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燈火無聲燃着,照亮了一室,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和牆壁上。
老者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因爲我得到的傳承法訣屬於正統的道家玄門一派,清淨純正,所以我修行之後也是行善積德,不曾害過他人性命。”
“之所以將府邸設在此處,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來往旅人多有不便,所以我們也就在這裡安置府邸,免費供給食物住宿,給予過路行人方便。遇到困窘飢寒之人,還會額外贈送盤纏錢糧,以便他們渡過難關。”
伏塵微微點頭,妖族修士有很多,像自己眼前這位就是屬於比較溫和的一類。
當然,這和其所修功法寶訣也有關係。
像是魔道邪道之類的功法,需要藉助魔煞陰氣修行,長久接觸這些,性情難免就會受到一些影響,算是仙俠版的環境影響人生。
因此和玄門佛門恬淡寡欲、自調自度不同,妖魔行事大多偏激霸道,邪戾乖異,喜怒隨心,讓人難以揣度。
“爲什麼不在人煙稠密的地方行善積德,以求謀奪更大的功德呢?”
這個問題伏塵沒有問出,普通人不知道,他卻是早已經心知肚明。
一是因爲人道禁制,人煙越稠密,那地方的人道禁制就越發強大,像是濟陰縣,就有着人道法網,約束震懾着治下諸多妖魔鬼怪。
這些禁制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或者說利劍一樣每時每刻都懸在那些妖魔頭頂,因爲這種生死操於人手的恐怖感,許多妖魔若非必要都不會逗留在縣城府城這樣的人煙密集之地。
當然,那些家養被馴化好幾代的妖魔就另說了,有着大家族背書,其本身也習慣了這種環境,並不以爲意。
二則是害怕那些斬妖除魔的玄門正道子弟,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家給滅了。
像是蜀山派,兇名在妖族中就十分大。
他們積極入世斬妖,既是爲了濟世救人,求取功德資源,也是爲了獲得妖怪內丹,砥礪培養本命飛劍。
很多積年老怪,都倒在了蜀山派弟子的劍下,成爲他們的修行踏腳石。
不過像胡老這樣常年積德行善的妖怪,已經稱得上‘是家有餘慶,福德深深’。
一般門派子弟是不會動他的,因爲這樣不但沒有着功德可得,反而會大損門派和自身的功德氣數,十分不利。
不過凡事就怕萬一,自己面前這位看着也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不敢太靠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樣風平浪靜生活了一些年,結果後來有一異種血蛇突起,盤踞在懸劍村附近,才漸漸打破了此地的平靜。”
“開始還好,以我的修爲也不用怕他,可是近來這些時日,它的實力突飛猛進,我和他交手了幾次,都不敵他。”
伏塵皺了皺眉,疑惑道:“那血蛇來歷是什麼?爲什麼又一直來找你的麻煩?”
老者搖了搖頭,感慨說道:“公子有所不知,這裡原來蛇類衆多,蛇妖也是不少,甚至出了一位修爲超絕的大妖。這位大妖整合此地蛇族,盤踞一方,成了一方不可小覷的妖族勢力。”
“這大妖因不忿人族捕殺它的族人,於是兇性大發,接連吞食了數個村莊中的全部人族,最後甚至集結勢力攻打進入縣城,結果徹底觸怒大周,使得大周內部大能出手,將其徹底滅殺。”
“這蛇妖死去之後,大周就派出了衆多精銳軍士和隨軍修士,欲將此地成精的蛇類斬盡殺絕。”
“聽到這消息,附近諸多門派也都前來分一杯羹,交好大周的同時也可以獲得妖族勢力積攢的資糧財富。就這樣。原本隱隱成了一些氣候的蛇族勢力就徹底煙消雲散,再也不復存在。”
說到這裡,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驚悸。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深沉冷冽,殺氣沖天的恐怖軍隊和鋪天蓋地,猶如蝗蟲過境一般的不吝殺伐的修士。
那一夜,天空中雷聲陣陣,各種奇異的神通法寶層出不窮,無數絢爛的靈氣光波猶如七彩煙花一般,燦爛了肅殺的一夜。
索性他當初只是一個修爲淺薄的小妖狐,又不曾害過人,還時時行善積德,因此僥倖躲過了那一劫。
自那以後,他就越發小心謹慎,唯恐觸碰禁地雷池,使得自己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老者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娓娓道來:“那夜風雨過後,此地盤踞的蛇族勢力煙消雲散,別說成精的蛇類,就是普通的蛇都越來越少見。”
“而那條血蛇,說實話,我也不知他的來歷。”
老者想了想,說道:“或許也是因爲得了某些機緣吧?或是什麼別的緣故,總之,老朽我也不是很清楚。”
“至於說他爲什麼一直來找老朽的麻煩,這最初是因爲想要謀奪老朽獲得的功法,以作參考修行。”
這個伏塵能夠理解,雖說妖族源遠流長,萬妖祖庭更是屹立於洪荒之巔的頂尖勢力,其中蛇部、狐部也是威名赫赫,大能輩出,貴爲妖族八大部之二。
但像血蛇和胡老這樣大周治下妖族野修,名義上屬於蛇部、狐部,但事實上卻並沒有着太多關聯。
除非找到組織,上溯血脈認祖歸宗,找到靠山,亦或是自身資質絕佳,有着培養的希望,否則並不能得到什麼雨露關照,只能靠着八部名頭唬唬其餘妖類罷了。
這樣的話,妖族野修若非天生大氣運得了許多機緣奇遇,否則基本上什麼都缺,無論是修行法決,還是丹藥、法寶,都很稀缺。
因此修行界中,妖族野修也是出了名的劫路強盜,時常糾結相識的好友在野外打劫過路修士,以此獲得繼續修行的資糧。
眼前胡老得到了前輩修士傳承,觀這靈邸,應該是繼承了全部家當,在妖族中算得上是混的不錯的了,妖修之中又是強者爲尊,難怪那血蛇妖怪想要打家劫舍,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