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符裡只有一句話:“幻境,六大秘境之首,紫華最神秘的現象,至今沒有合理解釋。”
浩然怔了怔,這裡使用了“現象”兩字,而不是其它措詞,心裡感到怪怪的,暗忖道:“秘境本身就神秘莫測,幻境排名第一,肯定很有意思。”拿起上格的一些書符,很快就恍然大悟。
幻境與其它五大秘境不同,不是指固定神秘地區,而是在紫華範圍內,某些地點偶爾出現大片的幻象,從外表看是一個氣團,隱約看到人影在裡面活動,與海市蜃樓非常相似。
幻境的怪異之處數不勝數:時間不定、地點不定、大小不一、只有奇人才能看到、有古怪的能量波動、變化繁多、速度超過光速、無人能夠靠近......
從上古至今,有記載的目擊八千八百七十六次,內虛空、天空、地面、海洋,包括任何一個地形,最大的方圓百萬裡,最小的相當於成人拳頭,外表千奇百怪,顏色也是多姿多彩,對凡人、靈門沒有絲毫影響。
歷代奇人都想搞清其中的真相,可是每次出現都非常突然,沒有任何徵兆,彷彿是隨心所欲,分析所有目擊者的描述,找不到任何規律,偌大的紫華,每一個地點、每一個時刻都有可能出現。
此外,幻境好像有靈性,稍一接近立刻遠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曾經有五位奇人同時發現,立刻從四面合圍,幻境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遠避,瞬間憑空消失,無跡無尋。
關於它的來歷衆說紛紜,經過長期考證,奇人們提出了七百六十八種假說,沒有定論,只有一個共識,肯定不是幻覺,也不是海市蜃樓,而是真實存在。
這些假說主要有八類:一是自然現象,二是隱世奇人的法寶,三是紫華另一種不爲人知的修士,四是某種奇特的生靈,五是真人所爲,六是外虛空的某種力量,七是空間通道,八是紫華遼闊無邊,除了已知的三洲九島,更遠處另有天地。
這時,陳和閃了進門來:“老弟,很抱歉。”
浩然訝道:“怎麼?沒有答案?”
陳和點點頭,遞去一枚書符:“你自己看吧。”
浩然手心一抹,不由眉頭緊皺。
關於妖魔成真的去向,歷代奇人也無法肯定,包括妖魔自身的奇人。大部分認爲,在成真的一剎那,破開空間屏障回到原來的宇宙。小部分恰好相反,真劫不足以破空,還是滯留在本宇宙。
陳和非常好奇,浩然關心妖魔成真的去向,難道受困的是妖魔空靈?他與西天魔洲有聯繫?不過,君子不干涉別人的,陳和是一個標準的君子。
浩然將書符還給陳和,心中沉甸甸的,留在本宇宙還好說,若是成真回家,再見的機會爲零,除非將超越真道,心中暗歎:“姐姐,小弟該怎麼辦?”
陳和見他面色有異,想勸又無從開口,看了他手中的書符,當即岔開話題:“當初分類時,對於環境十分爲難,許多人覺得不應該歸於秘境,只是一種神秘現象,幾經輾轉,紫陽真人還是收入秘境類,列爲六秘之首。呵呵,在紫華靈界,讓奇人摸不着頭腦的事寥寥無幾,幻境就是其中一個。”
浩然笑了笑,書符順手扔回小格,不經意的說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沒有人能夠窮盡一切,哦,老哥的意見呢?”
