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李愔急忙起身行禮,爲首的胖子正是越王李泰,小名叫青雀,是長孫皇后第二個兒子,李泰才華橫溢,聰敏絕倫,李世民對他寵愛之極,連李愔的三哥李恪都比不上他,是李承乾太子之位的最大威脅。
“參加越王殿下!”在坐的的衆人也連忙起身行禮,他們可以和李愔這個樑王打打鬧鬧,但對嫡出的李泰時,卻不敢失了禮數。
“哈哈哈~,我在門外就猜,彈琴的一定是雲霓小姐,果然不出我所料!”對於李愔和衆人的行禮,李泰卻視而未見,徑直走到雲霓面前親切的說道。
李愔心中怒火爆起,史書上說李泰爲人十分自傲,除了對飽讀才學之士十分禮遇外,對其它人都是不屑一顧,甚至和朝中大臣的關係都很惡劣,沒想到他對自己這個弟弟竟然也是這種不屑的態度?這讓李愔十分的惱火。李孝節等人也都很尷尬,李永這愣小子更是一臉怒氣,幾次想發作卻又忍了下來。
“越王殿下謬讚了,小女子的琴音能入得越王之耳,是小女子的福分!”看到來人是李泰,雲霓立刻變的熱情起來,微笑着行了一禮說道。有才學的人果然到哪都吃香,剛纔雲霓陪李愔時,可是沒露過一絲的笑容。
“哈哈~,雲霓小姐過謙了,誰不知道你的琴藝冠絕長安,也只有越王殿下才配欣賞如此仙樂!”緊隨着李泰身後的一個傢伙跳出來說道,不但誇了雲霓和李泰,順便還貶了李愔他們這幫人一頓,言外之意李愔他們根本不配聽雲霓彈琴。
“這混蛋是誰?”李愔強壓着怒火,走到李永的身邊問道。
“這傢伙叫柴令武,平陽公主的兒子,而且還是你的姐夫,他妻子是巴陵公主。”李永咬牙切齒的說道,和對面李泰帶來的人相比,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人家說什麼都得忍着。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李永他們幾乎都快習慣了。
“六郎,我要在這裡舉辦詩會,你帶着人去地字間,雲霓小姐就留在這裡吧!”李泰和柴令武等人又相互吹捧了幾句,這才轉頭向李愔吩咐道,說話的語氣十分強硬,就像是對一個下人一般。
李愔心頭怒火更盛,前世自己雖是個小人物,卻也沒這麼赤裸裸的被人看不起,現在自己和李泰同樣貴爲皇子,他卻對自己如此態度,實在是忍無可忍!
“哈哈哈~,四哥的才學小弟一向佩服,不過詩會這種雅事,怎麼能找這些滿腹草包的人來濫竽充數,和這些人開詩會,豈不是讓人說四哥你附庸風雅?”李愔大笑一聲,指着李泰身後的人指桑罵槐道。以李愔的身份直接罵李泰那就是自找苦吃,所以乾脆拿他身後的人開刀。
李永等人聽到李愔的話後,都是一臉的呆滯,連雲霓都是一臉驚愕,誰也沒想到李愔竟然如此大膽,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李愔罵李泰的人就是在打他的臉啊。
“大膽李愔,你……你竟然敢罵本王?”李泰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李愔竟然敢罵自己,氣的他渾身直哆嗦。他身後的人也都氣的臉色發青,但卻不敢和李愔當面對罵,畢竟李愔也是皇子,能罵他的只能是李泰。
“咦~?四哥,小弟怎敢罵你?我可是爲你着想啊,和這些表面斯文內裡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傢伙混在一起,實在是有損我們皇家的威嚴!”李愔一臉委屈的說道,在說到男盜女娼時,他故意指向了柴令武,李泰看不起自己也就算了,可你算哪根蔥,竟然也敢諷刺本王爺?
