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愔的話,不但是那些船匠,連燕北和趙復兩人也好奇的探頭向箱子中看去,當看清裡面的東西時,立刻讓他們大吃一驚,只見箱子裡放的竟然是兩艘精緻無比的微型帆船。
只見這兩艘船都不過尺許長短,可是做工卻極其精細,上面的桅杆、風帆、繩索等無一不全,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大船一般,而且這兩艘船造型十分奇特。其中燕北也就罷了,長這麼大一直沒見過多少船,可趙覆在登州爲官多年,見過的船隻不計其數,卻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特的帆船。
而除着古、許兩個主事來的船匠們,在看到兩艘船後,卻一個個眼睛瞪的溜圓,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好幾遍,然後眉頭緊鎖苦苦思索着什麼,甚至連那個古、許兩個管事也不例外,其實他們兩個不但是船廠的管事,而且也是兩個船廠最精通造船之人。
隨着李愔的示意,魏黑子上前把兩艘船模雙手捧出來,在李愔面前的書案上固定後,這才轉向對身後的同行們介紹道:“各位請看,這是殿下新發明的一種工藝,先將我們要造的船做成這種船模,裡面的構造和真船一船無二,有任何錯誤也可以隨時修改,直到船定型後,再按着船模的比例放大,這樣做出來的船就絕對不會出現大的錯誤。”
“妙……妙啊!”聽了魏黑子的介紹,古主事率先撫掌讚道,他造了一輩子船,卻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主意,雖然看似讓造船多了一道程序,可是卻減少了以後出錯的概率,這樣算來。其實比原來還要節省了不少時間。
“嗯。好辦法,若是以後都先將船做成船模,不但減少出錯的機率。而且就算是一般的船匠,拿到手中也能照着樣子造出船出來,如此一來。只要人手足夠,我們船廠就可以同時造更多的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個船都要有造船大師傅在旁邊指導。”許主事年輕一些,腦子也轉的更快,立刻想到一個更加重要的好處。
周圍的船匠們聽到兩位主事的話,立刻也是紛紛點頭,並且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這船模的優點,別看他們剛纔在李愔面前畏首畏尾的。可是一說起專業知識,這些人立刻都放開了,一個個高談闊論爭論的面紅耳赤。把李愔和燕北、趙復這三個高官都扔到了一邊。
看到眼前熱鬧的景象。李愔微微一笑,對燕北和趙復打了個招呼。三人悄悄出了房間,接下來的事有魏黑子在就行了,至於那兩種船該怎麼造?自然有他們這些內行人來管,李愔這個外行就不摻合了。
“殿下,那兩種帆船是什麼船,爲何造型那麼怪異?”剛一出房門,趙復就有些迫不急待的問道,其實他對於造船並不感興趣,不過卻認識一個一心撲在造船上的人,那個人最喜歡新奇的船型,因此他纔想替那個人問一問。
“噢,那兩種帆船一種叫福船,另外一種叫蓋倫船,其中福船是一種硬帆船,而蓋倫船則是一種軟帆船,這兩種船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缺點,一時間還真說不清楚。”李愔笑着解釋道,福船和蓋倫船是帆船中最經典的兩種船型,其中一個是中國本土造船術達到的頂峰,而另一個則是歐洲造船術的頂峰。
而李愔之所以知道這兩種船的結構,這還要多虧他前世開的那個木雕店,他店裡就有兩個按真船比例製成的船模,而且還能拆分成零件,李愔閒着沒事時,就喜歡把兩艘船拆開,然後再一點點組裝,以此來消磨時間,而他穿越到大唐之後,立刻意識到這兩個船模的重要意義,因此早就讓人制了出來,並且讓魏黑子把兩個船模都吃透了。
聽到李愔的解釋,趙復雖然不太懂,不過還是默默記在心裡。燕北倒是對造船很感興趣,拉着李愔在造船廠又隨意轉了幾圈,同時在心中盤算,若是自己也按眼前這個船廠的規模建一個的話,要花多少的錢才能辦到?
等李愔轉了幾個圈回來,屋中的討論總算告以段落,之所以討論了這麼長時間,是因爲魏黑子一邊將兩艘船模拆開,一邊又向衆人介紹了一下兩種船的特點和優劣,然後大家討論一下,若是想將這兩種新型船隻造出來的話,會有什麼困難?
