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所聚餐出來,穆遠領着一羣人往外走,邊走邊和身旁的幾名高管交談着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和聖亞的賀總約個時間談下個季度的合作,策劃案儘快……”
他的話還沒說完,剛轉頭便發現前方不遠處的身影,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停下腳步多看了眼,確定自己沒看錯,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轉身交代一旁的秘書,“林宇,這裡先交給你了,你先帶大家回去!”
“總裁……”林宇愣了愣,擡眸朝着快步離去的身影看了過去,在看到不遠處的身影的時候,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看向身後同樣好奇的一衆部門高管,“各位,我們往這邊走吧!”
一羣人即便好奇,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跟着林宇穿過另一條走道往外走。
“諸朱……”走上前,穆遠輕喚了聲,俊臉難掩偶遇的喜悅,“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聲音,諸朱轉過頭來,訝異的看着出現在這裡的穆遠,輕勾了勾脣,“是你啊,凌錚晟在這裡有應酬,我送份文件過來。”
凌錚晟這個名字,頓時把穆遠滿心的欣喜和熱情澆滅,僵着笑臉看着她,既疼痛又無奈,“諸朱,我們能談一談嗎?”
“當然,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廳坐坐。”穆遠對她來說是真的很重要,她不希望他受到一點傷害,所以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好,走吧!”穆遠苦澀的勾了勾脣,點點頭。
雖然知道她已經和自己無緣,但是他怎麼都控制不住不去接近她。
“你最近好嗎?事情都查清楚了沒有?”在傷害他之後,諸朱總感覺兩人相處的境遇很尷尬。
想起自己因爲凌錚晟所經歷的糾結彷徨,她能明白穆遠心裡有多難受,恰恰是這樣的感同身受,讓她覺得愧對穆遠。
這麼多年,她的身邊總是有穆遠陪伴,如果沒有遇到凌錚晟,或許她最後一定會和穆遠在一起。
穆遠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年,真正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卻躊躇了,退縮了。
看出了她的不自然,穆遠深吸了口氣壓下滿腔的情緒,“諸朱,其實你不用對我們的見面有壓力,像從前那樣就行了。”
“我會的。”諸朱點了點頭,牽強的扯了抹笑意出來。
坐在車裡,穆遠轉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沉默不言的身影,猶豫着是否開口的時候,諸朱卻搶先了一步,“穆遠,當初你找凌錚晟合作是爲了我嗎?”
“是……其實一早我就做了兩手準備,凌錚晟要是能順利放你離開最好,如果不能,我會逼他放你離開,因爲我不知道凌錚晟會怎麼做,所以我一直都沒和你說,沒想到最後卻是你自己不願意離開了······”
“穆遠,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情意,在時隔多年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不止一次想過,爲什麼你不早點回來呢?早點回來的話,或許我的心只會一直爲你跳動了。”
依稀想起自己自從遇見凌錚晟之後,很多想法都擱淺了,由原來的不敢愛,變得不顧一切,哪怕是傷害自己最親近的人。
“其實我早就該猜到的,是我沒能及時出現在你身邊,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沒能守護在身邊,要是時間能重新來過,我寧願做一個凡夫俗子,也不會選擇出國,諸朱,你知道嗎?你就是我心底的陽光,我奮鬥的動力都是你帶給我的我一直想着,等我功成名就的回來,我就會給你一個家,一輩子守護你,可惜我沒了機會。”
“……對不起,穆遠,對不起……”眼眶泛紅,諸朱轉頭看向窗外,心底涌過一陣酸澀。
她從來沒想過穆遠對自己的情意是這樣沉重,那年他離開時說的話還歷歷在目,但是在代孕之後,她是根本不敢再對什麼有所期待了。
“穆遠,要是我再多一點勇氣多好,那個時候我應該相信你的,相信你有能力保護我,而不是對困難妥協,以至於和你錯過,真的對不起!”想起過去那些年她在諸凡母女面前的軟弱和妥協,她不由得覺得有些諷刺,又有些可笑。
要是她真不是諸家的女兒,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諸朱······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自己沒有遺憾,如果造成你的困擾我很抱歉,你要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我知道,所以穆遠你也要幸福,一定要比我更幸福。”
“諸朱……”失去了她,這輩子他還能幸福嗎?
