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清明山,雲舞等一干人迅速趕往臥龍山,鏗然追在後面。
紫目先向白眉老人發符報喜,迷惑對方,保證襲擊的突然性,陸品也暗中通知大荒。
陸品與大荒臭味相投,在九派中關係最鐵,爲了應付白眉的強勢,任何時候都同進同出,不是一派勝似一派,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浩然的離間計一出,兩人同時起了異心,現如今,白眉已成孤家寡人,滅亡在即,大荒肯定不願一起陪葬。
一路上,四人商量着如何動手,個個信心百倍,氣氛十分輕鬆。
廢脈島本來是九派並立,實力基本相當,自白眉老人入主後,一下子打破了均勢,憑藉勝人一籌的修爲,臥龍山脫穎而出,一躍成爲九派之首,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
各派都不是善類,沒有心甘情願仰人鼻息,衆山表面恭恭敬敬,奉之爲首,其實恨之入骨,今天終於有機會將其剷除,當然是興高采烈,即使沒有鏗然的提醒,他們也要除掉白眉。
白眉老人神通廣大,不用說一對一,兩人聯手也是敗多勝少,不過,現在是四大空靈聯手,再加上大荒內應,又是突然反戈一擊,一個白眉不在話下,手到擒來。
不單殺白眉,還要斬草除根,整個臥龍山雞犬不留,免得留下隱患。
臥龍山哀色四起,衆弟子將所有屍體收斂,在靈谷堆上柴草焚燒。
火焰沖天,屍體很快就化爲灰燼,十萬弟子悲痛萬分。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呆如木雞,有的陷落絕望,死者已逝,生者何去何從?
白眉老人臉色蒼白,靜靜的看着骨灰飄入靈湖。神情木訥,蒼老不堪,原本紅潤的臉上,傾刻間多了幾道皺紋,彷彿刀削斧鑿一般,凝固着刻骨銘心地悲憤與仇恨。
一場大屠殺,臥龍山精英盡喪,半生心血毀於一旦。滿腔豪情也隨之煙消雲散,爭霸天下已經不可能了,當務之急是應付天葉宗的報復,最大限度的保留元氣,保住廢脈島的基業——
他嘴裡不說。內心深處卻後悔不迭,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惹天葉宗,腸子都悔青了。
當年怎麼心迷鬼竅,沒經過慎重考慮,沒了解天葉宗的底細,冒然結下怨仇?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失足成千古恨。
根源還在鋮然身上,沒有透露天葉宗的具體實力,只顧吹噓浩然地高尚品德,他天真的認爲,白眉老人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看中的是人品,不太注重實力。白眉老人受到了誤導,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天葉宗被趕出萬靈城,已成喪家之犬,所以纔到處尋找援兵,想通過外力返回家園。
“悔之晚矣,世上沒有後悔藥。”
許久,白眉老人長嘆一聲,緩緩轉過身來。看着滿臉悲苦的大荒,心中一愣:“難道我看錯了這傢伙?”
