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天浩說完,徐顯慧略微想了一下,說道:“你是希望我把你家的事情報道出去嗎?”
宋天浩答道:“是啊,你是記者,可以把我們家的事情寫成新聞發出去,讓全社會都知道,‘遊家溝’一個上市公司,不能一點臉面都不顧了吧,到時候他們或許就會還我家的貨款了。”
徐顯慧點頭答應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寫一篇新聞稿傳回公司去,但是能不能發出去我不敢保證啊,因爲我還只是個實習記者,而且我們內部還有審覈程序。”
看徐顯慧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常信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開口對宋天浩說道:“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
“這……”宋天浩一下就愣住了:“這些都是我家的事,我親身經歷、親眼所見,還要什麼證據啊?”
徐顯慧也是一臉疑惑的看着常信,常信轉頭看了徐顯慧一眼,然後說道:“‘遊家溝’作爲一家上市公司,任何記者要發一篇跟他們有關的新聞出去,都必須得有真憑實據才行,否則很可能觸犯法律。雖然你說的事情邏輯上沒什麼問題,徐記者我們倆這兩天也一直在調查一些關於‘遊家溝’的事情,所以纔會去到你家,你說的情況,有些也和我們這兩天的見聞相吻合,但同樣也有一些不吻合的地方。說到底,這畢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徐記者如果光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寫新聞發出去,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常信這話表明面上是說給宋天浩聽,實際上是說給徐顯慧聽的。
“我說的什麼地方跟你們調查中的見聞不吻合了?”
“我們兩人昨天和今天一共走訪調查了四家給‘遊家溝’供應鱉苗的養殖場,你家是第五家了,前四家都沒有碰上這種情況,只有你家出現了這種情況。如果真像你所說的,沒有任何特殊情況,那麼‘
遊家溝’怎麼偏偏就拖着你家的貨款,不拖別人家的呢?”
“這……這我怎麼知道,這得去問‘遊家溝’的人啊。反正我說的都是事實,徐記者作爲一個財經記者,對這種事情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這不是聞不聞、問不問的問題,而是要負責任的去聞、去問。”
宋天浩皺着眉頭沉默片刻,又說道:“你是幹什麼的啊?我是請徐記者幫忙,又沒找你,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有些生氣了。
“跟我沒什麼關係。”常信搖頭笑了一下:“我只是給你提個醒,讓徐記者發新聞這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你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想要紅包,要發有償新聞吧?那你直說啊。”
常信啞然失笑:“你小小年紀,剛剛高中畢業,腦袋裡怎麼裝着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小同學,這個社會不是你在網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的,給個紅包就能解決問題。你就算真給我們一個大紅包,徐記者真寫出來這麼一篇新聞,但是這種涉及到一家上市公司名譽,還無憑無據、光有一面之詞的新聞,你覺得能過得了荊楚財經網編審、主編那一關嗎?你有本事再去給他們網站編審、主編挨個的發紅包嗎?最後這篇新聞肯定發不出去。”
宋天浩沉默片刻,似乎火氣稍微平復了一些,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常信撇了撇嘴:“我覺得要麼你能提供相應的證據證明你說的都是事實,要麼就只能等徐記者再去調查覈實一番了,就這麼兩條路,別無他法。”
“我說的這些事情你們都可以去我們村裡打聽啊,很多人都知道。”宋天浩說道:“至於‘遊家溝’欠着我家貨款,這個……這個……他們本來就沒給錢,你讓我怎麼證明啊?”
“可這恰恰是你說的所有事情中最
重要的一個環節。”常信搖搖頭說道:“你要是沒辦法證明的話,那就只能等徐記者再想辦法去‘遊家溝’方面覈實了。”
宋天浩微微低着頭,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還有些不死心。
常信撇了撇嘴,又說道:“小同學,你剛纔說後天你離開家之後,家裡只剩下你父母和姐姐,他們就更沒辦法解決這件事了,所以你要抓住今天遇上徐記者的這個機會。你這種挺身而出、勇於任事的男子漢氣概很好,但是未免太高估你自己的本事,低估了你父親的能耐了。我提醒你一句,看這樣子,在發生這件事情之前,你父親應該也算是你們村裡數得着的能人了,他能夠做成一番事情,超過他周圍的很多人,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不願意找媒體,真的僅僅因爲你所說的他害怕得罪‘遊家溝’、他膽小嗎?你回去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吧。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如果你父親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那麼如今的你就更沒辦法了。少年人不要意氣用事,當心給你父親惹出大禍來。好了,言盡於此,再見。”
常信說完就轉頭對徐顯慧說道:“小慧,咱們走吧。”徐顯慧看着宋天浩,宋天浩撇着嘴看着常信,似乎有些尷尬,還有些生氣、不服氣。徐顯慧也有些遲疑,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常信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就徑直向前走去,一直走出十多米遠才放開她。
徐顯慧扭頭向身後回望了一眼,輕聲說道:“常哥,這事……難道我真的不管這事嗎?他說的這些事情我相信都是真的,他爸欠着村裡人的錢,這個我在問路的時候就聽說了。他家魚塘裡的魚被搶走了,咱們看過他家的魚塘,應該也不會假。他姐姐被退婚了,這也是咱們昨晚在街上親眼看見的。他們一家都到這步田地了,我作爲一個記者,既然知道了,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