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客行書房的香無聲無息地燒着,眼見着一截子一截子地短了下去,這傢伙還是半眯着眼睛,面對着一個字兒沒有的白紙發呆。
雲逍已經屏氣凝神地在書房裡呆了一個時辰,卻見這貨還在反覆斟酌,不由得不耐煩了起來。
“您老是不認字還是怎麼的,一封請辭信醞釀了這麼久,拿來!我幫你寫!”
還沒等蕭客行開口,雲逍就奪過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四個大字,蕭客行挑眉看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再看看他寫在紙上的字,頓時覺得頭疼。
紙上的內容很貼切地形容出了他的心情,但是要是給那位九五至尊看了,他的腦袋就是立馬搬家的節奏。
爺不幹了——四個大字真是簡潔得不能再簡潔,明瞭得不能再明瞭,當然也十分招仇恨。
“別胡鬧,”蕭客行無奈地攬過雲逍,語氣裡卻沒有一絲責備的意思“我說好了和你走,現在不也得想法子嗎?”
不以爲然地撇撇嘴,雲逍嗤笑:“要是一封信就讓一國之君放人,我送了他那麼多年的貢稅,他是不是該把皇位倒給我坐坐?”
一封請辭信就放一個握了無數秘密的傢伙,怎麼想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那皇帝除非腦子進水,否則就是把蕭客行砍死,燒出的骨灰也得被皇室回收雪藏起來,生怕漏出去一個骨頭渣子就引起內亂。。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和那幫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打得交道多了,蕭客行早就摸透了他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行徑,要想和雲逍遠走敦煌,指望皇室手下了留情好比指望三伏天下場鵝毛大雪,基本是沒戲。
“要我說,你什麼也別想,等聖炎覆滅,和我出了邊關,誰還敢攔你。”雲逍不耐煩地丟下筆,任墨汁在紙上氤氳出一片暗色“你要走不了,我大不了去找那皇帝要求聯姻,把你嫁過來不就得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蕭客行責備似的拍了一下雲逍的腦袋,低聲道:“這個先放放,眼下聖炎未除,雖然爪牙拔得差不多了,但首腦人物卻一個活的都沒抓到。第一時間更新?”
說也奇怪,無論聽風樓抓住了多少線索,掌握了多少消息,找出來的聖炎教成員十個裡面有九個是死的,即使是聖炎使那種大人物也不過是死相更慘一點,就沒有一個會喘氣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而好不容易翻出來幾個活的人質,審來審去卻發現這幾個人不過是被聖炎教脅迫,對那邪教內部一無所知,無奈之餘,手裡的工作只得停滯不前。
按以前的分析,流落江南的離心原蠱只有兩枚,一枚是雲逍一時疏忽讓封則川奪走,另一枚則還在聖炎教手裡握着。雲逍說這離心蠱的製成過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就連遙遠苗疆的大巫也沒有這樣的實力煉製這麼危險的東西。
聖炎教不過是近三年內興起的邪教,和商路樞紐的敦煌城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麼,他們哪裡來的離心原蠱?
就是不說聖炎教手裡離心蠱的來歷,就說他們那半吊子的控蠱之術,一瓶醋不滿,半瓶子咣噹,想必是培養不出離心成蠱,就別出心裁,將離心蠱和血屍蠱結合,用養血屍的辦法將離心幼蠱生生養成了怪胎。第一時間更新
這種養蠱的方法就好比,將一隻猛禽折了翅膀,囚在雞窩裡當家禽養,生生把離心蠱的陰毒猛烈給磨了個乾淨。離心和血屍兩種蠱,毒性相剋,置人於死地的方法雖然迅速,卻完全沒有發揮出離心蠱的特質。
雲逍坐擁敦煌城十年,手裡也就只有一枚離心成蠱,卻足以讓那個暗濤洶涌,魚龍混雜的三不管之地十年間相安無事。這枚離心蠱是上任城主傾盡畢生精力才養出瞭如此一枚,等流落到雲逍手中更是完全施展出了原有的威力,敦煌內亂的那一陣兒,雲逍名不正言不順地登上城主之位也有這離心蠱一半的功勞。
“你就是心思太重了,聖炎教的事我也在出力,還有什麼愁的?”雲逍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出去溜達溜達,成天憋在屋子裡你也不嫌悶得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蕭客行目送雲逍離開屋子,愣了半晌,打開桌下的暗格,取出一個不大的畫軸,緩緩展開。
畫上是個極美的女子。
裙裾蹁躚,隨風而起,長髮如墨染,脣角帶笑的模樣,簡直分毫畢現。蕭客行皺了皺眉,閉上眼努力回想畫上之人的模樣,記憶卻像蒙了一層薄紗,模模糊糊,看得不清不楚。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那是當年一笑傾城的頤馨皇后,是他的生母,他離開皇宮的時候才九歲,隨身帶的信物只有這樣一幅畫而已,當時想着雖然以後見不到母后了,帶着她的畫像留個念想,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小孩子的執着。
數十年不得相見,再濃的親情也被歲月沖刷得掉了色,看着生母的畫像,蕭客行沒有悲傷,沒有感嘆,只是有些驚詫,原來他的母后是這樣的嗎?
至於他那便宜皇兄,蕭客行和雲逍在一起之後對這位九五至尊的反感度直線上升,上回下的諭旨要他回京之事,他琢磨了許久也沒明白這是什麼個意思,直到那天蕭承趕來聽風樓,他才隱約猜到。
景凌哲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他,而是雲逍!很有可能聽風樓一開始着手聖炎教的事物,京裡就注意到了雲逍的蹤跡了。
難道那皇帝一直關注着雲逍?
心往下猛地一沉,蕭客行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如果這猜測是真的話,那他和雲逍的關係應該早就被那皇帝打聽到了,他請辭與否都是毫無差別。
正想着,一陣腳步聲傳來,蕭客行猛地回過神來,將畫卷迅速塞回暗格裡面,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看向來人。
進來的正是暗衛蕭青,蕭客行聽着屬下的稟告,眉輕輕蹙起。
“派人先跟上,我一會兒就過去。”
蕭青辦事一向乾淨利索,接了命令就離開了,蕭客行去院子裡將那個正在和七絡胡鬧的傢伙拎出。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一聽聖炎教主現身,立馬就收起了那張臭臉,樂顛顛地跟在蕭客行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