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凝眉握緊了畫筆,開始細細的着墨,勾畫輪廓,剛纔在人羣中看到赫連瓊樓,突然在腦海中靈光一閃,若是她能將赫連瓊樓的神韻畫出來,恐怕不驚豔四座都難吧。
清歌真在低頭專心作畫,沒有注意到遠處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和她手下的畫,那人月白色錦衣纖塵不染,目光幽遠狹長,彷彿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想要將清歌吸進去。
清歌突然覺出異樣,猛然擡頭對上那雙眼睛,那人也是一愣,彼時點頭笑了笑,清歌只是覺得眼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按說這人神態自若,儒雅謙和,看似是一個平常的書生,她如今穿着寬大的披風,在他人看來只能看到眼睫以下的五官,若不是熟識的人,定然是認不出她的,她一向對人過目不忘,怎麼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呢。
這畫畫最忌諱的便是分心,一幅畫若不是揮灑自如而出,達不到心閒手敏,那所要表現的神韻恐怕就差強人意了。清歌定了定心神,重新握緊畫筆,精心渲染那紛飛的玄紫衣衫。
清歌的畫畫的不到一半,先前早來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畫好,他們做好的畫也開始掛在一樓前廳,供人鑑賞。樓下接二連三傳來驚呼的聲音,怕是被一些技巧意境出衆的畫驚豔到了,這樓下聲音越大,這樓上的人便越緊張,有些定力不好的人已經開始額頭冒汗,不斷的用衣袖去擦,清歌用餘光瞄了一眼,搖了搖頭,這樣經不起事的人,估計也畫不出什麼好畫來。
清歌手裡的畫只差眼睛沒有畫上,世人都說畫龍點睛,可見這眼睛便是一幅畫的死穴,成敗皆由此而定,清歌閉上雙目,腦海裡赫連瓊樓含情脈脈注視她的目光迅速一閃,她徒然睜開了雙目,怎麼只想到他這樣眼神。
清歌深深的嘆了口氣,聚精會神握緊畫筆,將畫中缺失的眼睛補上,燈火闌珊出一玄紫衣衫男子遺世獨立,驀然回眸深情相望,單單看着畫,清歌猛然發現自己的心跳比之平常快了許多。
“姑娘,你畫的真好。”
碧落看清歌畫上的赫連瓊樓看呆了,她跟在姑娘身邊那麼就,沒見過她畫過什麼人,沒有想到姑娘的畫竟然也可以這樣活靈活現,那癡癡的神韻恐怕這世間的女子見後不心猿意馬都難吧。
清歌淡淡的笑了笑,握筆在旁邊留白出用她練習多年的簪花小字寫上一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可在落款處她開始猶豫了,如今廖清歌三個字與紫發妖姬之間的關係天下皆知,難免引起人羣恐慌。
清歌側目,手邊盛着茶水的杯子裡映出自己半張面孔,明亮的紫眸像寶石一樣,帶着光暈微微晃動,她嘴角清揚,提起筆在畫上落款杯中影。
清歌附身輕輕的吹吹剛剛完成的畫,雖然剛纔碧落驚呼這畫畫的好,可她卻覺得赫連瓊樓的風姿遠不止此,她這畫恐怕連他冰山一角的神韻都未畫出
吧。
清歌的畫被拿下樓,果不其然引起了空前的轟動,樓下品賞畫卷的人嘖嘖稱讚,若這畫因爲不應題不能拔得頭籌,恐怕就是一件憾事了。
清歌站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嫣然一笑,對衆人的稱讚不甚在意,而樓上月白錦衣男子卻盯着清歌的位置,嘴角帶笑,取來一個空白畫卷,提筆龍飛鳳舞無比瀟灑的寫出長相思三個字,捲起那隻寫了三個字的畫卷遞給身邊的小廝,他身邊的小廝態度恭敬的接過來,一路小跑的離開了。
清歌總覺得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有一束異樣的目光緊緊盯着自己,這樣的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本來她以爲是赫連瓊樓,可這目光審視好奇多於溫和,定然不會是他,此時再次察覺到那視線,清歌迅速朝那方向望去,猛然看到那月白錦衣書生模樣的男子。
清歌腦海裡靈光一顯,突然想起這張面孔,她不就是那日見哥哥後,從芳香四溢出來,撞到的那個人嗎,那日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紫發紫眸,難不成知曉了自己的身份,纔會這樣盯着自己嗎。
“姑娘,你看。”
此時大廳裡傳來一陣,絲豪不亞於方纔,自己的畫被呈出來的驚呼聲,清歌順着碧落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這一眼便呆愣住了。
“這~”
“姑娘,這畫中不是您嗎?”
