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湖千泉翻涌,靈氣濃密得有如實質,在空中形成縷縷白煙,飄逸不定,凝而不散,用肉眼就能看清,甚至於帶着淡淡的異香,令人心曠神怡,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
站在湖畔的浩然卻眉頭緊鎖,心神不定,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偌大的長壽嶺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駐守,在葉嶺隱居數十年,浩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並不感到孤獨無聊,可現在不同於往日,深感責任重大,這裡是大哥的基業,不能出一點差錯。
近一個月來,不敢入定,不敢修煉,無人說話,只能在谷中默默等待,神經繃得緊緊的,等待想象中的敵人,一旦有強敵入侵,最大的依靠就是萬符大陣,不會有任何外援,期望紫光、紫明率領大隊人馬早日回山。
當真是度秒如年,難怪紫月耐不住性子。
紫月離山後,浩然立即向大哥說明自己的憂慮,紫光第二天才回符,讓人吃驚的是,語氣出奇的強硬,三區地盤一個不讓,對於任何入侵者,都採取最堅決、最嚴厲的反擊。
緩緩擡起頭來,望着燦爛的環日,浩然搖頭嘆息:“大哥啊,大哥,你太不理智了,守好萬山林就不錯了,貪得無厭會遭來殺身之禍。”
突然間,幻陣微微顫動,發出三聲巨響,在山谷中久久迴盪。
“不好,有敵。”浩然心中一跳,怕什麼來什麼,最後關頭真的有人闖山。
迅速向紫月發出飛符,命令他立即遠遁,萬萬不可回援,然後腳踩祥雲,穿陣而出,躲在附近的一座山頂,那裡有一座小型幻陣,專門觀察來敵的動靜。
沒過多久,天邊出現大批的小黑點,速度奇快,浩然倒吸一口涼氣。
領頭的是兩位風靈,腳睬三色祥雲,威風凜凜,接着是十幾個羽靈,再後面是數百隻靈禽,每一隻都乘坐着靈師,黑壓壓的一大片,聲勢浩大,殺氣騰騰。
“老天,完了,完了。”距離雖遠,浩然卻看得清清楚楚,來敵成份複雜,長臂人、猿人、大腳怪、長毛人,還有幾種聞所未聞,甚至於有智人,顯而易見,大哥擴張得太快了,咄咄逼人,引起周邊靈門的恐慌,攜手發難了。
幾分鐘後,衆靈師浩浩蕩蕩,到達長壽嶺上空,爲首的兩風靈定在中央,長袖一揮,五大羽靈在四周拱衛,全神戒備,衆地靈駕鳥分散於四周,組成一座巨大的陣勢,將長壽谷圍得水泄不通。
人衆而不亂,井然有序,顯然是蓄謀已久。
最讓浩然吃驚的是,藍木區各派也在其中,幾乎是傾巢出動,凌虛上人紅光滿面,精神抖擻,雪寒竟然跨入羽靈境界,紅綠兩色祥雲非常顯目,司空晴目光陰鷲,殺氣最盛,佔據葉嶺的西秦上人也在。
不僅是九派掌門,各派靈師也到了不少,最外圍還有兩個意外的熟人,凌空子與司空冰,他們顯然成靈不久,對付那些最低級的弟子。
浩然暗暗叫苦,這一下真的完了,敵人有備而來,將大哥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絕對是雷霆萬鈞,那數百地靈的陣法厲害之極,似乎是萬符大陣的剋星,即便是大哥全門在此,也是以卵擊石,眨眼間就全軍覆沒。
短暫的排陣,衆靈師各就各位,個個神情肅穆,鴉雀無聲,全部進入戰備狀態,整個長壽谷上空烏雲壓頂,殺氣飄蕩,戰鼓擂擂,氣氛緊張到極點。
浩然感到一陣窒息,打是打不過的,只有找機會逃跑,君子報仇,百年不晚。
兩風靈俯瞰山谷,左側是一位藍袍智人,髮鬚俱白,右側爲是青袍長毛人,身材魁梧,熊頭人身,臉上佈滿了長長的絨毛,他們相互點點頭,智人面帶微笑,道:“林宗主,你叫山門嗎?”
