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你想要替晉陽公主求情?”老夫子眉頭立起,一臉怒氣的說道,還沒人敢在打斷他處罰學生,就算是大唐皇帝李世民也不行。因爲他行的是儒法,代表的是整個儒家,就算是代表着皇權的皇帝也不敢輕易以身試法。
“兕子的確有錯,但夫子卻也錯了!”李愔面對老夫子的怒火,卻依然面不改色。本來他還正在發愁怎麼救下兕子,忽然聽到老夫子的一句話讓他靈光一閃,心中立刻有了計較,這才高聲喝道。
“噢?”老夫子怒極反笑,指着李愔氣道,“那你說說,本夫子錯在哪裡?”
“夫子,如果我說的有理,那兕子是不是可以免於處罰?”李愔深施一禮道。
“好~好~好~!本夫子答應你,如果你說的有理,晉陽公主可以免於處罰!”老夫子氣的直哆嗦,在他看來,這個被摔成廢人的樑王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如果能說出什麼大道理來,那才真的是見鬼了呢?
“夫子果然深明大義!”李愔微微一笑讚道,卻惹來孔老夫子一聲冷哼。
“剛纔夫子說‘千字文乃蒙學基礎,平白如話,易誦易記’,這句話本來沒錯。”李愔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但是錯就錯在,這句話對我或在坐在其它學子來沒錯,但對於年僅三歲的兕子來說,卻是大錯特錯。”
李愔說到這裡面色一整,表情肅穆的繼續說道:“兕子年僅三歲,無論是文字基礎還是理解能力,都比入學要求的六歲孩童要差的多,再加上千字文雖然文筆優美、辭藻華麗,是給幼兒的啓蒙讀物,但本身卻是文采斐然,就算是六歲的孩子理解起來也很困難,更何況兕子這三歲的女童,所以愔以爲,夫子現在就教兕子學習千字文本身就是錯的!”
“哼~!你……你簡直是強詞奪理!千字文是南朝大儒周興嗣所做,其文精思巧構、知識豐瞻、音韻諧美,最宜蒙童記誦,豈容你這等黃口小兒肆意詆譭?”老夫子被李愔的滿口狂言刺激的怒火沖天,牛脾氣上來再也不顧及李愔的身份,連黃口小兒這種稱呼都用上了。周圍的小屁孩包括李治,都被李愔的話震的目瞪口呆,自從上學開始,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敢和夫子正面叫板的人,這讓人不得不佩服,看向李愔的目光也不由得崇敬起來。
“精思巧構不錯,但知識豐瞻卻未必,音韻諧美也對,但宜記誦嘛……”李愔說到最後故事瞟了一眼老夫子,下面的話不說別人也明白。
“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你要是能找出一篇比千字文更好的蒙學教材來,老夫立刻告老還鄉!”孔老夫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倒要看看,這個被摔成廢人的樑王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夫子言重了,學生這裡剛好新作了部《三字經》,雖然不能說比千字文更好,但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內容也淺顯樸實深入淺出,雖然文采比不上千字文,但的確比它更適合兕子這樣的幼童。”千字文雖然經典,但若論蒙學教材中影響最大、最有代表性的書,首推《三字經》,後世都稱它爲“蒙學之冠”,所以李愔的話並不是他自己憑空杜撰出來的。
至於把三字經的作者無恥的安到自己頭上,李愔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現在需要用一個全新的面目,以洗刷李愔原來的惡名,改變世人對自己的看法,最重要的是改變他那個皇帝老爹對他的印像,爭取把自己封到一個好地方,然後自己就可以安樂無憂的混吃等死了。而以文出名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即快捷又方便,反正自己對古典的詩詞記的不少,不拿出來用用豈不是太浪費了?
噗~!老夫子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看向李愔的目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本以爲他會拿出什麼大儒的作品,卻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寫的,以你這種邊字都認不全的傢伙,能寫出什麼好東西來,而且還大言不慚的以‘經’命名,能稱的上經的只有《易》、《詩》、《書》、《周禮》、《儀禮》、《禮記》和《春秋》三傳,小子簡直是無知者無畏。
“好~!那你背一下你的大作,讓夫子看看它到底哪裡比千字文強?”老夫子有氣無力的說道,老頭子忽然發現自己很可笑,想他一個學富五車的當代大儒,竟然和一個連字都不認識幾字的小子辯論千字文的優劣,這不是可笑是什麼?
