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女——陳宗宗主?
浩然呆了呆,表情十分怪異,好像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荒誕不經,無法想象的荒唐,過了很久纔回過神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青鳥宗屬於陳宗的分支,青鸞女加入陳宗不足爲奇,卻在短時間內一躍成爲宗主,創下了紫華一大奇蹟。
並非青鸞女能力不行,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憑藉青鸞女的修爲神通,足以自行開山立派,或者入主青鳥宗,當年浩然開創天葉宗,只是區區一個地靈。
不過,陳宗非普通門派,那可是靈界領袖,歷任宗主都是空靈,而且屬於陳宗嫡系,青鸞女憑什麼接任宗主?
不用想也能猜到一部分原因,她取得了陳平支持,只有陳平纔有此權威,在關鍵時刻,也只有陳平敢於打破常規,臨陣換將。
陳宗本部全軍覆沒,僥倖逃生的三陳威信大降,收編的外派終歸是外人,支脈的重要性直線上升,成爲復興的關鍵,也許不敢明裡頭挑戰陳平,但是人性的本能無法壓制,暗中肯定怨言不斷,必須有人爲慘劇負責,只有一個選擇——犧牲陳靜,改換宗主。
爲什麼是青鸞女?
很簡單,一是出自支脈,二是資質不凡,前途無量,最後,她與陳平的關係不一般。
青鸞女本就是陳平送給青蓮山人的靈嬰,聯繫密切,而且有救命之恩,順理成章的成爲接班人。
以陳平的強勢,只要活一天,指定大權在握。悉心培養青鸞女,當他壽盡,或者渡劫,陳宗渡過了危機,青鸞女也基本成熟,控制大局。
陳靜呢?他甘心嗎?
爲了宗主寶座,陳靜等待了數萬年,一直熬到陳平十萬靈壽,甚至於擠走陳寧。可謂是費盡心思,還沒坐熱,天下大亂,陳宗差點滅亡,好不容易扭轉乾坤,卻被強行趕下臺。
浩然可以肯定,陳靜絕對不會甘心。
最大的疑問是,青鸞女經驗欠缺,無名無望,陳平把她推出來,固然能輸入新鮮血液。加快新老交替,但是很難服衆,搞不好弄巧成拙,引起各地反彈。
除非在短期內,青鸞女能夠立下不世功勳,顯示出無與倫比的智慧,證明自己勝任紫華領袖,平息所有人的疑慮。
浩然飽經憂患,久經磨難,瞬間想通了前因後果,迅速冷靜下來。開顏一笑,拱手道:“恭喜,恭喜,青鸞宗主,失敬,失敬!”
青鸞女默默地看着浩然,緊咬嘴脣,俏臉慘白,目光特別複雜。似哭似悲,似怨似恨,似憐似愛,似愧似羞,僅僅一個眼神,內心深處的所有情感表露無遺,一般人無法理解。
不由其來,浩然心中一顫。
他明白了,讀懂了,心有靈犀一點通,既欣慰,又難受,還有滿腹惆悵。
浩然低下了腦袋,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他的心目中,青鸞女有着特殊的位置,不單是朋友,還是知己,爲數不多的,可以交心的知己,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現在呢?身不由己,爲了各自的責任,成爲生死大敵,不死不休。
青鸞女眼前一片模糊,淚花閃爍。
慢慢的,珍珠般的淚水滾下潔白的臉頰,從嘴邊淌下,味道是那麼的鹹,那麼的苦澀。
嘴角露出一點笑意,沒有以前的輕鬆寫意,也沒有了溫和恬靜,笑得卻是那麼的苦楚,笑得比哭還難看。