他一生坎坷,閱歷何等豐富,對人性的瞭解頗爲深刻,陸品與大荒狡詐多端,平時到沒什麼,天葉宗強勢入侵,臥龍山實力大損,再加上浩然的引誘,兩個傢伙肯定會起異心,就連雲舞、紫目也不穩當。
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猻散,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但見大荒情真意切,不似做僞,白眉老人暗暗稱奇:“要麼是真情真性,要麼是心機太深,大異常態便爲怪,看來以後者居多,哼,沒看出來,表演得不錯。”
他的眼神愈加嚴厲,大荒老人渾身很不舒服,心中略慌,表面鎮定自若,抹抹眼角的淚花,聲音稍有嘶啞:“老哥,節哀順便。”
白眉老人拍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向靈府。
大荒老人心頭一顫,忐忑不安的緊追其後。
剛入靈府,紫目老人地飛符來了,白眉老人大喜:“好,太好了,幾位老弟幹得不錯,不費吹灰之力。”
小小的廢脈島九派共存,而且清明山、亂石山不聽號令,成爲兩根心頭刺,特別是天智老人,修爲相差不遠,早就視爲心腹大患,可惜老傢伙背後有人,始終不敢輕舉妄動。
這下好了,陳宗自顧不暇,天智與黑石失去了靠山,正是一統廢脈島的好時機,只要有一個穩固的後院,重新休養生息,未免不能東山再起。
“哼,老匹夫還算識相,不過你醒悟得太晚,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白眉老人殺機大起,他最瞭解天智與黑石,不可能真正臣服,心裡打定了主意,先利用天智收服黑石,再利用兩派對付天葉宗,讓他們兩敗俱傷,最後統統殺光。
白眉老人的臉色變幻不定,目光瘋狂,讓一旁的大荒膽顫心驚,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哧!”大荒伸手一抓,心中狂喜,表面不動聲色。
白眉老人瞥了他一眼:“誰的信符?”
大荒老人晃了晃飛符,慢悠悠的收入須彌空間,故作苦笑:“弟子來符,葉浩然在山外出現,大家十分緊張,奇怪地是,葉浩然沒有立刻進攻,閃了幾下消失
白眉老人也感到奇怪,皺眉沉吟片刻:“有鬼,有鬼,葉浩然打什麼主意?……哦,我明白了,他還是在擺迷魂陣,想調動我們前去救援。”
大荒老人思索良久,搖頭道:“葉浩然神出鬼沒,忽東忽西,小弟愚笨,不解他下一步的目標。”
白眉老人厲目一閃:“不要怕,區區飛靈不足爲懼,只要各山避而不出,我們幾個聯手合圍,葉浩然死定了。”
接近臥龍山。雲舞、紫目、陸品略有緊張,情不自禁的放慢了速度。
數萬年的積威非同小可,他們對白眉的畏懼深入骨髓,儘管以對打少,勝券在握,事到臨頭還是控制不住的膽怯。
天智老人淡笑道:“怕什麼怕?退一步講。即便出了意外,我們不能將其擊斃,自保應該沒問題,後面還有葉宗主師徒,他今天死定了,天要他亡,不得不亡。”
三人精神一振,對啊。浩然師徒也不會放過白眉,兩條人蛇就足以致他於死地。
舉掌齊擊,相互鼓勵打氣,齊刷刷地閃到臥龍山上空。
雲舞老人大聲道:“白眉老哥,我們回來了。”
幻陣微微波動。白眉與大荒攜手而出,白眉老人笑逐顏開:“好,回來得好,天智老哥,這次需要你幫忙,大敵當前,我們必須並肩作戰,共御強敵。”
陸品暗自驚訝。兩人靠得太近了,站在一個祥雲上,大荒的緊閉着嘴巴,神色有異,心中有一個不祥的預感,悄悄後退。
天智老人淡淡笑道:“白眉。你請人的方式比較特別,好像不太禮貌啊!”
