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悄無聲息,只有篝火散發出微弱的火光,與零星散落的月光交相輝映,把人影拉得長長的。空氣中還飄散着淡淡的血腥氣味,伴着絲絲鮮血的甜膩,順着輕風颳出去很遠,然後淡了,沒了。
辰承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離去,絲毫不擔心會有兇獸聞血而來,這是因爲青雲山脈夜幕後會產生一種特殊的霧氣,可以吸附空氣中的異味,這血腥味不會飄出很遠,這聽起來很神奇,可是那所謂的霧氣卻是瘴氣形成的前兆,沒有人願意碰上。這裡的瘴氣也的確是邪門兒,白天化爲瘴氣,夜晚便散成霧氣,將青雲山脈幾乎籠罩。
“團長我們怎麼辦,是回去還是......”,中年壯漢沒有再說下去,不是他慫了,而且所發生的一切讓他膽寒,曾經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同伴,轉眼間與黃土相伴,長眠於此,再也不能與家人團聚。
“必須要得到天火鷹的幼崽,他們的家人需要這筆錢過生活,咱不能半途而廢”,青鴻應聲回道,這次犧牲實在是太大了,讓他幾乎承受不起,他又如何去面對那些死去傭兵翹首以待的親人。
瓦卡不再吱聲,悶聲坐在那裡,靜靜地看着跳動的火焰。
辰承坐在火堆旁擺弄着手裡的烤肉,在荒域裡他就是這樣過活的,狼肉要數小葉裡脊肉最嫩,被火烤的金黃,散發出一股香甜的氣味十分誘人。愛麗靜靜的坐在父親旁邊,呆呆的看着辰承,今天她差點就葬送狼爪,這是她第一次跟着傭兵團外出,想不到就遇到這樣的狀況。瑞可去收拾那些赤炎狼的屍體,那是上好的皮毛,是十分奢侈的衣料,那也是一筆不菲的收穫。
過了一會兒瑞可回來了,肩上多了一個鼓鼓的行囊,一切收拾妥當。辰承將手中的狼肉遞過去,卻被他轉遞給了愛麗,從腰間取出酒囊狠狠的灌了幾口。
“小兄弟,既然都已經如此了,你作何打算”,青鴻吐了一口氣緩緩問道,如今自己的傭兵團已經這樣,也不好在纏着人家不放。瑞可送往嘴中的酒囊一頓,然後就若無其事的喝了起來,烈酒或許可以暫時撫平心中的傷。
愛麗心中一陣慌亂,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只是盯住辰承,眼神中多了一絲哀求和一份不捨。
辰承輕輕一嘆,他從小就苦讀聖賢之書,那些與人爲善的道理也已經深深植入了他的心中,若是就此離去,他會於心不忍,甚至會讓心境出現裂痕,本就虛浮的境界會更加不堪。
“既來之,則安之。”
“好,好一個既來之則安之”,青鴻大笑,顯然已經完全接受辰承,至此他們之間最後的隔閡也煙消雲散。五人一夜未睡,圍火暢談。
經過一夜閒談,辰承也解開了心中疑惑,爲何青鴻身爲地玄境靈師卻遲遲不能擊殺那兩匹狼衛,原來早年間他曾受過重傷,幾乎喪命,最後硬挺了過來,卻也落了病根,只能發揮出人谷境巔峰極境修爲,距地玄境始終差一步。不然青鴻傭兵團本爲D級傭兵團又豈能只有十人的建制,原本數百人的隊伍樹倒猢猻散,都走盡了。
第二日,晨曦初生,夜露還未散去,辰承一行人便已離去,昨夜迷霧再次凝化爲瘴氣,在青雲山脈某人處瀰漫,不過這已經無關緊要。
天火鷹喜居高聳的懸崖峭壁,而且極爲挑剔,自然是越高越好,青鴻知道此處有一座望空崖有天火鷹出沒,僅有兩日行程,一路上五人並未碰到高級兇獸,這畢竟不是山脈深處,雖人跡罕至可是卻無強兇。