從青鳥區到現在,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那高大的身影印入了心扉,連自己也茫然不知。
就在剛纔,見到浩然的一瞬間,終於恍然大悟。
情有所歸,老天卻開了一個玩笑。
也許。。。這是前世的情孽,今生的報應,造化弄人,最後一次見面,卻成了冤家。
司空冰也凝望着浩然,目光癡迷,同樣緊咬嘴脣,臉色非常難看,雙拳緊握,渾身微微顫抖。
凌空子看看司空冰,滿臉悲哀,很快就雙手捂面,肩頭抽動,無聲哭泣。
冷月當頭,灑下億萬縷月光,寒徹入骨,紫華大地彷彿鋪上了一層寒霜,微風吹過,有如陰氣瀰漫,說不出的陰森詭秘。
夜深人靜,萬籟寂靜,只餘木柴“叭叭”作響,河水奔騰呼嘯,給這蒼茫大地增添了無限恐怖。
四人沉浸於悲傷之中,幾乎無力自拔,對外界充耳不聞,即便是天崩地裂、末日降臨,也是置若罔聞。
時間似乎凝固,沒有分秒與萬年之分。
篝火早已熄滅,空中風起雲涌,暴雨磅礴,電閃雷鳴,河水上漲,整個大地成了汪洋大海,洪水滔天,他們淹在水裡,還是一動不動。
人生苦短,悲歡離合。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情感,品嚐到不同的酸甜苦辣,但有一點完全一致——哀莫大於心死。
突然間,浩然生起一絲警覺,瞬間清醒過來,擡頭一看,對面射來葉鬆華兇狠的目光。
此時已是第二天環日,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葉鬆華剛醒來,惡從膽邊生,正欲暗下辣手,卻見浩然及時睜開眼睛,不由臉色大變,心中一虛,騰空而起。
浩然長袖一揮:“還想跑?”
葉鬆華被一股大力拉下,重新坐回原地,嚇得肝膽俱裂。
浩然厲聲道:“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樣,當初是你向陳寧告密?是不是?”
葉鬆華被他的聲勢所震懾,點了點頭。
浩然繼續問道:“你祖父呢?”
“半年前渡劫了,鬆華師兄接任了宗主。”
青鸞女接過話來,抹去臉上的淚水與雨水,顯得平靜了許多,只是臉色還是蒼白無力,憔悴不堪,她擺擺手,示意葉鬆華快走:“葉。。。葉師兄,九葉嶺已經併入陳宗,鬆華師兄現爲陳宗長老。”
浩然哈哈大笑:“好啊,陳宗現在了不得。阿貓阿狗也能做長老,可見淪落到什麼地步。。。滾!”
這一聲沒有使出功力,葉鬆華卻是驚弓之鳥,全身一顫,忙不迭的駕雲升空,逃也似的狼狽而跑。
對於這樣的小人,浩然根本不屑一顧,目光一頓,不知什麼時候,眼前漂浮着一枚飛符。
伸手一抓,很快就腦袋一轟。臉色劇變,差點跳了起來,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緒,惡狠狠的盯着青鸞女。連心眉直抖,殺氣大盛:“好深的心機,好辣的手段,好啊,沒看出來,你的本事不小,天葉宗的血,爲你立下不世奇功。”
來符者是鏗然,日月嶺發生重大變故。
環月時分,小狐突然回到靈山,鏗然喜出望外,當然是痛快放入靈谷,沒想到,在小狐入陣的一剎那,陳平、陳寧、陳謹突然現身,搶先進入靈山。
三陳一入靈谷,毫不遲疑的大開殺戒。
幸好鏗然警惕性高,反應奇快,依仗瞬移絕技躲過必殺之技,但也身受重傷,他忍着內傷帶走正宏、兩人蛇、黑電,臨走前還啓動大陣,靈山自爆。
最幸運的是,在此之前,廢脈島的數十萬人、天葉宗弟子,基本上撤到其它靈山,只留下十名地靈、三百弟子,全部是正宏的徒子徒孫。
可憐這些死難的弟子,屬於天葉宗的嫡系精英啊!