陳和略一思索:“我沒親看見過,只看了部分目擊記載,不敢妄自猜測,也許......是自然現象,呵呵,這裡雜七雜八的知識太多,老弟不要分心,修成星身後再研究天柱、火日、魔月,將來成功渡劫,有的是時間消磨。”拉起浩然的肩膀,閃到起初的大廳。
材料堆積如山,浩然有些爲難,不知先從哪裡着手。
陳和長袖連舞,一百零八隻玉瓶的瓶口大開,瓶內的材料進入上面空間,按照秘訣裡的方法,組成一個簡單的陣勢:“這一次時間太短,量少一點吧。如果一切正常的話,紫陽真人成功前,你將完成第一步。”
浩然拱了拱手,飛身而入,空間自動封閉。
這是一個幻化的世界,一看望不到頭,空曠無垠,雲霧在四周輕盈飄舞,腳下軟綿綿的,空氣出奇的新鮮,隱有沁人心脾的異香,彷彿置身於雨後的森林,卻不含絲毫靈氣。
作爲陣眼,浩然盤坐在中間,閉目運氣,默唸口訣,空間急劇收縮,很快只剩下百米範圍,形同一個龐大的氣罩。
空間相當於一尊煉爐,溫度大幅度上升,達到一定高度意味着點火成功,材料在高溫下煎烤,蘊涵的靈性被強行蒸發,化爲實質性的靈氣。
這些材料各不相同,每一種都是一個門類,每一堆材料都冒出淡淡的光華,陣勢開始啓動,蒸發的靈氣在爐內翻滾,速度越來越快,慢慢的出現一個旋渦,旋渦的中心便是浩然。
旋渦如刀,氣流如鋒,飛快地從浩然皮膚掠過,而且源源不斷,似乎永無休止,體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若非他天賦稟異,曾經煉化了金靈鑽王,的強悍程度不下於巨人,幾分鐘就堅持不住,被旋渦活生生的碾碎。
溫度還在升高,超過了普通靈師承受極限,浩然幾手也氣化了,意識似欲脫體。
憑藉堅如磐石的意志,浩然強行支撐,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
陳和略有緊張,目不轉睛盯着浩然,觀察他每一點狀況,關注煉爐內細微變化。
這只是開頭,煉身爲星,需要經歷上百萬次的煉化,地獄般的磨練,最終才能肉身成星,這是最關鍵的一關,一次比一次厲害,修煉者必須憑藉自身抵禦,不能借助於外力。
紫華人種千千萬,唯有巨人的體質才能承受。
靈氣的顏色不停的變化,連續不斷的爆發出巨大的能量,久而久之產生異變,浩然好像坐在火山口,溶漿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衝擊力與#力,都達到驚人的強度。
在這個過程中,異變的靈氣融爲一體,通過皮膚滲入體內,逐漸流遍全身,融入各個部位、每一個細胞,以緩慢的速度改變浩然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靈氣全部入體,旋渦消失,溫度卻沒有降低,空間依然是一尊升火的煉爐,浩然周身射出縷縷光芒,五彩繽紛,絢麗多彩,又有着說不出的詭秘,整個人似真似幻,猶如一個光質化的身影。
忽然強光連閃,下一刻現出真身,空間莫名消失,浩然以盤坐姿勢緩緩下將,然後睜開眼睛,凌空翻了幾個跟頭,站在陳和麪前。
第一次煉完,修爲沒有任何進展,外貌也沒有任何變化,氣質有微小的改變,對於浩然來說,最大的感覺就是心態,比以前更加堅韌。
陳和眯着眼睛細細端詳,歡快的笑道:“好,煉得好,老弟的基礎打得紮實,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
浩然拱手道:“謝老哥護法。”
陳和擺擺手:“不要假客套,紫陽真人的真劫馬上就過去,我們走!”長袖捲起浩然,閃出大廳,連續幾個跳躍,到達紫陽星的外空。
長青、東方、虛雲還在虛空觀看,不過前兩人跑到百里外,一左一右,只有虛雲真人孤零零的呆在原地。陳和瞟了那兩人一眼,面色驚訝,小聲問道:“鬥嘴了?”
虛雲真人做了個苦瓜臉:“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關心紫陽老大,只問了一句成功率,兩人相互頂牛,差點打了起來。他們啊,唉,活了一大把年紀,何必呢?”
一邊說着,一邊唉聲嘆氣搖頭,忽然目光一滯,詫異的說道:“咦,葉老弟,你煉了什麼奇功?好像與以前不一樣了。哦,應該是陳和老弟的秘訣。”
事關煉身爲星的秘密,浩然不好解釋,只有打了個哈哈:“經過陳和老哥的指點,這些天收穫不小。哦,紫陽真人現在怎麼樣?有把握嗎?”
小巧的星系還在遠處閃爍,面積縮小一半,光芒卻比離開時亮了許多,顏色變化不定,宛如一座風平浪靜的大湖,水面盪漾着細微地波紋,虛空中隱有能量在波動。
虛雲真人本來就不太在意,注意力立刻轉了過去:“天雷好擋,心魔難渡,千萬年苦修沒有白費,他老人家心志堅定,看這架勢,應該沒問題......噓!”
