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軍情局現在都沒有讓三野平北迴歸的打算了。這傢伙在之前的商戰中賺足了民望,要不是中日之間的矛盾沒有持續的惡化下去,反而在近十年來不斷地貼近、親近,三野平北簡直就可以成爲日本的民族英雄了。
而就算現在,他在日本民間和商業權力的威望也是很高的。
日本人那股尿性麼。要是三野平北在三菱破產日子,破腹自盡了,他都可以成神了。但是三野平北沒有破腹自盡,因爲他不是武士。
而不是武士的三野平北在之前與中國製造的抗爭出卻表現出了一個真正的武士的堅毅、勇敢品格,這讓他贏得了太多日本的尊敬了。
大阪是日本經濟實力最強的城市,有着對於日本來說很強大的絲織產業。他們從中國進口生絲、棉花等原材料,然後加工成精美的各種款式的絲綢、布匹,再銷往日本各處。
雖然這利潤,日本人,準確的說是大阪人,還需要跟中國同行進行分潤,可是大阪的繁榮絕對有這項新興產業的貢獻。
如今日本的勞動力價值低廉,很多紡織工人累死累活一天,也賺不夠一家人果腹的糧食。這事兒從側面上就足以反映出如今日本要幹勞力對外輸出的成本了,那根本就不需要成本。
日本的紡織工人對比中國同行的收入來,那低的太多了。有點20世紀早期,美國工人和中國工人的對比感。
楊德望眼珠轉了轉,考慮了下利弊得失,然後說道:“這事兒,我需要時間考慮。但是對於三野先生的信任和誠意,我個人是很滿意的。只是這事兒三野先生你也清楚,這不是我一個人答應下來就算完的事情。我能表示的只是認可您的誠意。”楊德望要把事情敲定,那必須跟高類思,以及他們在移民部的關係合計合計。
只不過三野平北給出了3:7的利益分成,這讓楊德望很動心。
日本人開價都開到了三七分成,那麼真正要談的話,二八分成也不是不可以啊。且楊德望相信,依着三野平北在日本的關係和人望,‘貨物’方面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哪怕是勞工在‘勞動’過程中損傷大了那麼一點,人家也能輕鬆兜住。
楊德望有些心動,不過他此時終究不敢擅專。
下一步他還是要去一趟江戶的。
勞動力輸出公司,並不怎麼佔據資金,如果他們自己不搞移民船的話,那所需要的本錢根本就寥寥無幾。所以楊德望還是要走一趟江戶,先把他之前就盯上的銅料貿易給詢問詢問。本來除了這紅銅,他還準備再瞅一瞅其他的門路的,現在也不需要了。
三野平北對楊德望去江戶進行外交活動的動因很清楚,但他對此不是很感興趣,作爲一個靠着外貿發家的人來說,他對江戶這座城市是在欠奉好感。
不管是最早時候幹大貨商的時候,還是後來倒騰紡織的時候,江戶都給他添了不少亂子。
別以爲當初德川幕府就窮盡全力的支持他了,那住友家族的背後也能通到幕府將軍呢。
他覺得那座城市裡居住的都是一羣愚蠢自大的混蛋,有的時候,京都的那羣死而不僵的老古董都比他們聰明。
不過他還是應楊德望的邀請,和他一起上路,因爲楊德望要先去一趟名古屋,那裡是德川家族御三家之一的尾張藩藩主居城。而且陸上經過京都,京都這座古老的城市雖然政治上越發的暗淡了,可是經濟上依舊是整個日本的重心之一。京都的那些公室貴族們,實力上自然不具備威脅江戶的資格了,但在私人情誼上,就如三野平北認爲的那樣,多多少少可以給楊德望一些幫助。
懵懵懂懂的楊德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如今陷入了怎樣的一個計劃中。陳皇帝對德川幕府的進程有那麼一些不滿,後者對菊花家族的攻擊,這些年裡雖然不成斷絕過,可是力度也太弱了。
陳鳴現在應該轉變了態度,不再被內心裡對菊花家族的仇恨所左右,不再堅持要將菊花家族搞掉了。
——只要菊花家族還存在,德川家族就不敢用武力的手段統一整個日本,因爲地方大名們在受到重大的危險的時候,是可以舉起‘尊王’這個很有號召力的旗號,共同面對幕府。
雖然在平常時候,天皇一族對於地方大名而言也就是一面幌子。
可是這面幌子還真的很有必要存在,就像那尿壺,不用的時候當然是有多遠扔多遠,可是等到要用的時候呢?沒有它,還真的很不方便。而只要日本不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統一,那日本就連威脅中國的資格都沒有,它就只能給中國永遠永遠的當一條狗。
但是陳鳴不允許菊花家族戴着‘天皇’的帽子始終在他眼皮底下晃盪。
陳鳴不準備徹底搞垮菊花家族了,但他要真真的摘掉菊花家族的帽子。天皇這倆字犯他的忌諱。
所以三野平北就擔負着拉菊花家族下水的重任,等到時間允許了,三野平北還會親自把一杯杯的墨水倒進水池裡,從而讓菊花家族洗都洗不乾淨自己身上的污痕。
然後德川幕府伺機的把事情挑出來,陳漢就可以藉着大義把‘天皇’這頂帽子從菊花家族的頭上一舉踢到海溝裡了。
丟掉了天皇這頂帽子的菊花家族,還可以是日本國王。他們依然可以作爲一面旗幟,引導着全日本各地方的強藩大名,威脅着日本幕府的統治。日本還是無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統一!
