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認識一下普林卡這座城市,熟悉一下新機場,就接到出動掩護卡霍夫卡渡口的命令,深灰色的聶伯斯河下游,兩岸向外擴展開去,給河水讓開一條寬敞的大路,讓它縱情地奔騰咆哮着向前直瀉而去。
從拂曉到黃昏,我們一直都在指定區域上空巡邏,這種新的作戰方式,要求我們每一個飛行員不僅必須具備勇敢精神,而且必須頭腦機敏。
我們這個飛行大隊創造了一種新的戰術動作,我們稱之爲剪刀式戰術,我不認爲這是我的版權,不過,我敢大膽地斷定,這種戰術動作,只有在雙機編隊飛行中才能創造得出來,而對雙機編隊我是做過不少探討的,並曾爲實現以雙機編隊爲基本戰鬥隊形的目標進行過抗爭。
如果用圖式來描繪的話,那麼,這種剪刀式戰術動作恰似一連串的8字飛行,兩架飛機順着同一條航線飛行,時而分開,時而會合,這樣一來,兩架飛機不僅能夠互相掩護,而且能夠觀察到的空間也擴大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剪刀式戰術動作,竟成了我們手中的一張王牌。
在我們這些戰鬥機飛行員爲保衛聶伯斯河上的渡口而與敵米格機作戰的時候,我們的攻擊;機,在戰鬥機伴隨下,也對聶伯斯河彼岸各條大路上的敵軍發動了強擊。
有一次,我在完成戰鬥任務落地以後,順路走到指揮所去,一眼就看見電話兵費金梅姑娘的眼睛哭得紅腫,這使我感到吃驚不安,因爲這位姑娘從來都是暢快樂觀的。
“費吉少校,不知爲什麼還沒有回來。”當我急欲知道姑娘的情緒爲什麼這樣壞的時候,馬特維參謀長替她做了回答。
“他是什麼時候起飛的?”
“老早就起飛了,已經過了兩個多鐘頭了。”
“兩個多小時了?!”我未加思索地脫口而出,立時覺得失言了,急忙改口說道:“啊,才兩個多小時。那,擔憂可是有點兒過早了吧。他飛得慢騰騰的,活象老牛,磨磨蹭蹭的,不過,飛得雖然慢悠悠的,可是,平穩着呢。”
姑娘請求馬特維參謀長允許她再次向集羣司令部和友鄰機場打電話詢問費吉少校的下落。
“你打電話吧,姑娘,是得找到他的下落呀。”
我在焦急地等待着姑娘與集羣司令部通話的結果,集羣司令部那邊說,還沒有收到關於費吉少校下落的任何消息。
“你別難過,姑娘。過不了多久,他會自己給你來電話的。”
我想設法安慰她,可是,我又能說些什麼呢?只好離開地下掩蔽部——我受不了女人眼淚的刺激。
我回到停機坪以後,把費吉少校下落不明和瓦利婭淚流滿面告訴了戰友們。
“怎麼,姑娘哭了?”一個飛行員驚奇地說道,“她現在就爲他如此悲痛,似乎早了點吧。”
“那麼你說,到什麼時候纔算是不早了點呢?”
“連最早熟的甜櫻桃,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成熟呀,何況愛情呢。”
“在戰爭環境下,人的感情格外容易衝動,愛情也一樣,是會突然降臨的。”
“要是依着我的話,那我就制止他們發展這種關係。”
“感情方面的東西,怎麼能制止得了呢?”
“那當然能制止得住了!當中隊長的就不應該幹這種事情。”
“你太偏激了!”
“他說的對!”另一個飛行員支持這種看法,“要是我們都在這裡多情善感起來,那我們還有什麼工夫去打仗呢?”
“主要是不合時宜嘛。”又一個飛行員表示贊同說,“光是愛呀愛的,要是突然死了一個呢?戰爭就是戰爭!我們的環境正如詩人說的:不是談情說愛的所在。”
“那是文學作品!”
“反正是一碼事!”
我在內心裡是贊成責備費吉少校的弟兄所表達的看法的,姑娘剛剛邁上獨立生活的道路,年當妙齡的姑娘,是很容易輕信他人的,一切美好的東西,對她們都很有誘惑力,看來,姑娘把費吉少校對她不遺餘力的追求,看成了真心實意的愛,於是,她就愛上了他。
……電話命令:立即出動執行強擊任務,飛往諾巴耶夫卡的航線,我們是很熟悉的,我們不止一次地飛到那裡去強擊敵軍,不知爲什麼,我很希望能在什麼地方找見費吉少校駕駛的那架飛機。
完成任務回到機場已是黃昏時分,在大隊指揮所的電話機旁,我遇見了大隊長、參謀長和姑娘,從他們的表情上,我看得出,費吉少校至今尚無消息,我也無法使他們高興起來。
“明天,我親自起飛去尋找。”大隊長說,“一定要找到費吉的下落!”
第二天早晨,大隊長真的親自出動了,他需要一個僚機飛行員。
“讓我來掩護你可以嗎?”我請求說。
我提出的請求使大隊長感到意外。
“那好吧,試試看,你不慣於當僚機吧?”
我們起飛了,我確實好久沒有給誰當過僚機飛行員了,僚機飛行員可不是容易當的。
我們駕駛a-10攻擊機出發了,這是可以在簡單路況着陸的飛機,由於本來就是戰鬥機,只要沒有滿載炸彈,空戰也是沒問題的。
大隊長的駕駛技術高超,他忽而向上衝去,忽而一直下降到超低空,我仔細觀察着地面,搜尋着那架墜落的新型攻擊機機。
我也一直掛念着費吉少校,我甚至想象着他正在向東跋涉,正在朝着聶伯斯河的方向走來,要是我們能找到他的話,那我和大隊長兩人之中就得有一個人冒險落地,把他扶到飛機上來一起回家。
歷史上就有過這種冒險救人的事例,那是我在報紙上看到的,我軍在哈桑湖地區作戰時,戰鬥機飛行員李格強上尉,就是這樣從**子的鼻子底下救出他的直接長官的,他因此榮獲第二枚一級勳章。
爲了戰友情誼,爲了抹淨姑娘臉上的淚痕,受着良心的驅使,如果需要的話,那我就毅然決然地在敵後冒險落地去搭救戰友。
可是,在聶伯斯河彼岸的大地上,我無緣立下這一份大功勞,我們只好返航,現在我一心想着的是如何保護好我們的大隊長,如果敵人的戰鬥機敢於向我們發動突然攻擊,那找就一定爲保護大隊長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敵人的高射炮朝着我們開火了,我們巧妙地避開了敵人的炮火,這是我們此次出動遇到的唯一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