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濟南的水電站提前安裝好所有發電機組,正式開始發電,這時濟南城裡的電網也已經鋪好,只挑幾條街先通上電。嗯,值得一提的時,水錶電錶也已經有了,二十一這天,古老的濟南城被燈光點亮,深夜的長街,似銀河落入人間。
雖然電燈在濟南人眼裡,已經不再是初見時的新鮮,但當整條街道一點一點被燈光照得恍如白晝時,人們還是禁不住爲此而歡呼。孟約每次看到覺得不可思議,她總以爲自己可能不會再爲燈光而感動時,卻都會在燈光亮起之後,和土著們一起歡呼。
“以後夜裡走路也方便了,不用再打燈籠。”
“那恁句外甥打燈籠可就用不上啦。”
“誒,電燈多好,幹嘛還打燈籠。”
楊廷禮和楊兼併排站在城門上,楊兼與楊廷禮道:“這就是祖父肯傾力爲他們出謀劃策的原因?”
好些人想向楊廷禮求教,楊廷禮可從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不然不會有當初那句“欲求教,君有八斗才可教,君有五千兩亦可教”。所以楊兼有些奇怪,這一家人有什麼魔力,讓他祖父肯不計較分毫地盡力施爲。
“倒並不是,一開始不過是看阿孟姑娘的面子,小姑娘的故事編得相當不錯。至後來,則是孟衡誠與王重崖這倆翁婿本身值得一幫,前者滿腔純粹之心,且能力也很有,後者心懷宏願,卻步步腳踏實地,才能亦十分出衆。嗯要……最重要的還是官家看重,託我指點一二。”
宣慶帝識人之用,用人之能,滿世皆知,宣慶帝看好的人,在無關緊要的前提下,滿朝文武皆肯提點一二。這事,楊兼自然也清楚,一說宣慶帝看好,楊兼便再沒有別的話說。
此時,街道上,有一騎遠遠入城來,因人流不得不棄馬飛奔。因如今已不再禁嚴,晚上亦不閉城門,來得方得以不需報備便入城中。楊兼擡頭往下邊看一眼,與楊廷禮說道:“祖父,看着像是有什麼公文。”
“左右不是給你我的。”
南京城有什麼公務上的事發到地方,都是先發往巡撫衙門,由巡撫衙門分發至各衙,再一級一級發下去。楊廷禮擡頭看一眼,見果是往巡撫衙門去的,略沉思了片刻,還不得結論便聽楊兼說:“祖父,別是南京出了什麼事吧、”
“胡說八道,南京能出什麼事,好端端的。”憲政是宣慶帝與朝上諸公的事,就是捲到地方,也沒有半夜急勿勿趕來遞送公文的道理。
南京確實沒出什麼事,而是客戶來了,工學院那年簽下無數合約,可到這會兒仍是大半合約還沒覆行呢。當然,工學院本來就沒保證時間,給出的年限是十年,當時便說了,能接受便接受,不能接受那沒辦法,自家弄去。
工學院這幾年,着實培養了不少人送往外洋務工,雖掙得多,但因離鄉遠,好些人不大願意去。正因爲這原因,導致工學院在外洋的工程進度一直提不上去。偏偏最開始修的一批已經用上,國與國之間,有時候和人與人之間差不多,人無我有,是實力的體現,人有我無,是落後的表現。
最要緊的是——同樣是簽了合約搞水電工程,鋪蒸汽路軌,爲什麼隔壁家已經用上了,我家連鬼影都沒有。再這樣下去,要差評了哦!
起先還是一個兩個國家派使臣前來催,至十一月中旬,南京的外洋使臣越來越多,他們倒不鬧事,就是天天上工部催。催到今早上大朝會時,外洋使臣派了兩個代表去朝堂上強烈要求——再不給糖,我們就要搗蛋了。
撫臺接過公函拆開看了,頓感哭笑不得:“去看看孟院長在哪裡,請孟院長過來一趟。”
今天省臺和濟南本地的官吏,多半都在街面上看電燈點亮的瞬間,這會兒人還沒散去,正各發幽思,各發文思的時候呢。孟老爺更沒走,他們這幾天,都得守着,一則是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再則是再一次給大家實地科普如何安全用電。
孟老爺正同孟約說畫個安全用電小繪本時,巡撫衙門的吏員過來:“撫臺尋我,尋我何事?”
“南京來公函,想是與孟院長有關。”
“成,我隨你去,年年好好想想畫用電安全手冊的事,要是爲父挺久沒回,你就同重崖領着孩子們回家去。正是吃吃睡睡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由着他們玩太晚。”孟老爺叮囑罷,才同吏員一道去與巡撫碰面。
孟約在原地看着已經玩瘋的熊孩子們,很是頭疼,今天街市上好多出攤賣小零嘴的。糖糖從小就表現出了美食愛好者的天賦,凡什麼好,她聞着味就能尋過去,且現在正是開拓新食譜的時候,自然是見着什麼新鮮都想嘗一嘴。
糖糖只是嚐嚐,嘗下來有多的都歸阿雝阿煦,倆妹控啊長當“垃圾桶”當得不亦樂乎,這時候想把他扯回去,幾乎不可能。
“師兄,你去。”
“放心罷,有阿雝吶。”
糖糖是捨不得說,阿煦是說了沒有,如今是唯阿雝說了會聽,而且還能奇蹟一般勸服倆小的。
孟約:“幸虧有阿雝,不然這倆熊孩子,我都想給扔了纔好。”
王醴笑道:“糖糖可不能扔。”
本是來問發生什麼事的楊兼:……
好一嘴狗糧,呸,真難吃!
自打孟約在《緝兇錄》裡用了“單身狗”這個梗,大家都已經會活學活用了。
“重崖兄,阿孟姑娘。”別再撒狗糧了,來說說正經事吧。
得知楊兼來意,孟約道:“我們也不清楚,撫臺只喊了我爹去,這會兒還不知道什麼事呢,只有等我爹回來了才知道。”
孟老爺倒是很快回來,回來時手裡捏着公函,臉上帶着愁意。
“孟院長,出什麼事了?”
孟老爺:“催債的來了!”
孟約:我家都這麼壕了,居然還有外債嗎?
“太子殿下那年帶使節團來訪時,各國使節與大明簽訂了修建水電站,鋪設路軌的合約。噢,還有火器,火器自然不歸我們管,可水電站路軌本身就是同工學院籤的啊!”孟老爺嘆氣,頭疼,上哪裡找那麼多人送到外洋去務工。
愁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