“魏工,大家討論的如何?”李愔三人重新回到屋子內,坐下來笑呵呵的對魏黑子問道。
“啓稟殿下,和小人在長安猜測的差不多,以登州的造船能力,完全可以將兩艘船造出來!”魏黑子一臉欣喜的回答道。他在長安就估計過,以大唐的造船能力肯定能造出這兩種新型船,不過因爲各地造船能力有高有低,因此他在來登州之前,也不敢肯定能登州造船的實力能否造的出來,因此要和古主事他們這些當地的工匠討論一番才能肯定。
“哈哈哈~,好,果然不愧是我大唐的能工巧匠!”李愔聽到這個喜訊,高興的哈哈大笑,大唐的航海技術還只是處於起步階段,比如現在的航海都只是近海航行,根本不敢遠離海岸,這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爲海船無法適應遠海航行,而李愔今天拿出來的蓋倫船福船,無論哪一種都是極爲優秀的遠洋船隻,只要一經推廣,肯定能讓大唐對海洋的開發前進一大步。
聽到李愔的誇獎,不但魏黑子高興,古主事這些登州船匠更是十分激動,紛紛表示一定會盡全力將兩種船造出來。剛好也快中午了,李愔興致起來,乾脆讓人去城中買了些酒菜,打算請這些船匠們一起吃頓飯,這下更讓衆人受寵若驚。
酒菜還沒買來的時候,剛好外面船廠裡的工人們也都開飯了,李愔好奇,走過去看了看,卻發現普通工人的午飯竟然只有兩個黑糊糊的窩頭,湯倒是有肉,可也是登州城最便宜的海魚,廚子剁碎了加了點鹽放鍋裡煮,熬的魚湯聞起來甚至還有一股海鮮特有的腥臭味。
“工人們每天都吃這個?”李愔指着盛放魚湯的木桶和旁邊小山船的窩頭,有些不滿的對古、許兩個主事問道。
“啓稟殿下,這種伙食已經不錯了,廠子裡只管中午這一頓飯,平時喝的都是稀飯,今天因爲殿下您來了,所以纔給工人們改善了一下伙食。周圍那些私營的船廠裡,工人們連稀飯都喝不起,每天中午只給兩個窩頭和一碗白水。”古主事大着膽子辯解道,雖然看出來齊王殿下不滿,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在這一片的船廠裡,的確是他們官營的船廠待遇最好。
“嗯~”聽了古主事的話,李愔臉色一沉,看着眼前排着長隊領窩頭和魚湯的工人,久久沒有說話。
他今天可是親眼看見過這些工人的工作,扛木料、搬重物、爬高上低的,反正沒一樣是輕鬆的,如此高強度的工作,可是他們卻只吃兩個拳頭大的窩頭和一碗稀飯,喝上這種說不上什麼味道的魚湯就算是改善伙食?這對於一個乾重活的成年人來說,根本不可能吃飽。甚至李愔還親眼看到,有些上點年紀的工人竟然只吃了一個窩頭,剩下那個塞到懷裡,估計是想拿回家給兒孫,想想都讓人感覺心酸。
看着眼前這些又黑又瘦的工人們,李愔忽然間發現,他們的氣色竟然比上次他見到的,登州城外的那些農夫和漁夫的臉色還要強一些。這個發現讓李愔的臉色更差,這也就是說,城外農夫和漁民平時吃的比這些工人們更差。
想到這裡,李愔才忽然驚醒,在大唐的強盛外表下,其實許多普通民衆連吃飯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其實也不怪李愔如此後知後覺,他一穿越就是皇子的身份,平時接觸的也都是高官顯貴,偶而在長安也能見到一些貧苦人家,可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因此感觸不深,直到今天他親眼見到船廠中這些工人的伙食,才讓他這個無論前世還是現在,都從來沒有餓過肚子的人驚覺,原來封建社會並不是自己相像的那麼美好。
看到這些工人們的吃食,等到請古主事這些船匠們吃飯時,又看到他們狼吞虎嚥的模樣,估計就算他們身份比一般工人高一些,但平日裡吃的肯定也不會比工人強太多,要不然也不會在他這個齊王面前如此失態。
“看來自己的那個計劃要抓緊了,若是這個計劃完成,不但可以解決溫飽問題,而且也能一舉讓登州百姓更加富強,後續計劃也才能更好的完成。”李愔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同時目光也看了看軍船廠旁邊民船廠。
與此同時,王惜君已經讓人在登州城中擺下招人的攤位,開始招收符合條件的工人,這件事也是李愔吩咐下來的,雖然同樣沒頭沒尾,也沒告訴自己他要做什麼,不過自從書房那晚後,惜君就對李愔有種盲目的信任,只要是他吩咐下來的事,她都會不問緣由的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