但或許日本會比中國還更早一步走進‘君主立憲制’的東方國家呢。
……
士麥那【伊茲密爾的古稱】港內,檣櫓如林、風帆蔽日。來自地中海沿岸各地的船隻在這個天方世界的重要港口內彙集。
雖然這當中大部分的船隻都是噸位偏小的小型單桅或是雙桅帆船,其中更有一些技術落後、式樣偏舊的槳帆船,難得出現的大船除了奧斯曼本國的戰艦外,一般都是來自意大利的運輸船,幾乎看不到打着英國旗幟和法國旗幟的商船了。
法蘭西與奧斯曼人有着很傳統的友誼——波旁家族,一百多年前兩國還正式結盟過,那時候在歐洲範圍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只是驕傲的法國人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依舊我行我素。
以至於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的約翰三世都不得不放棄了即位以來與法國的同盟關係,爲了打擊奧斯曼帝國,轉而與奧地利爲首的神聖羅馬帝國結盟,對抗太陽王所主導的法—土聯盟。
但是伴隨着波旁王朝的倒臺,英國人對法國展開了海上封鎖,法蘭西的商船也就再也不能頻頻往來地中海東西了。
不過在今天的士麥那港內,最吸引人眼球的既不是滿載貨物而來的埃及商船,也不是那些代替法蘭西人,開始承攬奧斯曼帝國地中海航運業務的意大利城邦的商船,而是一支似乎剛剛從海戰中歸來的船隊。這支船隊的規模很大,看數量多達30艘之多,除了幾艘小型戰船外,那全是大船。雖然小型的五級風帆戰艦也有着七八百噸的排水量,這在地中海這個大澡盆裡也不算是小船了。
除了這些小型船隻外,最令人震撼的當屬那些雙甲板和三夾板的風帆戰列艦了。
自從二十五年前,當時還是第五次俄土戰爭期間,葉卡捷琳娜二世爲了擴張俄國在黑海的勢力範圍,派遣俄國波羅的海艦隊從海上遠征愛琴海,切什梅一戰,奧斯曼帝國的地中海艦隊被徹底消滅。
——擁有着16艘戰列艦的強大艦隊啊。
這麼多年了,奧斯曼人也沒能徹底恢復自己的地中海艦隊。
倒是將壓力不斷增大的黑海艦隊不停地加固再加固。
可就算如此,戰爭開啓之後,奧斯曼帝國的海軍也是一場敗仗接着一場。
以至於連自己家門口的一畝三分地都被英國人給惦記上了。
萬幸幾年前的第六次俄土戰爭,奧斯曼帝國獲勝了,北方的壓力減輕了許多。這才真正的抽出精力來照看自己家門口的愛琴海,照看東地中海。
此次他們從中國訂購的軍艦,那就是要全部補充到地中海艦隊的。而士麥那是東地中海沿岸不遜色於亞歷山大港的大港口,也是奧斯曼人的軍艦駐地之一。
大大小小十多艘軍艦停靠在港口,這些戰艦的炮窗數量是如此的密密麻麻,讓人看了頓時爲之膽寒。而更讓奧斯曼人心裡震驚的是這些強大的戰艦身上的傷疤。
在馬耳他海域,包括李廣號在內的所有艦船,全都是大致的修補一樣,想要所有的軍艦完好修整,那必須是要進專業修理廠的。
當年奧斯曼人的地中海艦隊有16艘主力艦,其中最大的軍艦載炮84門,也就是一艘二級風帆戰列艦。可現在抵到的艦隊裡,奧斯曼一世號那一級風帆戰列艦的身影無疑是要比先前大出許多的。
這樣強大的戰艦,歐洲的海上強國又能有幾艘?