李愔看着老夫子的表情,大概也猜出了他現在的想法,於是也不再廢話,開始了三字經的背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三字一句的韻文極易成誦,讀起來朗朗上口。從李愔第一句的‘人之初,性本善’出口,老夫子就感覺精神一震,接下來老夫子的表情越來越震驚,直到李愔背到‘人不學,不知義’時,老夫子激動的滿臉通紅,輕撫着鬍鬚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看向李愔的目光從最初的不屑到震驚再到狂熱,因爲他看到一個真正的天才正在自己眼前誕生。
接下來老夫子完全沉浸在三字文豐富的內容之中,隨着李愔極俱層次感朗誦,老夫子開始搖頭晃腦,臉上也開始慢慢浮現一絲陶醉的笑容。他是當代大儒,數十年來一直做的是兒童兒啓蒙教育,幾乎所有的啓蒙教材他都十分熟悉,但從來沒聽過如此琅琅上口直白易懂的文章。
李愔背到‘此十義,人所同’時,忽然停了下來,三字經從內容上可以分爲六個部分,現在他已經把前三部分給背完了,但他想到自己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大字不認識幾個的樑王李愔,如果一下子把整部書都背出來,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妖孽了?
雖然李愔停了下來,但老夫子仍然搖頭晃腦沉浸其中,過了好半天才清醒過來。周圍的學子大部分都有深厚的底子,李愔背誦的三字經他們也能聽懂不少,再加上李愔說這是自己所做,所以看向李愔的目光都帶着崇拜的神色。就連兕子也不例外,雖然她一句也沒聽懂。
“夫子,這三字經一共有六大部分,但學生現在只寫出前三部分,後面還有諸子百家經典著作、歷史以及學子學習的態度三大內容,只是學生還沒想好怎麼寫。”
低調!低調!李愔雖然極力想表現出謙恭的姿態,但眉目中的得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說話時嘴角不自覺的露出自得的笑意,終於能把這個頑固的老夫子給震住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不錯!不錯!文字精煉且內容豐富生動,的確是一篇能和千字文相比肩的啓蒙教材。”正在李愔得意時,忽然窗外一個耳熟的聲音讚道。緊接着外面響起不少人的腳步聲,不一會的功夫,一個身着龍袍的中年人帶着一幫人進到了學堂,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原來今天朝堂之上難得沒什麼大事稟報,處理完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後,李世民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兕子第一天上學,於是心血來潮帶着幫文武大臣來探望。其實在李愔給兕子摺紙玩時,李世民和羣臣已經到了窗外,只是李愔和兕子一個折一個玩都很專心,其它學子要麼讀書要麼寫字也都沒注意窗外,所以竟然沒人發現。
當老李同志看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六兒子不但自己不讀書,而且還摺紙引誘兕子玩耍時,就已經氣的臉色鐵青了,身後的君臣要麼搖頭輕笑、要麼面露不屑,接下來更不成器的老八李貞竟然搶自己妹妹的摺紙,這讓老李同志在羣臣面前更加尷尬。而接下來李治出賣兄長的表現直接讓老李絕望了,三個混小子的表現實在太丟人現眼了。
最後看到兕子也要挨戒尺時,李世民雖然心中不忍,但來上學是兕子自己的選擇,在學堂就要遵守學堂的規矩,所以就算是再心疼他也只能忍了。但沒想到李愔竟然開口阻止了孔老夫子,然後又巧妙的激老夫子打賭,最後竟然又朗誦出一篇不輸於千字文的三字經。
“參見陛下(父皇)!”看到李世民進來,孔老夫子和學子急忙行禮。大唐還不像後世那樣動不動就下跪,一般除了正式的典禮或祭祀外,很少有下跪的時候,而且這裡是學堂,只用行學禮就行了。
“呵呵,免禮免禮!”李世民笑臉如花,本來以爲老臉都在羣臣面前丟盡了,但沒想到李愔的半部千字文讓他掙足了面子,看着後面羣臣或震驚或讚賞的目光,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很是自豪。
“父皇~!”還沒等衆人直起身子,小兕子就直撲到李世民身邊,剛纔她可是受了不少老夫子的委屈,哭又不敢哭,現在見到父親,立刻衝了上來,兩隻大眼睛淚汪汪的,看起來可憐之極。
“哈哈哈~,早就告訴你上學不是那麼好玩的,你卻非要來,現在吃苦頭了吧!”李世民一把將兕子抱在懷裡笑道。
“愔兒,剛纔那三字經可是你所作?”老李同志一親切的問道,這讓李愔十分的不適應,上次見到自己時,這位皇帝老爹對自己的態度可並不怎麼親熱。
“啓稟父皇,三字經的確是兒臣在府中無聊時所作。”雖然有點心虛,但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嗯,不錯不錯!諸卿以爲如何?”太宗一臉微笑的看向羣臣,這是一個父親在向別人炫耀自己的兒子。
“啓稟陛下,臣以爲這三字經的確如樑王所說,文句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內容也淺顯樸實、深入淺出,是難得的幼童啓蒙讀物,臣請樑王將此文做完,然後發行天下,以便更好的開啓幼童的才智。”一個身材幹瘦鬍鬚蒼白老臣站出來說道。如果其它人說這段話,難免會讓人感覺拍馬屁的嫌疑,但這個身材幹瘦的老臣卻是一臉正氣,語氣更是不卑不亢,讓人感覺一種剛正不阿之氣。
這位老大人的話剛一出口,立刻引起一片附和之聲,看的出來,這位大人在羣臣中極有人望,甚至連那些不感興趣的武將也有不少人點頭贊同。老李同志更是笑的很得意,似乎十分享受現在這種氣氛。
“魏大人所言甚是!”正在這時,又一個略顯陰柔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一個白麪黑鬚的中年帥哥,不同於老李同志的陽剛型帥哥,這位帥哥更偏向於陰柔型,“不過臣更要恭賀陛下,樑王殿下年不過十四,聽聞前段時間還受了傷,竟然還能表現如此才華,實乃陛下之福!”
