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現在的部隊裡步兵低級軍官(少校以下)非常短缺,我的200多名軍校同學中,也有大約120人左右當了步兵軍官,其他大多數都跑去作後勤軍官,或者去了飛行學校,但即使是在陸軍這個軍隊中最能戰鬥的單位,也只有不到30%的低級軍官下到了一線部隊
。
佔大頭的其他傢伙乾的,就是幫着把這不到30%的倒黴豬玀弄到一線,以方便其他人來踢他們的屁股,或是忙着飼養、裝備這些豬玀,以保持他們的屁股能被踢的時間長些,或者,當哪隻豬玀的屁股被踢夠了後,按程序把他弄出來。
我本人天生就他媽的只有當步兵軍官的命,作爲中尉,我毫不懷疑我的領導能力,我好象不太費勁就能讓排裡其他人服從,在哪兒我都是那坨冒熱氣的臭屎,那個惹事生非的壞傢伙,我直來直去,從不做作,人們很容易看出這點。
山上的第一夜,我是在所謂的營部軍官專用帳篷中度過的,我注意到了一些讓我疑惑的事兒,那晚和我待一起的,有一些我以前就認識的傢伙,我和他們一起在第32裝甲旅服役過,這些傢伙剛剛完成了他們在這裡的服役期,正準備回家。
一般來說,這些人和那些生瓜蛋子不同,總有一些特有的怪僻,對這一點,我當然清楚,但是,在這裡,這些傢伙的行爲也很古怪。
對,就是他們的眼睛和他們笑的方式,那絕對不可以說是真正的笑,倒象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幾乎是道歉似的咯咯地傻笑。
他們的眼睛從來不直視任何東西,總是在漂移,這種眼神,讓我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象是你去參加一個晚會,裡面所有的人,除了你自己外,都是醉醺醺飄飄然的。
這一夜霧濛濛的,很冷,當剩我一個人的時候,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一下子襲來,我想像不出還有什麼更直接的方式來讓我進入狀況。
冷風、濃霧、凶兆,一下子全齊,感覺就象時間本身也在變化,周、日、小時已經不再關聯.....
每個人對於戰爭都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那些不想來這兒的傢伙有什麼感覺,會有嚴重的情感反應吧!象恐慌,掩飾不住的恐懼?一直這樣?如果你不能克服而一直保持着這種感覺的話,毫無疑問,你很快就能把自己弄瘋。
對我而言,戰爭真的是一種解脫,所有雞毛蒜皮的煩人事兒全沒啦!現在,我可以成爲我一直夢想的那種真正的戰士了。
說白了,這裡不會再象在第32裝甲旅的長官那樣,廢話一套一套,屁大點兒事兒也要管你一頭,眼下,他們唯一關注的,就只是打仗、殺人,除此之外,不會來煩我了
。
我第二天早上見到了營長中校和參謀長,中校的指揮所是以前法軍的一箇舊地下掩體。真夠奢侈的,水泥牆體,水泥地面,入口是真正的臺階,上面是特厚的頂層,頂層還有和地面平行的狹長的開口作窗戶。
我四周看了看,我想,真打起來的時候,我纔不要待在這樣的宮殿裡呢?它太大了,一個好的掩體,應該是緊緻的,象女人的穴一樣,緊緊地貼着你,好的掩體要只能裝下你,讓你剛剛能呼吸。
掩體就是敵人的射擊目標,擊中掩體就象擊中靶心一樣,你不想給那些狗日的一個大目標吧?除非,你喜歡和死神玩。
營參謀長說他們很欣賞我的資歷,幾乎我全部的服役記錄都是在部隊基層指揮位置上,他問我個人有什麼想法,想幹什麼?我告訴他說我只是想去步兵連,想上戰場。
“那你去4連當連長如何?”
這一句話,我差一點就尿了褲子,你要明白,對一個26歲的年輕人來說,這意味着什麼?在戰場上指揮一個步兵連的人!非戰爭時期我只指揮過一個排。
之前我能想到的最佳安排,也只是個連部執行官,做連部執行官,就象是當副總統,你只有在總統或連長死了後,才能自己乾點兒事兒。
但是現在,他竟讓我這中尉直接干連長?這出乎意料的好事兒,讓我禁不住暈了,我對自己說,別問他什麼?就這樣,接受就是,千萬什麼問題也不要問,你能行的,你絕對沒問題。
第230混成步兵營有四個步兵連,1,2,3和4連,我將指揮的是4連,所以我在營裡的通訊呼號就是塔4,4連現在駐守在這座山西面的861高地。
我是自己一個人上的高地,就象我以前一貫的方式一樣,當我做事兒時,我一般不大聽別人的意見,總是自己拿主意,我信任自己勝過其他任何人,我猜,這可能是我很難完全服從命令的原因吧。
即將離任的4連上尉連長到861高地的山底隘口迎接我,他是一個有教養的、勇敢的、蠢驢般老練的戰士,這傢伙可說是個老行伍,是個頑強的老雜種,但一年這裡的經歷已經把他弄垮了,你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的極度疲憊
。
我很快做出決定,對於上尉的有些有很明顯實效的做法,我將不作任何改變,我和這個蠢驢般老練的上尉一起呆了足足兩天。爲了讓我儘快瞭解並進入狀況,他帶着我對高地進行了一次徹底的突擊檢查,對我很有啓迪。就是那種老式的、頗具傳統的--閉住你的鳥嘴,我就是瘋了式的檢查,屬下的尉官們稍有不合作態度,他闢頭蓋臉就是一頓臭訓。
我打心眼裡感謝他對我的好意,我這個新來的繼任者現在要來指揮這裡的老練的排長們,上尉給了我一個平靜地有步驟地接過指揮權的機會,上尉還向我介紹了四個排長各自的長處和弱點,連部排由於缺乏軍官,由一個資深軍士代理排長。
按他所說,三個排長很優秀,而另一個就差些,我們就象兩個教練評價手下拳擊手的攻擊力一樣來討論這四個排長---他頭腦清醒,這個指揮出色,他很機敏,非常機敏。
怎麼說呢?我們是戰士,不是嗎?我仔細地聽着,全神貫注地聆聽,我要儘可能多地瞭解部下,我要知道跟着我一起去打仗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傢伙。
軍官本來應該只是指揮打仗,而不是自己親自上去戰鬥,在來這裡之前,不管怎麼說,這好歹也可以算是一個傳統。但是,安南已經改變了我們的許多老傳統不是?
我決定,只要有可能,我還是多聽聽我的排長們的建議,我只下達任務和目的,他們自己決定具體的調遣,無論如何,至少對那三個好排長要這麼做。
至於那個不稱職的排長,我覺得有些棘手,他真的是個好人,一個熱情、忠厚、真誠的好人,但現在這地兒,不是老好人排長待的地方。
其他三個排長和連部的軍士長毫不掩飾他們對他的不屑,一個個迫不及待地向我表明:他們認爲他狗屁不如。
我決定再看看,我能給他的最大幫助,就是至少給他一個機會,讓我自己對他做出判斷,怎麼樣?我纔剛到這兒,立馬就成皇上了!
沒錯,皇上!這就是連長的角色,老天爺啊!任何一個人,如果他天天都有權決定別人的生死,那他毫無疑問,就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