但也正是因爲這些軍艦的強大,如此強大的軍艦都遭受了這樣的創傷,他們在抵到士麥那港的旅途上都遭遇了什麼樣的困難險阻啊?
這個船隊的船隻,包括那些商船在內,幾乎每艘都帶了一些傷痕,最嚴重的一艘三級風帆戰列艦似乎能航行到這裡都已經很勉強了,急需更換破損的桅杆和船殼。
在幾艘奧斯曼帝國引水船的指揮下,船隊船隻緩緩停靠在了一個專用泊區內。那裡有一座大型的修船廠。戰船直接進入進行緊急修理,而運輸船隊在停靠到岸上後,就立刻開始卸貨,卸完貨後就也開進修船廠內進行修理。
特別是那些艘戰艦,它們是重點修理對象,這些軍艦稍後的時候還要駛向伊斯坦布爾呢。當它們抵達到伊斯坦布爾的時候,那外表必須是光線漂亮的。
奧斯曼帝國的船舶技師們拿着工具爬到船甲板上,然後用船上的滑輪吊車將很多沉重的船板吊上來,以便修理的時候進行更換。而船上的國防軍水軍士兵和奧斯曼官兵們,則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外,全都一窩蜂的下到港區碼頭,吃喝玩樂了。
奧斯曼一世號和李廣號首先得到了優先照顧,她們被安排在第一批進行修理。
前者是未來奧斯曼地中海艦隊的旗艦,後者是中國運輸艦隊的旗艦。都有着重要的代表意義。
中西兩國已經正式開戰了。
雖然這個時候的南京還不知道地中海里發生的戰鬥,兩國間也根本沒有宣佈開戰。但戰爭從艦隊在直布羅陀海峽遭遇到西班牙人的截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可宣告開始了。
奧斯曼人按照與中國的協約,他們自然也要對西班牙宣戰。
所以,今後的地中海就要徹底的沸騰起來了。
中方的護航艦隊在恢復了戰鬥力之後,他們可以從克里特島出發,襲擊突尼斯以西的西班牙艦隊。
西班牙人的分艦隊在突尼斯呆不長久了,因爲突尼斯這個地方那就屬於奧斯曼帝國,在奧斯曼帝國對西班牙宣戰之後,西班牙人的軍艦肯定會撤出突尼斯海峽。
那裡的海軍力量也就剩下英國人了。
雖然這個時候的英國地中海分遣艦隊的主要精力,肯定在封鎖法國沿海和應對北意大利戰爭上,但是奧斯曼帝國也沒有資格在地中海里劃下一條線,說從這兒往東的地盤都是我做主。
陳鳴是一直到了這一年的秋季時候才收到了駐歐辦傳來的緊急消息——西班牙海軍襲擊了訪奧艦隊。
毫無置疑的,再一次的中西戰爭就此便打開了。
陳鳴清楚馬德里爲啥會讓海軍襲擊中國的艦隊,他們已經忍受不了中國在美洲做下的那些小動作了。
或許在馬德里的權貴們看來,中西再一次的戰爭早晚要爆發。
那麼他們還不如先下手爲強呢。
陳鳴下達了開戰的指令,然後他的目光就聚集到了墨西哥。
乾清宮裡懸掛起了老大一副美洲地圖,美洲的各方勢力在上面都清晰的被標註起來。
剛剛獨立沒幾年的燈塔國如同智利的翻版,存在於北美的東海岸。
當然,他們比智利要寬上不少。
而北美整個的西海岸已經全部被紅色給渲染,中屬美洲的地形圖就像一條腿踢出的一腳,從祥州【阿拉斯加】開始算起,一直到墨西哥,那踢出的一腳從北美的西海岸一直延伸進了墨西哥灣。
如今美洲的土地上,西班牙人的地盤依舊最大,但是他們就像一個虛弱的大胖子,塊頭很大,力量卻很弱小。就連剛剛獨立的老美,都比西屬美洲的力量要強。
趁着英國人和法國人都顧不上美洲的時候,陳鳴要狠狠地從西班牙身上扯下一塊肉來。陳鳴的目光盯向了佛羅里達,這也是一塊風水寶地,但距離燈塔國太近太近了,要是被燈塔國趁虛而入了,可就不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