柴令武被李愔罵的臉色青白不定,他即是李愔的表哥又是李愔的姐夫,身爲霍國公柴紹和平陽公主的兒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當面罵過他。現在被小舅子李愔指着鼻子如此辱罵,實在是平生所受的最大恥辱。
“住口,本王身邊都是飽讀讀書、才華橫溢的學士,豈能容你肆意污衊,還不給我滾出去!”李泰被李愔氣的風度全失,指着他破口大罵道。
“哈哈哈~,四哥你眼睛沒問題吧,如果這幫人也能算才華橫溢,那小弟也能稱的上當世大儒了。”李愔故作狂放的笑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樑王你不是欺人太甚!”一個粗壯的身影跳出來叫道,李愔早就注意到這個人了,這傢伙年紀不大,頂多十五六歲,但長的又高又壯,站在那裡比別人高上一頭,雖穿着文士長衫,但肌肉發達長相兇惡,倒像是一個武將,站在那裡十分顯眼。
“這傢伙叫房俊,字遺愛,是房相的第二子。”李永在李愔的耳邊輕輕說道,他現在對李愔佩服的五體投地,敢和李泰當面叫板,這還是自己以前認識的李愔嗎?
我靠!這傢伙就是歷史上那個有名的綠帽王,現在還是小蘿莉,高陽的未來老公?李愔遲疑不定的看着這個房二,內心的敬仰之情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自己老婆與和尚在屋子裡偷情,他還能大義凜然的守在門外,這種崇高的共產國際主義精神可不多見。
“既然樑王殿下看不起我等,何不與我們比試一番,看看誰纔是真正的滿腹男盜女娼?”柴令武這時也從羞怒中醒悟過來,咬牙切齒的高聲說道。他這一開口,立刻提醒了李泰這邊的人,紛紛高聲應喝。李愔的紈絝之名世人皆知,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才學,而且聽說前段時間得了失魂症,連字都不認識了,這種文盲竟然還敢嘲笑別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比就比,你們不是要開詩會嗎,本王就和你們比作詩!”李愔心中暗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們不是開詩會嗎?老子把唐詩三百首挑出來幾個,看你們誰還好意思作詩?
“好,六郎你既然想鬥詩,本王就成全你,三局兩勝,如果你贏了,我帶着人立刻就走,而且以後只要有你出現的地方,本王絕不談詩,第一局由你先出題!”李泰也反應過來,當下立刻點頭道,而且還下了如此重的賭注,爲了表示大度,讓李愔先出題。
“四哥果然爽快!要是我輸了,我以後也絕不在四哥面前談詩。”李愔端起一杯酒高聲說道,“剛纔雲霓小姐談了曲《梅魂》,那就以梅爲題,我先來!”
李愔說完將懷中酒一飲而盡,略一思量吟道:“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李愔的詩剛一吟出,李泰等人盡皆色變,古往今來詠梅的詩句不計其數,其中名句也有不少,但當聽到‘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後兩句時,幾乎所有的名句都失去了色彩,這絕對是可以名垂千古的絕句啊!可他們怎麼也想不通的是,如此佳句竟然從一個字都不認識幾個人口中吟出?老天絕對是瘋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泰等人,李愔心中爽快無比,這首《雪梅》是宋朝的盧梅坡所作,這個傢伙在歷史上沒什麼名氣,唯有兩首詠梅的詩流傳下來,正是憑着這兩首詩,這傢伙纔在史書留下了姓名,可見世人對這兩首詩的評價之高。
“好!好詩!好詩啊!”燕北這傢伙品味了半響,這才高聲叫道,看向李愔的目光滿是狂熱,認識李愔這麼長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李愔的詩才如此了得。經燕北這一叫,李永這些人也都醒悟過來,紛紛高聲叫好,看向李泰他們的目光也帶上了幾份自信與挑釁。
“哈哈哈~,燕兄太客氣了,今日本王詩興大發,再獻上一道長短句,還望衆位不吝賜教!”聽到別人誇獎,李愔也是得意非常,忍不住再次說道,目光滿是挑釁看向李泰。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一首陸游的卜算子吟出,現在已經有詞出現了,只不過叫作長短句,擅長的人不多,李愔這一首卜算子寥寥數語,將梅的孤傲自賞的形像勾勒出來,後兩句更是千古流傳的名句,與之前的那首雪梅各有千秋。
卜算子一出,立刻又引來燕北和李永等人的叫好,再看向李泰衆人,剛纔還趾高氣揚的文人士子現在全都低下了頭,有些不認輸的還在皺眉苦思,卻怎麼也找不出比這兩首還好的詠梅詩。
“四哥,小弟的這兩首詩如何?”李愔搖着酒杯笑道。小樣,敢跟本王爺比詩,我背不死你!前世李愔最喜歡的除了吃喝外,還有就是古典詩詞,這還得感謝李愔的爺爺,老人家給他打下了一個很堅實的古文基礎,這也讓李愔後來對詩詞有着不同於一般人的喜愛。
李泰也被李愔的這一詩一詞震的發暈,這兩首無論是哪首,都是可以流傳千古的好詩,可偏偏是自己這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弟弟所作,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啊?