長孫無忌!可能是之前的李愔對這個人的記憶太過深刻,李愔看到這個人時,腦子裡立刻就閃過這個名字。我操,這傢伙不是好人,看起來是誇自己,可暗裡卻是在提醒別人,樑王年幼又失憶,連字都不認識的人,怎麼可能寫出三字經這種經典的啓蒙教材?至於被他稱爲魏大人的,難道是魏徵?難怪在羣臣中有這麼大的人望。
“嗯~”李世民啪臉色一沉,以他的英明神武,如何會想不到這一點,不過之前的這幾個兒女讓他丟了面子,全靠李愔的那半篇三字經力挽狂瀾。所以就算心中有些疑惑,卻不願意在衆人面前質疑這個兒子,但沒想到一向精明的長孫無忌竟然當面問了出來。其實李世民也明白,長孫無忌做爲太子的親舅舅,任何時刻都不會放棄打壓其它皇子的機會,以免有皇子威脅到太子之位。
在場的文武羣臣也都沒一個蠢人,這裡面的彎彎繞誰都清楚,一個個都饒有興趣的看着李愔,看他如何接下長孫無忌這當頭一棒。
“啓稟父皇,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兒臣這次重傷昏迷之時,冥冥之中似乎得到神人相助,雖然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卻明白了許多以前想不通的道理,對事物的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變,甚至連學業也有了很大的精進。”自己和以前的李愔有如此大的不同,肯定有人會質疑,所以李愔早就想好了解釋,只見他一臉淡然的繼續說道,“兒臣雖然不太認識字,但卻自信書中的道理懂的不比任何人少,而且腦子中經常閃過一些莫名的詞句,比如這三字經,就是兒臣靈光一閃所作,連兒臣自己也想不通爲什麼會做出如此好的文章,不過‘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也許是老天借兒臣之手,將此文流傳於世間也說不定。”
李愔這一通玄之又玄的說法,把當場的衆人震的是目瞪口呆。李愔話中的意思很簡單,直接告訴他們,老子腦子受傷後雖然失憶了,但卻變成了天才,什麼是天才,就是擁有天生的才能的人,你們想不通我爲什麼會寫出如此精妙的文章?想不通那就對了,因爲我是天才!反正古往今來號稱天才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個!
耍賴?沒錯,李愔就是在耍賴,自從來到唐朝之後,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想來想去卻想不到什麼好理由,最後一想幹脆直接耍賴,只要一口咬定自己被打成了天才,就算他人懷疑又能怎麼樣,反正又沒有證據說他撒謊。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句!好句!能做出如此佳句,樑王之才,的確讓人佩服,想必這三字經更是不在話下。”正在這時,又一個白鬍子老頭跳出來支持李愔,不過這老頭看向李愔的目光很奇怪,不像一個大臣看一位皇子的目光,反而像是一位慈愛的長輩看着晚輩,難道是哪位李氏宗族?
這位白鬍子老頭顯然在羣臣中威望很大,他一開口,立刻引來一片對李愔的讚美之詞,聽的李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六郎你既然有此奇遇,當好好利用自己的才能,多做些爲國爲民有利之事,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這裡上學了,在家將這三字經儘快補完,然後交於禮部,由禮部推廣,做爲幼童的啓蒙教材。”李世民雖然對李愔的那一套說辭心存疑惑,但卻不想現在就質問李愔,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事等到私下裡再談也不遲。
“是,兒臣遵命!”李愔立刻躬身行禮道。同時在心中高呼:終於不用再和這幫小屁孩一起上學了。
接下來老李同志發表了一通講話,內容無非也就是鼓勵學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反正沒什麼新意。趁着這個機會李愔讓李治爲自己介紹了一下面前這些文武官員的姓名,至少下次見到了人家能叫上名字。那個支持自己的白鬍子老頭原來就是蕭禹,也就是李愔那個未婚妻的爺爺,難怪他剛纔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