說話間,小星系光芒閃動,先強後弱,好像一陣大風吹過,殘燭飄搖,進而快速熄滅,浩然大駭,忍不住驚呼一聲,連忙捂住了嘴巴。
虛雲真人傳音道:“別急,這是真劫的正常現象,好像渡過去了。”
星系化爲虛無,虛空中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緊盯遠處的那片空間。
生與死,成與敗,就在這一刻間決定。
大概過了半刻鐘,隱約傳來天簌之聲,令人心曠神怡,如夢如幻,那片空間出現了淡淡的彩霞與祥雲,幾不可見,又五光十色,連綿萬餘里,蔚爲大觀,彷彿虛空產生異變。
虛雲真人喜笑顏開,眼中淚花閃爍,喃喃自語:“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雲霞慢悠悠的飄動翻騰,向高空飄升,紫陽真人將要破開靈障,升入外虛空。
“成了,他成真了。”
長青真人首先大喊大叫,接着是東方、虛雲、陳和,四位奇人欣喜若狂,一時間忘卻了心中的隔閡,飛弛過來擁抱在一起,孩童般的歡蹦亂跳,臉上容光煥發,沉浸於喜悅之中。
浩然也是興高采烈,紫陽順利成真意義重大,不僅他自己成就大道,而且是紫華的一件喜事,奇道會的一件盛事,也給了長青、東方等真人極大的信心。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幾位奇人都是內行,特別是長青、東方、虛雲,本身的經驗豐富之極,通過紫陽的這一次真劫,得到了許多啓發,收穫巨大,日後慢慢研究、消化,修爲將躍上一個臺階,成真的把握性大增。
彩霞祥雲升起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淡,天簌沒有絲毫改變,還是若隱若現,浩然一揖到底:“恭喜紫陽真人,一路好走!”
四位奇人冷靜下來,立馬尷尬分開,接着異口同聲:“紫陽老哥,在真界等着小弟。”連續喊了幾聲,天籟驟然變響,這次聽得清清楚楚,紫陽真人聽到了大家的祝福,最後向大家告別。
可惜天簌之音只持續了眨眼功夫,彩霞祥雲迅速消失,虛空還是那片虛空,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衆奇人依然仰望虛空,滿臉羨慕與嚮往,心靈追隨紫陽真人,在虛無飄渺的空間飛翔。
苦修漫長歲月,爲的是一朝成真,紫陽真人實現了,他們不知何時步其後塵?
靈界雖好,無邊無際,繁花似錦,到了一定的境界,卻變成一個巨大的囚籠,外面的世界更廣闊,更精彩,那裡纔是他們的去處。
奇道只是一個過度,真劫太強,爲了避免風險的權宜之計,也是爲了在真界存活下來,在修奇道的過程中,風險也不小,隨時都會功虧一簣,所以說最好一蹴而就,直接成真。
不過,既然選擇了奇道,只有一條道走到底,希望在將來成功跨出最後一步,不妄千劫、萬劫的磨練。
喜悅過後,浩然腦海裡一片混亂,心中有點苦澀。
莫名其妙的正反五行同修,整個修行過程被打亂,走上了一條與衆不同的道路,一旦煉身爲星,滯留靈界最起碼千萬年,甚至於上億年,即便有再高的修爲,也是望靈障興嘆。
真人的戰鬥力,星道的肉身,不知是喜還是憂。
將來橫霸天、雪凝、紫光徒子徒孫成真,自己孤零零的留在紫華,也許是一種悲哀。
呆了許久,衆人才回過神來,長青真人哈哈笑道:“老大走了,陳和老弟繼承衣鉢,呵呵,我打算在紫陽星逗留一段時間,查閱資料,閉關修煉,不知老弟可否歡迎?”
陳和慌忙擺手:“長青老哥差矣,小弟只是受紫陽真人的委託,臨時管理紫陽星,哪敢稱奇道會老大,紫陽星是奇道會的集會地,大家來去自如,沒有任何約束。”
東方真人一愣,臉色微變:“原來紫陽老大早有安排,好,好啊,恭喜陳和真人。”
長青真人斜了他一眼,不屑道:“口是心非,嘿嘿,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某些人永遠當不了老大。”
東方真人怒道:“不要以爲紫陽成真,你就是奇道會的老大,哼,想得美,紫陽星的主人是陳和老弟,他纔是這裡的主人......”
虛雲真人連忙打圓場:“大家都是自家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有話好好說嘛,爲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鬧,豈不讓葉老弟笑話?”
