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哥。。。”
看到第一句話,浩然就氣打不一處來,不想再看下去了,恨不得將飛符捏碎:“無情無義之人,還有臉叫我葉大哥,無恥之極。”
人可以心狠手辣,比如紫光,可以殺人如麻,比如橫霸天,可以狡詐多端,比如泰老實,甚至於可以不擇手段,耍弄陰謀詭計,比如陳平、陳寧,私利也好,野心也好,霸權也好,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敵友分明,利之所在,各爲其主,無可非議,但是絕不能背信棄義,放棄最起碼的人性。
這是浩然做人的準則,也是最後的底線,否則就脫離了人道。
浩然一向信任青鸞女,根本沒想到她會背叛,這次的變故徹底傷心了。
爲了陳宗,拋棄最基本的感情,甚至於利用往日的情誼,誘殺浩然,已經人性泯滅,淪爲禽獸之流。
咬牙切齒,胸口起伏不定,好半天才慢慢冷靜下來,暗忖道:“先看看,看她又有什麼花樣,說不定可以將計就計,她不仁,我就不義。”
手心一抹,飛符重新現出文字:“你知道誰救了你嗎?是司空冰,沒錯,是她,意外嗎?冰妹妹一直在暗戀你。。。”
浩然面色怪異,打死也不相信。
司空冰,那位嬌小姐?暗戀?以身相救?
太滑稽了,太可笑了!
從上一代開始。葉嶺與司空家就是仇人。勢不兩立,第一次在凌虛嶺見面,兩人鬧得天翻地覆,成爲一對冤家。後來在青鳥嶺,勉強湊在一起修苦靈,矛盾不斷。最後因天坑事件,浩然趁機單飛。
這些年來,司空冰屢受打擊,性格有了巨大的改變,讓浩然的印象有所改觀,但僅僅是同情。也許,大家均是無父無母,同病相憐,產生一點點友情。
經歷不同。性格迥異。仇恨交織兩代,沒有一句共同語言。簡直生活在兩個世界,從來沒有交叉過,怎麼可能產生愛情呢?
“葉大哥,你肯定不信,但這是事實,冰妹妹缺少父愛,只有姐姐,沒有兄弟,雖有母親的寵愛,嬌生慣養,她的內心卻非常脆弱,本性純樸,始終渴望有一個強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她對你先是恨,後是怨,但是在修苦靈途中,你的強悍、剛烈,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不知不覺中,有了深深的依戀。”
“冰妹妹愛你,卻不敢向你表露,因爲她自卑,認爲配不上你,某種程度上,還有深深的畏懼,不過,她是個死心眼,情念一起,比任何人都要強烈,爲了能多看你一眼,竭力改變自己,並自願留在天葉宗,苦修秘訣,試圖在事業上助你一臂之力。你成親後,她幾乎崩潰了,暗地裡痛哭流淚,既後悔莫及,又恨自己軟弱,爲什麼不早點表達,但是木已成舟,世上沒有後悔藥,她不想讓你爲難,將這份感情深埋於心,苦水自己品嚐,默默地爲你祝福。凌空子也是個可憐人,也可以說是情癡,可惜性情軟弱,永遠得不到冰妹妹的芳心。”
“這次陰謀不是她的錯,我纔是罪魁禍首,誇大陳宗的實力,危言聳聽,說天葉宗滅亡在即,爲了保全你的性命,只有犧牲其他人。你是知道的,冰妹妹太過單純,沒有任何經驗,說她傻也好,無知也好,反正是關心則亂,而且特別相信我這個姐姐,一聽便慌了神,所以我才能得逞。”
“不過,冰妹妹對你的感情之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在她的心目中,你是她唯一的親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在最後關鍵時刻,爲了挽救你的性命,不惜自爆干擾天鏡,凌空子也以身殉情。”
“葉大哥,我不想自我辯解,也不奢望取得你的諒解,甚至於沒有臉面說對不起,只說一句,我是個罪人,無情無義的罪人,這是命,不幸生在陳宗,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記住冰妹妹,不要忘了這位苦命的女孩。”
看到這兒,浩然渾身劇震,淚流滿面,手心一抖,飛符落地,嗓子裡一陣顫動,終於悲叫一聲:“冰妹妹——”
人非聖賢,非禽獸,孰能無情?
