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漢軍的先頭部隊開了十幾炮,槍口擡高打了五排槍,無錫民團的最後一個練勇也從敞開的東大門倉皇逃出城外去了。
陳子鋌秦友梓都是很識趣的人。他們帶着部隊連蘇州都不去,徑直往東進入了太倉,然後轉向松江府。這兩個人打仗沒有什麼大本事,但嗅覺很靈敏。
復漢軍這次出動了三萬人,陳鳴親自帶兵,大部隊已經行到了常州。兵鋒指向蘇州,兩江總督尹繼善和江寧將軍容保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苦顏。二人連連向杭州發出求援,尹繼善更直接往松江府的水陸軍中發令,要他們襲擾復漢軍長江一線,要水陸兩軍緊密配合,登陸海門,攻奪南通州,反正就是盡一切所能吸引復漢軍的注意力。但全部都石沉大海!
就在蘇州清軍惶恐不已的時候,蘇州城的旗人又鬧騰起來,他們可不願意待在蘇州等死,暗營只是把復漢軍大軍打過來的消息一傳播,這些個吃着蘇州用着蘇州還蘇州本地人的八旗大爺們就一個個都瘋了一樣的往杭州逃去。直接引帶起了蘇州城民的逃亡大潮,也讓蘇州清軍本就不高的士氣再度低落了好大一截。
想想也覺得沒勁啊。連八旗這最最應該與我大清共存亡的人,都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還指望他們一羣綠營和民團爲大清朝賣力賣命嗎?
再說了,現在的復漢軍不是之前的復漢軍了。現在的復漢軍已經有了幾分奪取天下的勢頭,落在很多人的眼中,這乃是一條潛龍,跟着復漢軍混那叫做打天下,而不是禍亂天下。跟着復漢軍他們的行爲能稱得上從龍,這跟之前的‘逆賊亂黨’可是大大的不一樣的。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兩千多年前莊子的這句話就已經把其間‘變化’說的明明白白了。
“把宜興溧陽都拿下來,蘇州城暫緩一緩。”常州城裡,陳鳴接到先鋒部隊兵不血刃的拿下無錫的消息之餘,還收到了暗營的快報——蘇州旗人奔逃引發了蘇州城民的逃亡狂潮。
陳鳴呵呵直笑,逃亡好啊,最好那幾十萬蘇州人都逃了去。陳鳴樂得們一個個都跑去杭州,跑去浙江。果斷的把大部隊的腳步放慢了一些,將本來用於匯合前軍進攻滸墅關的部隊,向周邊的宜興啊溧陽啊,撒了撒。
兩天後,陳鳴將大部隊進入無錫,暗營回報,蘇州的城民外逃者依舊繁多,同時守城清軍民勇士氣更加低落。“讓奪取溧陽宜興的部隊直接南下進攻湖州【浙江】。水師營進入太湖後,掃蕩東山西山震澤吳江等地。”
陳鳴要在無錫再待兩天。“你親自帶人回南京,把幾位夫人都接過來。”粘杆處在南京揚州鎮江等地都有明顯的活動痕跡,但是復漢軍在這些地方的統治機構太薄弱了,無法真正的深入民間,等到摸到了痕跡再去抓人,都已經萬人。治安處與守城兵馬配合暗營屢次出擊,卻以落空者多。
而且清軍也有線膛槍,復漢軍現下軍將和重要人物出門,守衛比以往更森嚴了很多。
蠡湖之濱,陳鳴着波光的水面,覺得不趁着這次下蘇杭的機會將這天堂之地好好地遊覽一遍,真的是有些虧了。他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柳挽雲,讓她有機會要飽攬一次蘇杭美景。雖然戰火之下,天堂之地晦暗了不少,並且是冬季,但那些園林風光總能一覽的。
反正這次大軍出擊,作戰難度不大。如果暗營回報的不錯的話,提心吊膽的不僅僅是蘇州的兵馬,杭州和湖州嘉興等地的清軍民團也人心惶惶的很。
陳鳴不敢說一定能拿下杭州,但奪取蘇州不下話下。對比杭州的西湖,陳鳴更期頤蘇州精細獨韻秀絕天下的園林。他自己也是心情放鬆的很,之前很一陣子提心吊膽,壓力山大,現在就好好地輕鬆輕鬆。生平第一次,在大戰之前就想着帶着女人遊逛湖泊風景。
劉武快步走出房間,招呼上一隊侍從室近衛,然後拿着陳鳴給他的手諭,到親衛右營調走了三個隊的人馬,坐上漕船,急匆匆的就向南京趕去。
打仗期間還要女色相伴,這可不是好現象,但劉武他從來就不是諫臣,他的位置是很高,已經做了判南京權事的柳德昭身上依舊掛着侍從室副主任的頭銜,都位列他的身下。但劉武從來都清楚自己是幹什麼的,他就是陳鳴的貼身長隨!