“一個月前,青雲山脈震盪,似乎有極強的兇獸出沒,百獸逃竄,甚至還有兇獸逃到鎮裡,衆人紛紜,甚至有B級傭兵團入山查看,至今未歸”,一路上青鴻對辰承道出這段辛秘,有至強兇獸在青雲山脈爭鬥,讓羣獸驚懼,那次差點引發出獸潮,曾有帝國軍隊前來探查,瞭解事情的真相。
兩日後辰承等人終於來到望空崖下,舒華告訴辰承,此地距那上古殘留的魔法師公會遺址不過一里之遙,可是他的神念卻無法滲透,似乎有魔法陣守護。舒華畢竟曾經是神級境靈師,雖然重創未愈,可是神念比之坤宇境要強橫數倍,卻依然不曾越過,想來那魔法陣的基礎陣式不曾被破壞。
辰承神色自若,如今衆人都在望空崖下,着實不便獨自離去,青鴻等人正在商榷如何捕捉天火鷹幼崽,自然免不了一番大戰。
天火鷹,五級兇獸,成年的天火鷹有地玄境頂峰的實力,僅比當初他們碰到的狼皇低一線,而且防禦力極強,一身赤羽如火,堅硬無比。最重要的一點善飛,速度極快,讓人防不勝防,這是青鴻等人的劣勢。
高聳的崖壁上有幾座枝巢分佈,順風傳來雛鳥的鳴叫,成年天火鷹外出捕食,此時是最佳時機,等天火鷹迴歸,事情就麻煩了很多。
幾丈長的鷹巢,散落着不知名兇獸的獸骨皮毛,中間鋪着一層柔軟的絨毛,幾隻天火鷹幼崽嗷嗷待哺,剛剛睜開的小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身影。愛麗母性爆發,抱起一隻細細撫摸,“好可愛的小東西”“什麼時候了還玩兒”,青鴻呵斥了愛麗一聲,小女孩無辜的向辰承吐了吐香舌。
辰承摸了摸鼻子,這都哪跟哪啊。衆人飛快的爬下懸崖,瓦卡在下面接應,一切都很順利,五人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天火鷹剛剛外出覓食不久,不然事情就鬧大了。
衆人鬆懈,突然天空有黑雲飄過,將五人籠罩其中,一眨眼閃現而過,兩道黑影出現,掀起一陣狂風,長鳴陣陣,天火鷹正在他們頭頂盤旋。
青鴻色變,“快走”,外出覓食的天火鷹竟然回來了,而且還是雌雄雙鷹一同迴歸。衆人紛紛向林中跑去,期望密集的樹影可以遮擋他們的蹤跡,兩隻成年的天火鷹有地玄境修爲,他們不敢擅纓,只能躲藏。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天火鷹始終跟隨在他們身後,辰承飛奔在前,有意將衆人帶往魔法師公會遺址,青鴻只顧身後的兩隻天火鷹,不曾察覺,也跟着辰承向前跑去。
一里路程對於靈師來講不過片刻時候,天火鷹在後緊追不捨,“老祖,您有什麼辦法快使啊”,辰承在心中大喊,兩隻地玄境的天火鷹可不是他能對付的,一爪子下去不死也得重傷。舒華神魂在項鍊中翻了翻白眼,這臭小子就知道大呼小叫,不知道老祖我在修身養性啊。
辰承依然在前奔馳,突然空間一陣波動,一圈圈如水紋般的漣漪在空中擴散開來,其餘四人眼睜睜的看着辰承的身影從眼前消失不見。瑞可緊跟辰承,此時駭然失色,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透出詭異。
“快快,不管那麼多了,先進去再說”,青鴻在後一把將三人推了進去,然後自己也閃了進去。兩隻天火鷹失去了目標,只能在空中盤旋。
辰承眼中一陣閃爍,有光影攢動,沒由來的一陣眩暈,睜開眼時,自己身處在一片荒蕪的地域,四周戈壁無艮,散落着碎石沙礫,毫無生機。
“這是哪裡”,辰承本以爲那曾光幕只不過是遮掩魔法師公會遺址的存在,可是這裡肯定不是青雲山脈。“你被傳送陣傳送至此,或許有出路,你仔細尋找”,舒華的聲音從項鍊中傳來。
“和荒城中的傳送陣一樣?”“哼,以符文構築的傳送陣豈能和魔法傳送陣相比,荒域中的傳送陣就是個渣”,舒華不屑,的確以魔法構建的傳送陣瞬間傳送千萬裡,而沒有任何符文之力可以達到,符陣對於魔法師來說只是個笑話。