浩然更非鐵石心腸,雖然不可能產生兒女之情,但司空冰的這份深情,讓他激動萬分,又是慚愧難當。
“日久見人心,臨危現真義。”這句話果然不假。
有些人平時正義凜然,堂堂正正,內心中卻是自私自利,朝三暮四,齷齪到極點,有些人表面冷漠,其實是真情真性,心裡總有一點堅持,忠貞不渝。
人心難測,不到關鍵時刻,難分忠奸。
想想司空冰的慘死,浩然對青鸞女的恨意深了一層,眼中噴出熊熊怒火,咬牙道:“你是罪人,你是殺人兇手,是你殺了冰妹妹。哼哼,你不是忠於陳宗嗎?好啊,我就大開殺戒,讓陳宗在紫華徹底滅亡。”
手心金光一閃,“轟噠!”一道閃電脫手而出,眼前的森林開出一條大道,成千上萬棵大樹倒地。
微喘了幾口氣,浩然撫摸胸口,連轉幾個大周天,壓下上涌的熱血。
過了好一會兒,氣血完全平靜,冷笑道:“哼哼,還有什麼要說的。”右手一挑,飛符落入手心,飛快掃視最後的內容,面容一滯。
後面有兩方面:其一,列出了和平聯盟的奸細,非常詳細,總共有三千八百五十七個門派,其餘都是他們自行發展的勢力。基本上不了解內情。青鸞女特意強調:“葉大哥,儘管我沒有資格說,但還是勸你一句,殺戮過多有傷天和。如果要全部斬草除根,將涉及六成以上的盟友,不單和平聯盟元氣大傷。剩下的也是人心渙散,同樣道理,天葉宗在紫華很難進一步發展,大局爲重。”
其二,贏洲北部的天湖區有一條巨大的鑽石帶,連綿兩萬六千里,再向北四百萬裡,有一座大型禁區,南部一山應該有靈鑽王,符中附上了地圖。這兩區的靈門死傷殆盡,目前屬於無主之地,最好儘快佔領。
浩然呆了半響。眉頭緊皺,她是什麼意思?
離間計?
不太像,這個名單已經不是秘密,各山的弟子控制了局面,隨時可以擊殺。
也許,想掩飾什麼,對,應該還有奸細,隱藏得更深。
陳平深謀遠慮,心機太深,以他的智慧,不可能只有一招,一計不成,肯定還有後續手段,退一步講,即便算青鸞女好心好意,也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名單。
至於鑽石礦,大概假不了,但只是迷惑的手段。
浩然眼中厲芒連閃,發出十幾枚飛符,命令最靠近天湖區的弟子,秘密前去佔領:“好啊,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其餘弟子那邊,所有奸細能擒就擒,不能擒殺無赦,並且保持高度警惕,有備無患。
處理完這一切,浩然抹去淚花,瞬移不見。
陳平放下青鸞女,將她平躺在地上,整理凌亂的衣裙、秀髮,舉起長袖,抹去她臉上的污血,動作十分輕柔,滿臉悲切,老淚縱橫。
他活了十萬年,經歷了無數風雨,戰勝了無數敵人,渡過了無數難關,慘死的師長、師兄弟、徒子徒孫,還有至親之人,數不勝數,從起初的痛苦,道迷惘,再到麻木,最後真的看開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忘記了悲傷,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今天卻重新涌上心頭,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
青鸞女俏臉蒼白,靜靜地躺在那裡,好像睡着了一樣,但還是一副歉意的表情,眼睛瞪得很大,目光復雜得令人難以置信,有怨有愧,有悲有哀,有痛有苦,就是沒有喜悅。
陳寧蹲在一邊,伸手在她的臉上一抹,讓她合上眼睛,哽咽道:“鸞兒,放心的去吧,不怪你,你是無辜的,你不是罪人,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孩,我們纔是罪人。”
“胡說八道。誰是罪人?不,不是我們。葉浩然纔是罪人!”