那畫中一個紫發紫眸緋色輕紗的女子站在火紅的楓樹林前,神色淡然如水,眉宇之間有份攝魂奪魄的魅惑感,一雙玉足踏在青石板上,手中緊緊握着一塊只漏出一角的碧綠色玉佩,脣紅齒白嫣然輕笑,這樣的場景這天下間恐怕只有赫連瓊樓見過了,清歌目光順着那畫卷左移,畫卷留白處同樣寫了一句話,“春風十里不如你”,那畫卷末端的落款讓清歌更加吃驚,那落款寫的是,影入杯,剛好與她落款的杯中影相呼應。
“這畫中人紫發紫眸,難不成是那紫發妖姬不成》”
“兄臺多慮了,傳言那紫發妖姬青面獠牙凶神惡煞,而這畫中人雖是紫發紫眸,卻目光純淨,面容絕美,定然不會是她,我想這畫中人定然是不存在的,這世間怎會有這樣曠古絕倫美貌的女子。”
身邊兩個人的對話傳到清歌耳中,清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估計此刻不會有人想到他們口中凶神惡煞又曠古絕倫的人就在這裡。
“原來在清歌眼裡,我是這個樣子的。”
因爲專心看那畫,又被那畫的落款驚住,清歌聽到有人輕聲喚她,才懵然回過神來,此時赫連瓊樓已經在她身邊,正溫柔的看着她,此時他們之間只有不到半步的距離。清歌愕然驚了一下,眼神第一次出現慌亂。
自己這是在心虛嗎,明知道他會來,明知道畫這副畫意味着什麼,明知道他本來就心繫自己,如此以來,讓他遠離自己更加不可能,可剛剛在燈火闌珊處看到他的那一霎那,她便再也管
不住自己的手了。
“你怎麼不說話?”
清歌垂着自己的眼簾,盯着地面沉默不語,她如今心亂如麻,內心重重矛盾。已經讓她沒有足夠鎮定的心思去思索接下來該怎麼收場。
“我~”
“今日競才閣題目已出。”
競才閣的管事高聲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二樓,那管事握着一個畫卷,手一鬆,那畫卷如海面一股大浪打了過來,氣勢磅礴的氣勢,震的吵嚷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等那畫卷完全展開,長相思三個龍飛鳳舞,瀟灑俊逸的自己展現在衆人面前。
“長相思”
清歌輕聲唸了一遍那三個字,凝眉淺思,自己的畫似乎照這題目擦了個邊,若說符合也可,若說不符合也可。
那管事下樓來一個一個畫的開始看,看到不符合題目的手一擺,那畫卷便被撤下,每撤下一副畫,便有人仰天長嘆,那神情清歌曾在落地的舉子身上見過,想來也是,如是得王家應允一件事,到真可以與平步青雲相媲美了。
那管事看了大半個時辰,撤去的畫已經過了一大半,他移步到清歌那副畫面前,清歌仰起頭,眼睛微微眯起來,眸色淺淺淡淡的盯着,那管事擡起手指住清歌的畫,清歌眼睫毛一顫,看來自己的畫在那管事看來是不應題了,卻不想這時那管事指尖一移,便有人將清歌那幅畫旁邊的一副取走。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大廳裡原本千百張畫卷,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幅,清歌那副和赫連瓊樓那副都還掛在上面。
這入選的十副畫除了一幅可以得到那彩頭外,其他剩下的可獲得黃金千兩,這王家真是財力雄厚,出手闊綽,但不知他們用什麼方法選出那幅畫呢。
正在清歌猜想如何決出勝負,也在衆人盯着清歌那幅畫和赫連瓊樓那副畫衆說紛紜時,那月白色錦衣男子盯着清歌,淡淡一笑,附耳小聲對身邊的小廝說了句什麼,那小廝一愣明白過來,一路小跑的到那管事身邊同樣附耳傳達。
哪管事聽完,掃視了僅剩的十幅畫卷,哈哈哈爽朗一笑,雙手一抱拳。
“各位,我們家主子說了,今日是花燈節,便選一副畫中有燈的作爲今日的勝者。”
管事話一出,衆人連忙朝那十幅畫上瞧,看那一幅中有燈,這樣看下來,大家才發現只有那落款爲杯中影的畫卷中畫中有燈,字中也有燈,其他的便跟那燈毫無干繫了。
“不知這落款爲杯中影的是哪位?我家主人樓上請。”
大廳裡沒有人說話,如此草率就定了獲勝者,卻沒有任何人敢提出異議,一百多個人四處尋找這杯中影是哪個人,清歌轉身朝樓上走,赫連瓊樓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陪你去。”
清歌回頭莞爾一笑,視線透過披風柔柔的似一汪春水潺潺流出,透着安撫,靜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