那長毛人搖頭,很客氣的拱手:“陳宗主是總指揮,我們一切聽從吩咐,不要客氣。”
陳宗主手捻白鬚,向四周揮揮手,“鐺鐺鐺”一連串脆響,衆地靈祭出了靈劍,數百劍懸在空中,密密麻麻,劍尖對準了下面的幻陣,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令人不寒而慄,浩然絕對相信,衆靈合力一擊,萬符大陣立馬土崩瓦解。
陳宗主滿意的點點頭,緩緩降落數米,雙手向谷中一拱,沉聲道:“萬山林、虎嘯區、黃土林周邊十三區靈門全體在此,特來拜訪紫光宗主。”聲音不大,卻穿透幻陣,直入長壽谷。
“萬山林、虎嘯區、黃土林周邊十六區靈門全體在此,特來拜訪紫光宗主。”
陳宗主的聲音一停,所有靈師齊聲大吼,山呼海嘯,強大無匹的音波匯向幻陣,山谷似乎在搖晃,冒出一縷縷煙霧。
浩然心臟劇跳,氣血翻滾。
音波消散,空中恢復了寧靜,幻陣也趨於正常,陳宗主眯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耐心等待谷中的迴音,那位長毛人林宗主瞪着巨眼,四下張望,忽然目光一閃,定在遠處的一座山頭。
浩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那傢伙好像發現了異常。
果然不出所料,林宗主嘴脣動了動,陳宗主與五大羽靈同時掉頭,七雙閃電般的目光射向浩然,凌虛上人與雪寒駕雲而去,喝道:“這位靈友,不要再裝聾作啞了,出來吧!”
浩然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有凌虛上人在場,應該不會有生命之憂,不過,出去後怎麼解釋?承認與大哥的關係?還是找個藉口?
“算了,見機行事吧!”手指一點,浩然穿陣而出,向凌虛上人略一報拳,笑道:“前輩,幾年不見,一向可好。”
“是你?”凌虛上人呆住了,雪寒也僵立當場,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浩然冷眼一瞥雪寒,反問一句,暗地裡掂量着如何應對。
雪寒感覺到浩然的冷漠,一臉尷尬,渾身很不自在,慢慢向後退卻。
“葉浩然?”人羣中傳來一聲尖叫,那是司空冰,她的表情十分奇特,驚訝、陰毒、仇恨交織在一起,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坐下的靈鶴急飛而來,靈劍升空,化着一束耀眼的白光,氣洶洶的撲向浩然。
浩然先驚後喜,來得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分青紅皁白殺人,司空家的面子丟大了,不需要自己抵擋,自有凌虛上人出手。
“冰兒,住手!”司空晴眼疾手快,騰空而起,像大鳥一般飛出千米,準確的落在司空冰身邊,袖中射出一縷紅光,“鐺”的一聲脆響,靈劍被擊回。
“娘,你幹什麼?快殺了那個小雜種。”司空冰從小嬌生慣養,長輩寵愛有加,同門師兄姐妹處處忍讓,一輩子沒受過委曲,凌青嶺的那一幕給了她極大的侮辱,絕對是刻骨銘心,對浩然恨之入骨。
司空晴惡恨恨的瞪了浩然一眼,小聲道:“冰兒,不要胡鬧,有事回去再說,不要讓別人笑話。”她畢竟成靈數百年,身爲一派之主,這點理智還是有的。
“娘!”司空冰撲到母親懷裡,悲切大哭。
司空晴摟着愛女,傳音道:“有爲娘幫你做主,小雜種跑不掉的。”哄着啼哭不止的司空冰返回原地。
數百雙目光看着母女倆,又瞧瞧浩然,除了藍木諸人,個個搖頭不解,份份私下裡打聽浩然的來歷。
浩然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經歷了幾年鍛鍊,比以前老練了許多,衆目睽睽之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慌亂,表面鎮定自若,朝衆人微微一笑,拱手一圈:“見過各位前輩、諸位靈友。”
衆靈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看着兩位風靈,兩位前輩是此行的首領。
其他人倒沒什麼,藍木區諸人瞭解浩然的底細,他們感應到浩然的金靈力,十分詫異,凌虛上人喜道:“賢侄,你成靈了?”
浩然略一點頭,向天拱手,連聲說道:“這是蒼天開眼,感謝老天爺。”
凌虛上人開心不已,歡快大笑:“好,太好了,哈哈,奇蹟,真的是老天開眼,劍老弟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他手捋長鬚,上下打量着浩然,滿意的點頭,“金脈成靈太不容易了,乖乖,賢侄這一身修爲了不得,不是羽靈,勝似羽靈,老夫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
浩然很是感動,心中暖洋洋的,在藍木區,凌虛上人是唯一關心自己的人,“前輩過謙了,晚輩成靈不久,修爲尚淺,豈敢與前輩相持並論?”