陳平大喝一聲,恨意綿綿:“鸞兒是純靈之脈,怎麼可能動情呢?葉浩然因爲鸞兒的身份,爲了謀取陳宗,處心積慮勾引,鸞兒入世不深,才中了奸計,兇手是他,是他殺了鸞兒。”
陳寧怔了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陳平畢竟久經風霜,心境穩固,很快就從悲痛中走出來,緩緩起身,腰桿挺得筆直,顯示出強大的自信、堅韌不拔的意志。
對於這位師兄,陳寧太熟悉了,轉眼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甚至於鬥志更加昂揚,心裡不知是喜還是憂。
陳平連心眉連抖,煞氣滿面:“葉浩然狼子野心,爲了稱霸天下不擇手段,這次功虧一簣,讓他逃過一劫,後患無窮,哼哼,必須想辦法除了他,儘快,不能拖得太久,否則後果相當嚴重。”
陳寧面色連變,沉默不語。
陳平思索片刻,邊想邊說道:“向全靈界發符,葉浩然道貌岸然,到處收買人心,其實野心勃勃,其實橫霸天是他的手下,爲了私利殺戮千萬靈友,被和平聯盟的部分盟友察覺,憤然而起,強烈要求退出聯盟,沒想到葉浩然喪心病狂,先下手爲強,控制了所有靈山,將盟友們困在裡面,並血腥殘殺了數十萬。”
陳寧呆了呆。
他不是心腸太軟,而是青鸞女的死,給了他極大的震動,開始懷疑自己的觀念。
陳平面目冷峻,思維轉得很快,自顧自的說道:“攻心爲上,攻山爲下,他的陣勢確實厲害,我們無能爲力,只有讓他衆叛親離,人心盡喪。對,還有,讓那些內應也動起來,雖然被困在山中,但發符沒問題,統統發,他們的聯繫相當廣泛,而且是最好的人證,比我們說話還管用。”
猛地回頭,看到陳寧神情木然,訝道:“你怎麼啦?快發符,抓緊時間。”
陳寧“哦”的一聲,神志清醒過來,遲疑了一下,說道:“師兄,和平聯盟已經坐大,擁有廣闊的地盤、數千萬盟友,如今兩洲靈門元氣大傷,有實力的門派也是大大削弱,沒有人能對他們產生真正的威脅,甚至於畏懼三分,即使是那些個大宗,也很難自保,這一招對葉浩然並無作用。”
陳平呵呵一笑,擺手道:“師弟,你怎麼變傻啦?葉浩然再能,也僅是一個飛靈,相對於和平聯盟來說,天葉宗只佔極少部分,完全是小牛拉大車,力不從心,我們暫時不進攻,暗中操縱輿論,讓葉浩然內外交困。呵呵,人心啊,人心,有些事是說不清的,越描越黑。”
頓了頓,又笑道:“還有一句話:‘法不責衆’,這些內應都非常人,大部分是和平聯盟元老,威望極高,你想想,他們這麼一鬧,其他人怎麼辦?肯定是人心惶惶,原本就脆弱的凝聚力,很快就土崩瓦解,所謂的聯盟,名存實亡。”
陳寧苦澀的笑了,他從小就敬佩這位師兄,足智多謀,算無遺策,總能在絕境中想出高招,力挽狂瀾,這次也不例外,看來葉浩然還是難逃厄運。
陳平揮手道:“發符,快發符,哦,還有大師兄,請他下界一趟,研究葉浩然的陣法。”
陳寧驚道:“大師兄早就不問俗務,成奇道更是跳出三界。”
陳平冷笑道:“只要還沒成真,就是陳宗的一份子,到了這個份上,任何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嗯,你肯定搬不動,我來發祖師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