白眉老人哈哈一笑,捻鬚道:“老哥莫怪,我們之間誤會頗多,可是事件太緊急了,來不及詳細說明,呵呵,我現在賠禮道歉。”雙拳一抱,就欲長揖到底,忽然右手一揮。大荒像炮彈似的橫掃過去,緊接着快速後退:“老東西,去死吧。”
大荒老人衣袍鼓漲,皮膚光芒四射,裂開一條條縫隙,詭秘到極點。
天智與雲舞、紫目怔了怔,瞬間反應過來:“不好,自爆,大家快跑。”什麼也不想了,一窩蜂的瘋狂後退。
陸品的警惕性最高,比他們三人快了一拍,幾乎與白眉同時起跑,速度達到平生極限,這傢伙自私自利,甚至於不提醒一聲。
叫山之前,白眉老人已經制住了大荒,注入了自身靈力,運用羅浮宗的秘法,表面看不出異狀,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
天智、雲舞、紫目剛飛出千米,“轟”的一聲巨響,大荒老人化着一道強光,宛如虛空的火日墜落人間,剎那間爆發出龐大無匹地能量,氣流如密集的箭雨,如大海的波濤,一道接一道向四面八方洶涌澎湃,形成一道恐怖的颶風,無堅不摧,所過之處均被壓成粉末。
鏗然遠在百里之外,卻也受到強烈波及,不得不閃退千里,凝神一看,頓時駭然失色。
空靈自爆地威力太恐怖了,以臥龍山靈谷爲中心,數百里之內,鋪天蓋地的塵土直衝雲霄,濃煙翻滾,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有五光十色的火光在閃爍,颶風還在呼嘯,快速向外圍擴散。
“轟轟轟!”又是三聲巨響,升起了三顆太陽,鏗然心頭大震,再次後退,小聲呻吟:“老天爺,完了,他們全完了。”
天智、雲舞、紫目反應太慢,被大荒的能量席捲進去,連鎖自爆了。
一口氣退出三萬裡,基本上脫離颶風的影響,鏗然定在高空,看着極遠處連成一片地火光,腦海裡一片混亂,慌忙向師父發符。
白眉老人生性多疑,一旦有所懷疑,毫不遲疑的痛下殺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特別是叛徒,絕不留情,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一推出大荒老人,他祭出幾件法器護住全身,使出了十成功力,包裹着層層疊疊的光華,向西全速飛退,可惜四大空靈自爆的威力超過想象,整個人被颶風捲上高空,身不由己的隨風逐流,強大的勁氣在周身旋轉,如抽絲錄繭一般,將光華層層錄開。
僅僅眨眼功夫,所有光華盡失,法器被活生生的摧毀,渾身皮膚刺痛,頭暈腦漲,氣血沸騰,只有運氣餘力外放,強行抵擋氣流地衝擊。
不知過了多久,颶風漸消,他狂吐幾口鮮血,在空中連翻幾個根頭,體內空空如也,飄飄蕩蕩的向地面墜落。
他的腦袋還是清醒的。緊咬牙關,竭力穩定身形,很快就化出一點祥雲,定在低空不動,連服幾枚靈藥。
回顧張望,這裡相距臥龍山萬里。颶風摧毀了一切,山峰倒塌、樹木連根拔起,臥龍山是爆炸的核心,慘狀可想而知。
“這樣做,值得嗎?”
臥龍山完了,十萬弟子與敵同亡,白眉老人淚流滿面,大聲道:“不。你們是一羣混蛋,哈哈哈,死得好,死了才清靜,老子從頭再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老子還在,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白日做夢。”
背後響起一個陰冷地聲音,一道血紅的強光升起,白眉老人大駭,猛的回頭,眼前昇華起兩顆血色太陽,億萬道陽光噴射而出。空間彷彿被凍結了。
後面的鏗然滿臉詫異,老傢伙不簡單,居然逃出了大難,看上去還毫髮無損。
好一個白眉老人,不愧是苦修數萬年的空靈,左掌平推。冒出一點綠光,瞬間膨脹成一道龐大地綠色光盾,硬生生的擋住了陽光的衝擊。
脆響聲不絕於耳,兩人蛇奮起全力,陽光燦爛無比,那綠盾卻十分怪異,看似弱不禁風,光芒黯淡,在強大的攻擊下劇烈顫抖,連連後退。但總是潰而不散,柔中帶剛,讓鏗然暗暗稱奇。
鏗然眼珠一轉,一個瞬移出現在白眉身後,“轟噠!”閃電脫手而出。
白眉老人立知不妙,扭過頭來張開嘴巴,一點紫光迎面而上,在中途與閃電相撞,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鏗然胸口一滯,被一股大力推出千米,差一點噴血受創,暗呼厲害。
白眉老人已是強弩之末,更加不濟,嘴裡血如泉涌,內腑立受重傷,關鍵時刻,還是經驗佔了優勢,強忍着體內地巨痛,厲喝一聲,綠盾突爆強光,光芒四射,兩人蛇竟然被逼退。
他一躍升空,運起最後的餘力,瘋狂逃跑:“葉浩然,你等着,我們一報還一報。”
“哈哈,想得美!”——
浩然憑空出現,手放金輪,一道金光閃過,白眉老人的腦袋被削去了一半,五顏六色的腦漿噴高數尺。
“小崽子,接住。”一把抓住白眉老人的殘軀,浩然將他扔給兩人蛇,風雲眼疾手快,一口吞下肚子,笑眯眯的縮成拇指狀,飛入浩然的長袖,雷電氣急敗壞,不滿的長嘯一聲,也鑽進袖內。
鏗然大喜過望,迅速飛到師父面前,又黯然道:“師父,黑石前輩,白眉老兒太狠了,他……他們已經慘遭不幸。”
黑石老人神色悲切:“包括天智老哥?”