“穆遠,以後我們還像小時候那樣相處,可以嗎?”別開頭,她深吸了口氣,把胸口翻涌的情緒狠狠壓了回去。
“你這是要把我堵死在了過去的記憶裡,你難道不覺得對我不公平嗎?”
“公平?”諸朱苦澀的勾了勾脣角,一臉愧疚自責,“對不起,是我強求了,是我太自私,只顧着自己的想法。”
能在感情得不到迴應後還和對方做好朋友,甚至做兄妹的人,恐怕這世界上沒有幾個吧?
有誰願意時不時承受痛苦?又有誰能淡然自若覺得什麼都無所謂呢?
她早該知道她的想法是奢望,是等於拿刀在剔穆遠的肉······
“自私”兩個字,像一把刀,毫無預警的紮在了穆遠的心窩上,有那麼一刻,耳蝸裡嗡一聲響,彷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握着方向盤的手徒然收緊,看着前方一望無盡的公路,心裡一片灰茫茫的,滿眼的霧霾再也散不出去。
她說她的想法是自私,他的想法又何嘗不是?
明明知道她心有所屬,卻還是自私的把自己的情感宣泄出來,這不是自私是什麼?
窒息的氣氛在車裡蔓延,誰都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明明靠得這麼近,兩顆心卻隔了一個海角和天涯。
那麼多年的感情,真的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很多事情再也回不到從前。
一下車,穆遠擡手就牽住了諸朱的手。
溫暖的手扣在她的掌心,諸朱微微愣了下,不是熟悉的厚實,她擡眸看向前頭的男人,尷尬的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從他手裡掙脫,面不改色的轉身先進了咖啡廳。
咖啡廳門口,穆遠看着那嬌小的身影,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掌心,笑得無聲而苦澀,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抓住。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穆遠擡手招來侍應生。
一臉笑容的侍應生快步走過來,“兩位喝點什麼?”
“卡布奇諾。”想也沒想,諸朱淡淡的開口,直接做了決定。
“那……我也點卡布奇諾好了!”
“好的,請稍等!”
諸朱偏過頭,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頭來往的身影。
看着那些手牽手的身影,她彷彿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和穆遠的曾經。
安靜的氣氛裡瀰漫着一股傷感的味道,她轉頭看向對面的男人,在看到他也看着自己的時候,淡淡一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哥哥,你會帶我去玩嗎?”
“穆遠,我跳下來,你接住我。”
“······”
從她叫他哥哥再到她叫他的名字,整整用了十年,而現在,不過是幾個月,她卻期望能叫他哥哥。
咬咬脣,諸朱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穆遠,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相忘於江湖吧!”
她註定這輩子要對不起他,如果不能以別的形式補償,那還不如讓他重新做回那個無牽無掛的穆遠,相信有朝一日等他徹底放下傷痛的時候,一定會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
“不可能!”穆遠斬釘截鐵一口回絕。
“可是你見着我會傷心,我不想你傷心,這對你不公平。”
要不是他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她說不定還會對他造成二次傷害。
“我說不公平是開玩笑的,不讓你自責一下,你會知道錯過我這麼一個好男人是多大的損失嗎?”
都說女人無法忘記讓她流淚的男人,而男人不會忽視女人心裡那個隱藏的對手。
做不了她的最愛,他依然想做她的守護者。
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做她堅強的後盾。
凌錚晟有權有勢又怎麼樣?
他穆遠也是個不小的競爭對手。
“你沒有生氣?”諸朱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臉色,捕捉到他眸光裡熟悉的那抹溫暖,頓時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穆遠從小到大都沒變,變的人是她自己。
“丫頭,做不了你的老公,以後就讓我做你的哥哥,凌錚晟見了我還要恭敬的喊我一聲哥哥,這個福利也是不錯。”穆遠淡笑着,一臉雲淡風輕的說道。
沒有人知道,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連心臟都疼得發顫。
把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就這麼交出去,是他這輩子最心痛的事。
他多麼希望那個和她走完一輩子的人是自己,而現在,他只能期盼虛無縹緲的下輩子。
如果人真的有輪迴,他想要投胎到一個幸福的普通家庭,然後遇到諸朱,就和她做一對平凡的戀人,平凡的夫妻,度過平凡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