李泰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看了看身邊的人,發現一個個如同鬥敗的公雞一般,顯然都已經認輸,連雲霓看向李愔的目光中都多了一些莫名的東西,顯然也十分震驚李愔的才華。
“呵呵,六郎好才華,這一局爲兄認輸!”李泰也算是有氣度,輸了就是輸了。柴令武等人雖然不甘心,但卻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才華比不上人家。
“雲霓有眼無珠,還望樑王殿下見諒!”最有意思的是這個雲霓,剛纔對李愔還十分的冷淡,現在看到李愔的才華,竟然大大方方的向李愔承認錯誤,並上來親自爲李愔倒酒陪罪,引的李永這幫傢伙怪叫連連,李泰等人卻是面上無光。
“呵呵,雲霓小姐言重了!”李愔把酒一飲而盡,對於這小妞的轉變之快,讓他都有些始料未及。唐朝的妓女也太好勾引了,一兩首好詩都能讓她前鞠後躬。
“這第二局該由爲兄出題。今日大家來這裡飲宴作樂,就以宴會爲題作詩,誰先來?”李泰憋着口氣說道。
“我來~”一個白衣文士站出來說道,李泰看到這個人時十分滿意,這人名叫王周,出自太原王氏,文采出衆卓而不羣,最擅長於作詩。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還沒等這個王周出口,李愔卻已經開始吟誦起李白的將近酒,這是李愔前世最喜歡的一首詩,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着,讀起來氣勢磅礴雄渾豪壯,有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將進酒前兩句排比長句一出,立刻讓本來躊躇滿志的王周慚愧而退,李泰等人也被詩中的氣勢所懾,一臉的震驚與不信。
當李愔背到‘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這一句時,卻被李愔改成了‘李九郞、清河王,將進酒,杯莫停’,李九郞是指李永,他和自己關係最好,清河王當然是指李孝節,這裡就數他的輩分最大。
將進酒從一開始就十分的狂放,然後由狂放變成激憤,最後又轉爲狂放,並且愈來愈狂。李愔的心神已經沉入詩中,姿態也愈加的放縱,甚至拿起酒壺狂飲一通再接着背誦。
在場的人也被詩中的狂放所感染,一個個激動的臉色通紅不能自抑,連李泰也不由自主隨着詩中的節奏打着拍子,滿臉陶醉的眯着眼睛。雲霓更是雙目放光的緊盯着李愔,如果說剛纔對李愔只是態度好轉,那麼現在就已經變成了仰慕了。
等李愔將最後一句的‘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誦出,整個房間內變的鴉雀無聲,衆人或沉醉或震驚不一而足,過了好半晌纔有人長出了口氣,慢慢的從詩中的意境中清醒過來。
“好詩!好句!此詩一出,天下再無可與之比肩之作,六弟真是好文采!”李泰既讚歎又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他一向自負文采,以爲諸皇子之中,論文采當以他第一,卻沒想到他向來不屑一顧的李愔,竟然能作出如此狂放豪壯的詩篇,實在讓他感到面上無光。所以說完之後,向李愔一拱手,帶着人轉身就離開了。柴令武等人雖然不甘,但卻不得不承認李愔的文采,只能隨着李泰一起離開。
李泰離開後,李永這幫人立刻一擁而上把李愔圍了起來,馬屁如潮水般涌來,李愔差點招架不住。李孝節和李景恆這兩人特別激動,長安的頂級紈絝圈也是分幫派的,他們這一羣紈絝屬於最低層的那種,而李泰他們則是屬於最頂層,以往遇到李泰這些人,他們只能退讓,但今天卻用正當手段擊退了李泰他們,這不得不說是一次意義重大的勝利。
贏得了這麼一場大勝,李孝節和李景恆兩人帶頭狂飲,很快就醉的開始發酒瘋,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李永這小子早就躺在桌子底下了,燕北這臭書酸則一遍又一遍的揹着李愔的那幾首詩詞。這些人還算酒品比較不錯的,剩下的那幫人渣藉着酒勁,和身邊陪酒的妓女已經動了真火,有些已經脫光了膀子,露出了人狼的真面目。雲霓這小妞本來還纏着李愔,但現場的情形卻讓她不得不含羞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