浩然暗笑,兩個老傢伙苦修數百萬年,精通萬門,幾手無所不知,唯一沒有學會的是僞善,勾心鬥角是個大外行,稍有經驗的人一看便透,口心不一,越辯越黑。
呵呵,隱居苦修時間太久,從來沒有參與靈門之爭,心靈保持最純樸的狀態,得到紫陽星,只是利用其渡劫罷了,算是人性的本能,談不上野心,某種程度上可愛得讓人心折。
陳和苦笑搖頭,兩下里拱手:“兩位老哥應該查過資料,知道紫陽星對紫華的重要性,紫陽真人託付給小弟,用心良苦。奇人超過千劫,隨時都要面臨亂劫,我初修奇道,最起碼在百萬年內沒有太大的危險。”
東方真人沉默片刻,神色稍緩,乾笑道:“無論紫陽老大交給誰,我都是雙手贊成,沒有任何意見,不過......”狠狠的瞪着長青真人,目光冷俊:“某個人窺視以久,現在大失所望,不僅在污衊他人,而且心懷叵測,想使用卑鄙的手段,圖謀不軌,哼,有我在,他不會得逞。”
連閃幾下,自行進入紫陽星。
長青真人冷笑連連,緊跟着東方真人閃入大氣層:“野心不死,賊喊捉賊。陳和老弟,你放心,我會爲你撐腰。”
剩下的三人相視苦笑,面色怪異。
浩然噗哧笑出聲來,一拍陳和的肩膀:“兩大高手坐鎮紫陽星,諸邪避退,你應該高興纔是。”
陳和搖了搖頭:“算了,等你修到奇道,紫陽星交給你,我樂得逍遙自在。”
浩然忙道:“不,我不行,還是你管理吧。呵呵,我現在就走人。”遞給陳和大批飛符,包括部分空符。陳和遲疑了一下,將空符逐個施法,還給浩然:“早去早回,不要拖延太長。”
浩然嘆道:“儘量吧。”
這次回去,一切都要有個了結,算起來有幾大事項。
其一,天葉宗、和平聯盟的未來,如果萬靈城局勢有變,很快就能收拾殘局,平息亂世。倘若僵持不下,只有繼續隱匿,暗中增強實力,靜觀其變。
其二,內部調整,必須安排好接班人,建立一個良好的機制,免得日後產生內訌。
其三,爲了凝姐,扶桑島必去不可。
其四,二老的事件必須調查,除了凌虛上人、雪寒兩人,估計還得去一趟西天魔洲。
其五,雲夢也應該有個答案,不能稀裡糊塗,順便拜訪妖魔靈門,查證雲夢的身份,甚至於去一趟滄海島,實地察看地心谷。
陳和初成奇道,瞭解靈門恩怨,深知浩然的心事:“老弟,你已經修到這一步了,應該看開一點,無需事必躬親,交給弟子們處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有些方面也不必太執着,人生總有缺憾,哪可能事事圓滿?”
浩然苦笑點頭:“老哥教記得對,不過,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天葉宗哪能與陳宗相比?根基太淺,弟子們尚不能完全挑起大梁,唉,我也想看開一點,撒手不管,可是心裡不安。”握握陳和的手,小聲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分事自有分寸。”
目光轉向虛雲真人:“老哥,還得麻煩你。”
虛雲真人長袖一捲,帶着浩然急閃而去:“陳和老弟,我們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一路上,浩然爲血蓮丹點火升爐,然後向虛雲真人請教,抓緊時間充實自己。
十個月後,兩人回到靈山。
浩然首先察看橫霸天,頓時長舒一口氣,的傷勢癒合太慢,基本沒有什麼好轉,但是元氣壯大了許多,破碎的靈核也停止了惡化,甚至於有凝聚的跡象。
虛雲真人略顯得意:“這傢伙運氣好,若非遇上了我,早就投胎轉世,呵呵,以他的殺劫,下輩子不可能是人了,百分之百做牛做馬,哦,最起碼遭受十世奴役,才能還清他今生的罪孽。”
浩然不屑道:“殺人不在多少,而在於性質,可殺之人再多也無妨,人生在世,就應該率性而爲,若是爲了所謂的修心,強行壓制本性,一輩子沒殺劫,也沒功德,活着有意義嗎?”
虛雲真人的表情僵住了,臉色忽紅忽白。
黑電依然在沉睡,一股龐大無匹的能量在體內奔騰,正在脫胎換骨,全身皮毛閃爍着淡淡的光華。
浩然暗暗點頭:“這傢伙運氣不錯,呵呵,跨入這一步,它可威風了。”起身道:“老哥,我閉關幾天,正好開爐......”忽見虛雲真人神色古怪,心中一格,慌忙道:“剛纔只是無心之語,老哥切莫計較。”
虛雲真人苦笑道:“你這是金玉良言,令我茅塞頓開。老弟,抱歉了,兩個老不死的脾氣古怪,水火不相融,在紫陽星呆久了,弄不好出大亂子的,我不能坐視不管,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