天底下有長隨頻頻規勸主子的嗎?只有不惜代價的討好主子的長隨。
侍從室秘書處裡也進了五個新人,但他們就是新人,新人哪裡有膽子來規勸陳鳴啊。何況等他們知道的時候,劉武都出城一倆時辰了。
……
澳門,議事會廳。
這處葡萄牙人在澳門的權利心臟,現任民政長官羅東尼跟澳門兵頭沙丹耶,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澳門總督——葡萄牙政府任命的人選,卻並沒能實際統領澳門一切葡萄牙軍政力量的人,只負責澳門防務,官邸亦設於大炮臺——相對而坐。
他們兩人作爲澳門軍政頭首,必須爲費爾南德斯一事達成一個明確的共識。
羅東尼就是澳門議事會的議長,根據規定澳門議事局每三年進行一次選舉,每次選舉六人。由葡印總督最後確任爲市議員。其中三名爲40歲以上的長老,兩名爲30歲以上的初級法官(又稱判事),一名是民政長官,也就是理事官。
羅東尼跟澳門的葡萄牙商人有着很深的瓜葛,一定程度上他代表的就是澳門葡萄牙商人的利益,而沙丹耶代表的是葡萄牙王國的利益。在對滿清軍火貿易一事上,他們雙方輕鬆的就達成了共識,然後前後兩次與滿清進行交易,向滿清售出大炮四十餘門,獲得了豐厚的利益。
這些大炮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羅東尼來籌備的,而布蘭科爲首的那個教官團則是沙丹耶負責組建的。現在費爾南德斯等人打了敗仗,並且悲慘的被俘了,中國的*武裝知道了澳門的動作,他們讓被俘的費爾南德斯等人每人寫了一封信,然後這些信被不知不覺的送到了議事會廳民政長官的辦公桌前,天曉得羅東尼些信的時候受了多大的驚嚇!
復漢軍的暗營,前一陣子他們幾乎殺光了粵海關各處的長官,這可是每一個來華貿易的歐洲商人都不得不矚目的一件事。在葡萄牙人眼中,這是一個很恐怖的組織,是一個比阿薩辛還要厲害的傳奇。後者也只是刺殺,前者的工作則明顯還有情報。
“好了,就到此結束。”沙丹耶在一張紙上籤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白胖脖領上的皺褶舒展開來。
沙丹耶坐的太久了,他吃的也太胖了。他帶着一種輕快的神情向門口走去。只留下身後不停地搖頭的羅東尼,沙丹耶是輕鬆了,他拿出了自己一半的財富來彌補這個錯誤,並且在正式的道歉聲明上籤署了自己的姓名,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而剩下的事,就要尼和他那些商人夥伴了。
在沙丹耶走後不到一刻鐘,一個三十來歲的英俊中年大步走了進來,他叫路易士·保羅·裡貝羅,一個有着超過一半東方血統的土生葡人。他的家族在澳門已經存在了200年,裡貝羅家族是最早娶漢族女子爲妻的葡萄牙家族。
同時路易士還是議事會的兩名初級法官之一。
高大英俊家族富有的路易士是很多葡裔夢寐以求的情人,爲他端來一杯清茶的女僕溼潤的眼睛是那麼的明亮,臉面紅撲撲的。
“不要像發情的孔雀那樣隨意散播自己的魅力,我們現在的麻煩大了。”
“我知道,復漢軍暗營把費爾南德斯他們的信件放到了你的辦公桌上。你害怕了!”
“我當然害怕。他們今天能把信件放到議事會廳的民政長官辦公桌上,明天就能用刀子割掉我的腦袋。而且他們還威脅着毀掉整個澳門。整個澳門!”羅東尼始終保持冷靜的表情崩塌了,他激動地站起來,揮舞着雙手:“他們用火藥,他們還能放火,他們有太多的手段讓澳門毀於一旦,我怎麼能不擔心?”
“不。羅東尼,我不這麼認爲。這只是他們的威脅,誇大其詞的威脅。就像俄羅斯一直宣揚着奧斯曼人對基督文明的威脅那樣,都是嚇唬人的。
復漢軍如果毀滅了澳門,他們將是葡萄牙永遠的敵人!”
羅東尼對路易士的話很不認同,他搖頭道:“親愛的路易士,你覺得中國人會在乎葡萄牙王國的威脅嗎?他們連葡萄牙在那裡都不知道。”不是羅東尼對於葡萄牙沒有熱愛和自豪感,實在是……,現實就是這樣。中國針對葡萄牙問題的管理機構只是澳門前山寨香山縣的縣丞衙署。
“聽我說,現在聽我說,路易士,沙丹耶已經決定拿出自己一半的積蓄來作爲費爾南德斯他們的贖身費了,我也決定拿出自己在兩次軍火交易的全部所得,連同歐利安畢佳寶他們也會拿出一部分收益,最後還有教會,主教帶人萬分期望着神的子民能夠平安的歸來。如果只是費爾南德斯他們的贖身費,我想這些已經夠了。問題是現在復漢軍不要我們的金銀幣,而是要火藥,要硫磺。
把幾萬枚可愛的鷹洋換成火藥硫磺那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量,我們不可能把這些東西瞞過所有人眼睛的從海上運到他們的控制區去。
現在我們需要跟復漢軍的人好好地談一談……”
“你想要我去見覆漢軍的人?你們答應了他們提出的一切條件?”
“額…,是的。整個澳門值得我和沙丹耶共同信賴的人並不多,這其中最適合的人就是你。你的身份你的相貌,還有你那一口流利的中國官方語言,都將對談判起到巨大的有益作用。”
“路易士,我知道這件事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是,你很想坐我現在坐的這張椅子不是嗎?”
“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完美解決這件事情,我和(澳門)主教大人都會在明年的選舉中爲你投上一票……”羅東尼和澳門的主教在澳門的葡萄牙人羣中可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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