着對劉績的審問,輕輕鬆鬆在司法廳站穩腳跟,並在巡撫與總督二衙留下深刻印象。有這麼一員幹臣,省內舊案要案大案何愁不破。
事實上,劉績的事還不算完,劉績吐口的只是一條線索,一個可能指向他是兇手的證據。在一連串殺人案上,劉績從頭到尾沒有鬆口,這樣的兇徒,除非有絕無可能翻盤的證據,否則斷不可能自承其罪。
中午回壤湖園吃飯,官軍們依舊未撤,兇手一日不確定,董總督就不會讓官軍們撤走。宣慶帝的妹子,哪怕不帶血緣關係,那也得當成公主來看待,公主的安危自然要上心啦,何況……壤湖園的伙食相當不錯。
“我覺得可以追溯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個案件,一般來說,不管幹什麼事,只會越來越成熟,越來越熟練。如果有破綻,那麼破綻一定在最初的案件裡,那個時候不管是驚恐也好興奮也罷,都會讓他有所失手。”孟約是記得自己看過類似的電視劇還是電影,裡邊也是講連環殺人案,是一個持續時間長達十幾二十年,遇害者達數十人的案件。
“司法廳的卷宗裡,第一個有記錄的案件是西郊枯井案,但據當時的卷宗來看,很有可能並不是第一次犯案。因爲後來接連再次犯案,便無人再去追蹤之前是滯還有,因爲哪樁案子都夠秋後問斬。”王醴亦覺有道理,但這時候恰是無法追溯第一個案件。
陳恂喝完湯,咂咂味,覺得不錯,又添一碗,一邊舀湯他一邊道:“往前翻閱卷宗,劉績性子並不急躁,第一次殺人後,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會先沉匿一段時間。這個時間可能是一年至三年,他很可能先對身邊熟悉的人下手,照着這個推斷去查,也許會有收穫。”
董總督:這讓本總督怎麼愉快享用美食。
陳恂:“忽然想吃香辣鍋,阿孟姑娘,咱們晚上吃香辣鍋吧,勞請袁娘子給備幾份豬腦花。都說吃什麼補什麼,這段時間可費腦子得緊,得被點。”
送菜上來的袁娘子都不知道是該答應還該笑出來,吃什麼被什麼的話,吃豬腦子補豬腦子嗎?
“我不愛吃腦花,我喜歡凍豆腐花生苗和油條,肉卷魚片一定要有,還要各種山菌和蔬菜,再加上土豆蓮藕胡蘿蔔紅薯粉皮。”有些冬季氣候下才能種的菜,在如今疆域遼闊無邊的大明,即使大夏天也能吃到。都是耐儲藏的菜,自鋪設好路軌後,運輸上基本沒有多少損耗,也不費什麼人工,因此價錢便宜又新鮮,很是豐富了大明的餐桌。
“蓮藕還沒上市,其他都行。”
董總督:毛肚魚丸腐竹,謝謝。
且不說晚上怎麼吃,只說下午去衙門,蒐羅證據的司法廳下差官皆已回返,帶來的證據雖然無法直接證明劉績是兇手,卻也算是拿下一個關鍵點——進一步佐證了孟約的推斷,使得司法廳有了查下去的線索。恆信只要順藤摸瓜,總能把劉績繩之於法。
孟約在壤湖園,一邊畫《緝兇錄》的新本子,一邊繼續琢磨案情:“陳博士,你說這一連串殺人案是爲什麼。如果說後來是心理已經徹底改變,那麼最初犯下案子,會是因爲什麼?”
“一般人,或爲情或爲財,但劉績並不好推斷。”
“希望能在仲秋節前大白天下,我可不希望送孩子上學都得提心吊膽,這幾天阿雝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天天盯着我,生怕我一下不見似的。”孟約覺得是阿雝在害怕,哪知道阿雝是受王醴囑咐身負抱腿哭之重任,她只深感有責任讓阿雝有個安安穩穩的生活環境,能快樂無憂地成長。
陳恂:“必能如願,阿孟姑娘要相信王司使。”
育英園報上名後,領了一些入學前需要閱讀的“入學須知”回來,厚厚幾本,需要逐條閱讀,牢記於心。有關於作息安排的,有關於日常課程安排的,還有蒙學需要家長配合的,另外還有關於家庭教育,學齡童日常獨立性培養的。
育英園中午不放孩子回家,可以送飯,也可以就在育英園裡吃。孟約提前問過育英園的老師,說是建議先送一段時間適應一下,畢竟阿雝慣了家中廚娘做的,濟南菜他未必能吃得慣。因是小孩子,還是以安撫爲主,簡單粗暴地直接讓吃食堂太影響入學情緒。
作爲學渣,孟約非常擔心阿雝會哭,因爲她就屬於剛上幼兒園哭了半個學期,之後每學期新開學都要至少哭一個月至半個月的主。她怕阿雝會遺傳到她,這種性格上的遺傳,孟約相信是會自靈魂來的,畢竟伴隨阿雝成長的是她呀。
阿雝:我愛上學,上學使我快樂。
劉績案直到七月下旬纔算全線告破,變態不是生來變態,而是少年時一次失手殺人,沒有被捕,反而被認定是意外。那之後,少年可能有一段時間的惶恐不安,至於最終爲什麼會再次犯案,就是在無數證據面前,劉績也沒吐露。左右等待他的都是菜市口一刀落下,爲什麼還要剖開自己的心,血淋淋地供人取樂——這是劉績的原話。
事實上,除了陳恂和王醴,並沒有太多人對他的內心轉折感興趣,就連孟約也因爲操心阿雝,有這樣那樣的學前焦慮,壓根沒心情探究劉績的內心是怎麼一點點扭曲的。
至八月間,阿雝便要準備入學,大明蒙學新生入園多半都是八月十八,書院則多半是十月。
孟約:818?穿越者前輩真是個足斤足兩的天涯觀光團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