除了雪寒之外,還有一個尷尬的,那就是西秦上人,浩然成靈了,葉嶺怎麼辦?山碑上的銘文說明了一切,浩然總有一天會索回靈山。
陳宗主的聲音異常輕柔,遠遠的隨風飄來:“凌虛老弟,請葉靈友過來吧。”
“哦,對了,這一高興差點忘了大事,來,拜見幾位前輩。”凌虛上人恍然大悟,拉着浩然踏上祥雲,向兩風靈飛去。
陳宗主目光柔和,不帶一絲火氣,令人如沐春風,頗有前輩高人風度,林宗主目光陰森,彪悍的身材散發出強大的氣息,讓浩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
凌虛上人笑逐顏開,介紹幾位風靈、羽靈,陳宗主是鷹潭區的陳慶上人,林宗主是長青區的林熊上人,另外三個羽靈,雲臺區的雲霧上人是智人、連城區的青虎上人是長臂人、野牛區的山鷹上人是巨耳人,方頭大耳,兩耳足有蒲扇大,一直垂到肩頭,鼻子也比智人大出數倍。
浩然逐個寒暄問候,凌虛上人威望頗高,衆靈都給足了面子,一一回禮,唯有那位林宗主臉色不善,目光好像兩道利箭,直插浩然心臟,讓浩然一陣心虛,暗忖道:“看他這樣子就是個妖魔,”
陳青宗主端詳着浩然,和藹可親的說道:“葉靈友不簡單,廢脈居然成就靈身,自古以來你是頭一個,好啊,這份毅力就無人能及,日後前途無量,空靈真身指日可待。”
林熊上人卻冷笑一聲,晃晃毛絨絨的熊腦袋:“陳宗主先不要誇,此人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十之八、九與獨目怪合流同污……哼,小傢伙,你在這裡幹什麼勾當?”
浩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向陳青、凌虛拱手道:“兩位前輩光臨敝府,晚輩深感榮幸,請到靈府一坐。”
“什麼?”衆人愣住了,就連林熊也大感意外。
凌虛上人奇道:“這裡長壽嶺,應該是紫光的靈府,怎麼成了你的家?”
浩然淡淡的笑了笑,腰桿一挺,神色肅然,向南方虛虛的報拳,恭恭敬敬的說道:“長臂人與猿人爭鬥,兩敗俱傷,萬山林靈門滅絕,陳平老前輩慧眼認人,親口指定紫光大哥在此開山立府,我與大哥情同手足,豈不是長壽嶺的半個主人?”
他的聲音很響亮,全場聳動。
浩然看在眼裡,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再接再厲:“陳老前輩金口玉言,萬靈城四十八宗宗主均可證明,任何人想入侵萬山林,就是瞧不起陳老前輩,與陳宗爲敵、四十八宗作對,當然也是天下靈門的共敵,呵呵,各位前輩都是大哥的鄰居,今天來拜訪大哥,太客氣了,我已經稟報了大哥,他正陪同獨目宗諸位堂主視察各大礦山,至多半刻鐘就到,請前輩進谷稍等片刻。”
衆人臉色大變,陳平上人誰敢不尊?獨目宗的威名更是如雷貫耳,惹腦了這些大神,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死得很慘。
陳青上人眉頭皺了皺,沉吟不語,林熊目光閃爍不定,東張西望,臉上掩映不住的緊張,事關重大,兩個領頭人不得不慎重。
“來,來,來,不要在外面站着,咱們進谷說話,我雖然只是半個主人,幫大哥看看家門,不過招待客人還是沒問題的。”浩然手指一劃,道道金光在空中飛舞,直入幻陣,長壽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呵呵笑道:“各位前輩,請吧!”
衆靈面面相覷,衆風靈、羽靈飛快的交換眼色,瞬間取得了默契。
陳青上人笑道:“不進去了,咱們正欲去青鳥區拜壽,只是路過長壽嶺,順便看看紫光宗主,呵呵,時間緊急,我們還是趕路吧,不打擾了。”
林熊忙接過話茬,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意:“葉靈友年少有爲,老夫佩服,呵呵,代我們向紫光宗主問好,有空去長青嶺作客。”說着,向凌虛上人嚕嚕嘴。
凌虛上人心領神會,遲疑了一下,點頭道:“你們先走一步,我與賢侄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