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慧撇撇嘴,說道:“對啊,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一個地方,他上星期纔來銷燬文件,顯然應該是當時才得知存放位置,遊宇既然願意告訴他這事,怎麼會那麼長時間才告訴他呢?”
“這很正常啊,首先遊宇自己估計也有個權衡考慮的時間,另外,你別忘了遊宇最近這一個多月可都在看守所呢,看守所不能探視,所以他並不是隨時都有機會向外界傳遞消息。我估計他的律師跟他父親一樣,都是遊帆,可能就是最近見了遊帆,纔有機會把消息傳出來。明天咱們去遊家溝,如果能見到遊帆的話,我到正好試探她一下,印證一下咱們今晚的這些猜測。”
“對啊,說來說去,這些還都只是咱們的猜測,主要是你的,我始終……始終還是有點難以相信這個養殖場會有他的一份。”
常信笑了笑:“雖然是猜測,但是從目前的重重情況來看,這應該是最合理的一種解釋了。我不是一直在說一個問題嗎,遊宇的新發實業和‘遊家溝’進行了三年的關聯交易,這麼長時間,要說遊志剛完全不知情實在匪夷所思,特別去年還是那麼大的交易規模。原先我判斷他可能是知道,但礙於親戚情面就睜隻眼閉隻眼。但如果只是這種情況的話,法庭上他只要咬死說就是不知情,檢方也沒辦法證明他知情,他最多就是一個管理疏忽的責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罪名,不至於就要逃跑了。但如果這個養殖場也有他一份情況就不一樣了,他就不只是睜隻眼閉隻眼,而是在過去幾年時間裡有意包庇關聯交易、謀取私利了。那麼去年採購造假的事情他再說不知情就說不過去了,無論檢察官還是法官也沒人會信。如此一來,他可就成了採購造假這個案子的同案犯,這事對於遊宇而言只是經濟犯罪,但以遊志剛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還得加上監守自盜,掏空上市
公司、損害股東利益等問題,要面臨證監會的經濟處罰以及股東的索賠。最後、也是最嚴重的一點,‘遊家溝’的大股東是國資局,又牽涉到一個利用職務之便侵吞國資的問題。這些罪名加一起,最後他的刑罰一定比遊志強、遊宇父子倆單純的經濟犯罪要重得多,判個十幾二十年,罰他個傾家蕩產是很正常的事,這麼重的罪名,他畏罪潛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這……這……”徐顯慧愣愣的看着常信,說道:“這更不可能了,要說這個養殖場可能有遊志剛一份我都還能勉強接受,可要說他參與了去年的採購造假,我絕對不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肯定早就答應和君山集團的合作了,因爲如果他真參與了採購造假的話,他心裡自然明白‘遊家溝’完了,而且這事對他早晚是個隱患,反正錢已經到手,再把土地賣給君山集團一開發,後患也就沒了,樂得悶聲大發財,他幹嘛還抵死不幹啊?採購造假這事明明就是你們慫恿遊志強乾的。”
常信笑道:“我沒說他參與了採購造假這事,但是如果他在這個養殖場真有股份,私下裡參與了好幾年的關聯交易的話,那麼除了你我等少數幾個人之外,全世界的人都會認定他同樣也參與了這個養殖場去年的採購造假,包括檢察官和法官。如此一來,即便最後法院上證明不了他參與了這事,但因爲過去幾年隱而不報的關聯交易同樣也可以往這幾條罪名上靠,到時候法官十有八九會從重處罰,他還是逃脫不了鉅額經濟處罰和牢獄之災。你我之所以明白他和這事無關,是因爲咱們此前一段時間和他接觸的種種情況,但是這些事情別人不知道啊。”
“唉……”徐顯慧斜倚在座椅裡,微微撅着嘴說道:“挺好一個人,原先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很優秀、很正直的民營企業家,怎麼就鬧到這一步了呢。
”
“世事無常啊,原先我也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立場對立,但心裡還是挺佩服他的。”
“那你說他爲什麼就一直不答應君山集團的合作要求呢?他既然身上揹着那麼多事,早早和君山集團合作開發遊家溝的那些土地,到現在沒準育苗池都早就填了蓋起房子來了,就什麼事都沒了,這對於他纔是最好的結果啊。”
常信默默的想了一會兒,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人都是複雜的,遊志剛也一樣吧,既不能因爲他原先的表現,就簡單的說他大公無私、正直無畏,也不能因爲現在這些事就把他貶的一無是處,認爲他是個損公肥私的蛀蟲小人。我覺得縱容、乃至參與遊宇和‘遊家溝’的關聯交易,損公肥私的那個遊志剛是真實的,但爲了遊家溝村民的長遠生計着想,不願意把土地交給君山集團開發的遊志剛也是真實的。他想的也許是公私兩全,一方面要把‘遊家溝’搞好,另一方面,也要多爲自己謀取利益。只是他當時不知道採購造假的事情,沒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如果他早知道這一點,預見到會出現如今這種局面的話,或許他就會像你說的,早早就答應跟我們合作,然後悶聲大發財,這樣至少保全了他的私利。”
徐顯慧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默默的想了一陣,忽然轉頭看着常信,似笑非笑的說道:“這話套用在你自己身上好像也挺合適。原先騙我和黃師父的時候,簡直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可後來看你幫小麗、幫樑老師、幫那幾個重傷員支付醫療費,你又挺好的。”
“嗯,一樣的道理嘛。”常信輕笑道:“我當初騙你和黃元達是因公,遊志剛拒絕和君山集團合作也是因公。我幫小麗、樑老師乃至那幾個重傷員,是私事,遊志剛縱容、參與關聯交易,同樣也是爲了私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