鏗然低下了頭,略有內疚:“我們太大意了,沒想到白眉老人如此狡猾,識破了他們的計謀,利用大荒自爆,先下手爲強。”
浩然嘆息苦笑:“小看他了,這傢伙老而成精,危急關心可以壯士斷腕,空靈一拼命,無人可擋……其他幾個倒無所謂,只可惜天智老哥,死得太怨了。”心道:“一派換得四大空靈,算起來還佔了便宜,老傢伙的算盤打得精,唉,可惜啊,一下子全自爆,我的計劃又要改變,不過,這次廢脈島收穫也不小,得一黑石如得千軍,子孫後代收益。”
鏗然心裡不以爲然,天智也是個老狐狸,心眼不比白眉差多少,死了最好,否則又是一大隱患。
黑石老人輕噓一口氣,小聲道:“看看現場,收斂天智老哥吧。”
浩然點點頭,輕拍長袖,兩人蛇飛入鏗然的袖中:“還有一個陸品生死不明,估計重傷的居多,你去搜索一下。”
黑石老人忽道:“好人不長壽,壞人活萬年,陸品罪大惡極,乾脆不要救了。”
鏗然怔了怔,笑道:“晚輩明白。”一閃而逝。
陸品當時向南逃跑,他的修爲遠不如白眉,但是非常機靈,大概曾經遇到過自爆,有了一定的經驗,一面祭出法寶護住全身,一面在空中翻滾,憑藉旋轉之力,化去了部分衝擊波,等到颶風過後,竟然受傷頗輕,只是靈力消耗過大,累得精疲力竭。
鏗然飛快的掠過長空,很快就發現了目標,陸品盤坐在一座山頂,閉目調息。
“呵呵,雷老弟,你的運氣不錯。”鏗然閃到陸品的背後,貼着後腦勺發出一記閃電,腦袋當場開花,雷電欣喜若狂,熟練的挖出靈核。
兩條人蛇吞噬空靈靈核,強大的精元在體內涌動,不得不蜷縮成一團,陷入沉睡自行煉化。
臥龍山已經不復存在,原本山巒起伏的山脈,七成地區變成一座深坑,周邊的餘峰也倒塌大半,整個景象與滅神嶺一般無二。
這就是三神人,對敵人寧死不屈,對自己也極爲殘忍,不惜與敵共亡。
幾位空靈的屍體早就氣化,化着億萬粒子,靈魂也自動消散,與天地融爲一體,不再重入輪迴。
黑石老人淚花閃爍,傷心之極,天智雖然有不少缺點,卻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可靠的盟友,面對七派的壓力,兩家密切合作,度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難,算得上難兄難弟。
浩然默默不語,四派沒了首腦,下一步該怎麼處理?
“師父!”鏗然一閃而至,急切的說道:“南面出現兩位空靈,正向此處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