浩然心裡在滴血,怒火萬丈,殺意盈胸,恨不能將青鸞女碎屍萬段。
這次見面,完全是陰謀,青鸞女拖住浩然,陳平帶人突襲靈山。
不僅是破山那麼簡單,主要目標是五行天地陣,佔據了日月嶺,就能得到陣勢,研究出破陣辦法,天葉宗不再可懼。
至於小狐,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在青湖時就是陳宗的走狗,用來監視金老大、角老大,只是隱藏太深,沒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角老大受邀援助天葉宗,她正好打入其中,在保衛天葉嶺的過程中奮勇作戰,更沒有人懷疑。
有她通風報信,天葉宗、和平聯盟幾無秘密可言。
突如其來的,浩然遍體冰涼,全身毛孔倒豎,陳宗的勢力太龐大了,到處安插人手,沒有人能逃過他們的耳目,各宗的一舉一動均瞭如指掌。
這次各宗之亂,並不是表面那麼複雜,一切都是陳宗在幕後操縱,也許,妖魔大軍意外覆沒了,陳宗毫髮未損,陳平想再接再厲,將最有威脅的大宗一網打盡。
不要看那些門派鬧得兇,從頭到尾都在陳宗的控制之下,大概想通過示弱,讓各宗先自相殘殺,最後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凡事均有意外,各宗也有智者,沒有繼續自相殘殺,而是協調一致,準備先解決陳宗,讓陳宗的支脈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後孤注一擲,臨走前毀滅了萬靈城,陳宗弄巧成拙,自食苦果。
更可怕的是,陳宗無孔不入,天葉宗、和平聯盟呢,肯定也有大量奸細,早將所有內幕摸得清清楚楚,唯有最機密的天地五行陣等。
太可笑了,浩然爲自己悲哀,很想大聲痛哭。
自以爲一帆風順,暗中佔據了廣大地盤,可以與陳宗較量一番,沒想到一切的一切,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聯盟隱藏了無數奸細,取得大量靈山的控制權輕而易舉,甚至於控制,最終爲人做嫁衣。
現在,到了收網的時候。
可以想象,各地肯定是同時動手,形勢糟到極點,大批靈山、分盟已經易主。
青鸞女臉上的肌肉一陣顫動,她痛苦的閉上眼晴:“葉師兄,小妹自知罪孽深重,對不起你,唉,什麼話也不要說了,只能以一命抵償吧!”
說完,反而全身輕鬆,神色如常。
“你——”看着她扭曲的面孔,又安詳的神態,浩然氣急敗壞,右手高高舉起,一字一頓:“你不要太自信,以爲我下不了手。”
“浩然師兄——,葉大哥——不要——”凌空子、司空冰齊聲驚呼,擋在兩人中間。
浩然眼睛一瞪,喝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恩必報,有仇必究,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哼哼,不要以爲我是笨蛋,也有你們的份,滾開。”雙手齊動,連續向各地發符。
兩人臉色微變。
青鸞女睜開眼睛,伸手將兩人走開,秀目淡然,徐徐道:“葉師兄好厲害的陣法,陳靜宗主與王單當場慘死,陳平宗主重傷。”
浩然一愣,心中暗想:“原來如此,難怪她能順利成爲宗主,哼哼,連奇人也不敢招惹的陣法,你們幾個,能逃出一個就不錯了。”
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攻我靈山,自尋死路,哼哼,你的智商不會這麼低吧?連陳靜的死也要歸罪於我?”
“葉師兄,寒湖的事暫且不談。”
青鸞女苦澀一笑,她自知理虧,很艱難的說道:“小妹只有一言,放手吧,陳宗不會爲難你的,你的弟子也會得到妥善安置,當斷則斷,不要爲了一派之利,造成紫華的分裂,造成更大的殺戮,這些年來,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再殺下去,紫華元氣大傷,不會有一個贏家。”
“哈哈——”
浩然仰頭大笑,面色慘淡:“陳宗,我早就看清了你們的真面目,青鸞女,不要在我面前談論仁義正義,你們不配,你們纔是最大的禍根,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爲了自己的霸權,草菅人命,滅門無數。”
接着大喝一聲,每個字都是殺氣沖天:“殺我一人,百倍償還,陳宗不滅,天地不容。。。從現在起,我們倆情斷義絕,你儘管放馬過來,我也不再留情。”
“葉浩然,你好大的口氣!”四面八方傳來冷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