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知道多爾袞是藉機發難,說不得一旦定罪,會趁機剝奪他正藍旗旗主的位子。於是滿心怒火,卻又憋的不敢發泄,只道:“此非戰之罪,前屯衛敵軍據險而守,一時拿不下理所當然。”
又道:“只須得給我些時日,前屯衛必破。”
豪格心中有所料定,在他看來,這六七天輪番不斷的攻城,前屯衛的火力已經開始衰竭,最多不過一兩天,城中必定再也打不出一炮,發不出一槍。到時候憑藉優勢兵力,要破城還不是易如反掌?!
黃臺吉剛死,多爾袞也不好太過分,聞言順水推舟,道:“好。本王相信肅親王。那便定一個時日,三天!三天若拿不下前屯衛,必當治罪!”
豪格心裡一想,三天應該沒問題,便毫不猶豫道:“三天就三天。不過我有個要求。”
多爾袞道:“肅親王兵力優勢巨大,還有什麼要求?”
豪格道:“我要三十門炮。”
多爾袞當然知道豪格爲什麼要炮,但卻拒絕道:“前屯衛城小牆矮,而山海關城高牆厚,不給。”
豪格無奈,只得退下。
多爾袞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與豪格一樣,也覺得多日消磨下去,要拿下前屯衛已不是難事。但不給豪格火炮,也是意在削弱豪格兵力。正是兩全其美。
然後道:“衆將務必做好戰備,隨時聽本王號令。待時機一到,必奪山海關,那中原的花花江山,就是我大清的!”
揮退諸將,多爾袞留下洪承疇、范文程、寧完我等幾個漢官。
這幾人在滿清那邊,也屬清貴。尤以范文程、寧完我爲最。但他們並無實際兵權。譬如范文程,名義上是漢八旗的一個旗主,但這個旗的兵力,卻掌握在滿人手中,寧完我也一樣。
漢八旗能夠掌握兵權的,只有尚可喜、耿仲明和孔有德等一些武將。因爲這些人是帶兵投降的。而范文程、寧完我等人只是書生,不曾帶兵。
他們的位置,更近乎於謀士。有重要的事,無論是黃臺吉還是多爾袞,都會與他們商量,但他們沒有做決定的權力。
“本王進兵四寨堡,山海關的反應,不知幾位先生可有預測?”多爾袞如是道。
洪承疇沉默不言,范文程站起身來,作揖道:“回主子的話,進佔四寨堡,無非試探山海關。其反應有二:一是出兵爭奪,二是不聞不問。”
多爾袞道:“這出兵爭奪怎麼說?不聞不問又怎麼說?”
范文程道:“出兵爭奪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怡然不懼,試探大清兵鋒。”
多爾袞點了點頭。
必定是怡然不懼,纔會發兵。否則早將兵駐了寨堡,不會空置,而任憑多爾袞大軍前來。
多爾袞要試探山海關,山海關未必不會存有相同的心思。
這樣的大戰,往往從試探開始,逐漸在試探中取得優勢,最後一戰定乾坤。
“至於不聞不問,那就有說道了。”范文程道:“若不聞不問冷眼旁觀,一個便是信心滿滿,毫不畏懼,連試探也不用了。二個則是懼憚已極,正如明廷一般,歷來我大清來攻,明廷皆不敢野戰,只據城而守。”
便道:“若夏賊連試探也不用,主子只需得按捺等待機會。若是懼憚已極,可試着攻一攻山海關。”
兩人對話,洪承疇和寧完我等人都聽的清楚,也都深以爲然。
多爾袞道:“範先生所言極是。夏賊若信心滿滿,連試探也不用,可見其猖狂。我自按兵不動,等待策應爲本王營造機會。一旦科爾沁和土默特方面取得戰果,山海關必定動搖,是時本王發兵一擊,必破關城。只是最怕拖延啊。”
多爾袞最後半句,頗有些嘆息。
按兵不動說的好聽,但幾十萬人吃馬嚼,消耗的糧食可不在少數。滿清底蘊淺薄,這些年氣候又實在噁心,遼東雖然沒有發生太大的氣候災害,但糧食收成方面,仍然捉襟見肘。
一旦拖延太久,糧食告竭,大軍必將不戰自潰。
他如今最盼的,就是科爾沁和土默特能夠迅速建功。一旦科爾沁或土默特打破京畿防線,精兵殺入關內,直逼京師,夏賊必定坐不住,山海關便要爲之動搖。
若能再進一步,能斷了山海關防線的糧草物資補給線,那便可大功告成。
隨後洪承疇和寧完我各提出了一些建議,建議多爾袞可以分出一些兵馬,去攻打山海關長城沿線的其他關城。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綻。
若能找到破綻,從其他譬如青山口類似的小關城打開局面,山海關同樣會動搖。
多爾袞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並未立刻採用。
他道:“此番關乎國運之戰,必須要凝聚力量。”又道:“若能知道夏賊的總兵力就好了,若夏賊兵少,我可分兵。若兵多,則不可。”
又道:“豪格攻前屯衛,若三日功成,可令其試探攻打山海關沿線長城其他關城。”
...
山海關,朱炳琨等陪同嬴翌查看戰備。不多時來到城門樓上。
嬴翌舉目眺望,只見關外一片狹窄,及數裡遠,方纔開闊。山海關依山傍海而建,險要非常。當初嬴翌渡海而來,速奪山海關,也不曾在這裡多做停留。此時看來,又有一番味道。
如今山海關中,有駐軍兩萬四千人。加上前屯衛六千,就是三萬兵力。而較之於東虜數十萬大軍,人數差之不可以道理計。
然而人數的差距,並不能決定戰力的差距。
不說山海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便是隻把關內這兩萬四千兵馬拉出去野戰,嬴翌也不懼分毫。
便此時,有探馬來報,道是韃子已出兵,兵鋒直指背蔭障等四個寨堡。
嬴翌喚來探馬,問道:“韃子出兵幾何?兵力如何?”
探馬道:“韃子同時出兵四寨堡,各有約莫萬人。看打扮,非是建奴、韃靼本部兵馬。”
“哦。”嬴翌擺了擺手,揮退探馬:“再探。”
然後對朱炳琨等將笑道:“多爾袞主力駐軍三山營,以背蔭障等四處寨堡建立戰線,倒也是穩打穩進。”
隨後道:“諸將以爲,對此本王當如何應對?”
諸將各自沉吟,片刻後朱炳琨道:“多爾袞將附庸兵馬進佔四寨堡,建立戰線之餘,無非一個試探。他此次頃國來攻,非得謹慎不可。多般是要試一試君上的反應。”
嬴翌點了點頭:“言之有理。那該如何區置?”
朱炳琨道:“回君上,以我部戰力,完全不必在意韃子的想法。依末將之見,或可就此練兵。白部將、馬部將及新到的一個校尉建制,皆非精銳。既已軍備整齊,便拉出去與韃子爭一爭四寨堡,讓新兵見見血,以備來日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