辰承不理會老祖嘲笑自己的無知,而是好奇的打量四周環境,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初日東昇,辰承一步步向着遠處走去,希望走出這片戈壁,尋到有人煙的地方。
幾個時辰過後,辰承果斷的累趴下,他一直從丹田汲取真元來加持步伐,千里的距離被他踏過,可是依然不曾出了這片戈壁,置身於茫茫天地間,即使他生性再怎麼淡然,也有種指天叫罵的衝動。
“老祖,你有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啊”,辰承躲在岩石背後,他實在走不動了,需要修煉,再次凝聚真元。他感到怪異,這個地方如此之大,他不曾聽說傲雲大陸有如此廣闊的戈壁灘。
舒華的神魂緩緩從項鍊中飄出,這個住戶從來不需要得到辰承的同意,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他仔細的環顧四周,最後輕輕一嘆,“着道兒了,想不到魔法師傳承竟會如此厲害,連我也不知不覺的陷入了陣中。”
“陣,什麼陣,竟然會這麼龐大”,辰承睜大雙眼表示震驚,連老祖也着了道兒。“這是一座幻陣”,舒華說道。“幻陣,是不是和迷魂陣相同,可以讓人迷失”,辰承好奇,他對未知的事情十分感興趣。
“別拿那些符陣師和低級的符文來和魔法陣作比較”,舒華對辰承所講不以爲然,他曾見過真正的魔法師,知道他們究竟掌握怎樣強大的力量。辰承小聲嘀咕:“說的這麼牛,自己還不是着道了。”舒華老臉一紅,真是丟臉,在小輩面前丟的夠徹底,“咳,這正能說明魔法的強大,臭小子休要再提。”
舒華老臉實在擱不住了,只好轉移話題,“你看看這裡有那點不同”,辰承搔了搔頭,“沒看出來,還請老祖明示。”“嘿,臭小子,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沒腦子,你可以調動識海中的族紋”,說完,伸手在辰承額前一抹。
光芒閃爍,綻放出七彩氤氳,有神性流轉,很快辰承額前隱顯出一道紋絡,似雲霧繚繞,又像赤火舞動。辰承差點兒忘了自己還有這等助力,心中頗爲懊惱。在族紋的幫助下,眼前的世界頓時變了模樣,虛空中有一道道光影流轉,散發出彩色光霞,那岩石沙礫也顯露真容,這是一道道奧義神鏈構成。
舒華感嘆,當年他曾在此擊殺一位魔族大能,無意間發現此處,卻並沒有深入,只是在此尋獲過魔法典籍,不曾引起他的注意。他推測,這魔法師公會建立在更爲久遠的年代,卻不知發生何事最終沒落。“想不到這幻陣竟是由規則之力構成,怪不得如此真實。”
舒華告訴辰承,這是出自神的手筆,正真的神人,感悟天道,掌握天地間的規則之力,若更進一步甚至可以創造世界,只是這一步沒有人跨越,這片天地不會容納這樣的人存在。
這是禁忌,舒華只是稍微提了幾句便不再多說,即便空羽族感知天道的能力有多強,也不容他度測。規則之力,天地間的基石,世界也是由規則構建,這是基礎,只能參悟、臨摹,卻不能真正掌控。
辰承有些泄氣,老祖將這幻陣講得如此厲害,那他們豈不是再也出不去了,最後老死在這裡,成爲孤魂野鬼,然後一隻老鬼一隻小鬼在這裡數星星。
“老祖,要不我教你唱小星星吧”,辰承哀怨。舒華根本沒有搭理辰承,煞有介事的來回踱步,突然他仰天大笑,渾身氣勢變得凌厲。
“臭小子,看我如何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