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的飛行很平穩,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震動。但隨着那種失重感的消失。紫蘇知道飛船已經停了下來。
紫蘇睜開眼睛,果然,身邊的紅外線光網已經撤掉,隔在身前的玻璃牆也不見了。
紫蘇站起身,走到00325身邊。飛船控制屏上顯示的是飛船外的環境。
很明顯的水際線,正在急速下降,另一艘螺旋形飛船出現在鏡頭前。那是幾十年前,曾接邏各斯回美國,並將紫蘇扔下樂山大佛的那艘飛船。全身亮起時,尾焰與光暈漾開,看起來像盤香。但現在看起來,卻似一大塊銀灰‘色’的金屬油條,靜靜地趴在急速下降的海水中。
“這是怎麼回事?”紫蘇指着轉身間已下降至屏幕下方,看不見的水際線問道。
“看見過鯨吃蝦米嗎?先一口吞下幾噸海水,然後將海水排出,只留下蝦米。”00325打開飛船艙‘門’,關掉控制屏。向艙‘門’口飄去。“我們已經到百慕大基地了。”
紫蘇站在艙‘門’口,地面上仍有積水,似海嘯前退‘潮’一般,快速地後退到隱藏在某處,具有強大吸力的管道中去了。
紫蘇見00325已經飄浮到了對面一個五角星陣上等着她。她擡頭看了下頭頂。頂上是一片蔚藍‘色’的海水,能清晰地看見‘波’‘浪’的‘蕩’漾。
將海水隔離的,是塊巨大的三角形玻璃罩。與地面差不多平齊的外圍,三面均有成排的水管,正在汩汩地冒着汽泡。
原來這個玻璃罩可以開合,飛船進入時,讓其與海水一起進入,然後合攏,再排水。他們就是鯨魚留在腹中的蝦米。
紫蘇走到五角星陣上,00325浮在她的頭頂。五角星陣亮起一道光柱,又是一瞬間的失重感襲來,轉眼就來到了一個通道中。
不出所料,通道邊是個檢測‘門’。有着熟悉的紅外線掃描系統。
他們通過掃描,獲得身份認證,才得以正式進入基地。跟着00325轉過幾道彎,再次進入另一個五角星陣,坐電梯般再次下降,來到一個大廳中。
走出光柱,00413浮在五角星陣旁:“歡迎來到百慕大基地。”
在大廳中,山一般龐大的01,格外引人注目。
“報告01,00266已送到,任務完成。00325請求返回龍三角基地。”00325生怕01會追問他前面在龍三角發生的事情。
01雷霆般閃動的電流,耀亮粗如石柱的觸鬚:“回去看管好00257,讓她在龍三角基地待命。沒有我的命令,哪也不許去!”
“是!”00325退回五角星陣,在光柱中急速上升。轉眼消失。
紫蘇打量着大廳四周,與呈蜂巢狀的龍三角不同。這裡的大廳是個很規則的梯形狀。三面超大的電子屏,構成三面牆。每面牆都足有六七米高,整體看起來很像人類的海底水族館。
三面牆角度傾斜,穹頂明顯比地板面積小很多。聯繫頂上的三角形玻璃罩,紫蘇感覺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金字塔的腹部。
三面牆的電子屏是三幅巨大的圖,一面是外太空星雲圖,一面是紫星族人分佈狀態圖,另一面竟然被切割成無數個小方塊,遠遠地看起來,很像是無數塊馬賽克拼貼而成的拼圖。每個畫面中都有影像在活動。
紫蘇心繫邏各斯與傑夫,也無心去細看那些圖像。
“邏各斯和傑夫呢?帶我去見他們!”紫蘇傳念給00413,00413卻不做迴應。
等01觸鬚亮起,批准道:“你帶她去吧……”
00413才點出隨身光幕,打開五角星陣的光柱。
光幕是透明的,兩邊都可以看得到。紫蘇從亮起的黃‘色’電路中看到,果然整個基地地形就如一座巨型金字塔,下粗上尖,共有四層。
此時最頂端的尖三角正如‘花’瓣般綻開,一道耀眼的光束直線上升,三角形又重新合攏。那是00325離開基地的景象。
紫蘇盯着光幕看了幾秒鐘,00413見她站着不動,提醒她道:“走進光柱!”
紫蘇回過神來,依言進入光柱。00413收回光幕,隨她一起進入光柱。01仍在大廳,沒有一起來。
與龍三角基地一樣,這裡也有專‘門’存儲人類屍體的儲藏室。
進入儲藏室,走過長長的,兩邊盡是泡着各式屍體的玻璃缸的過道。
在過道盡頭,00413打開隨身光幕,點開一個界面,觸鬚在光幕上停留了片刻。紫蘇只看見光幕下方有個進度條,似乎是在進行DNA驗證。就如人類的指紋考勤機或瞳孔掃描器。
不知道是這裡本來就設置成這樣的,還是紫蘇在龍三角闖入水晶頭骨存放室後。他們後來才提高的機密認證級別。
過道打開了。紫蘇走進裡間,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這裡簡直就是個冷凍庫!
溫度大致在兩三度左右。
一顆水晶頭骨赫然虛浮在房間上方。但紫蘇此時眼光已被房間靠牆的玻璃櫃所吸引。那裡有兩塊玄冰,裡面冰藏着邏各斯與傑夫!
一人長得很像F-X3的機器人,同樣三‘腿’兩臂。被00413‘激’活,走到玻璃櫃前,右臂發出一束‘激’光,將玻璃‘門’切出一條縫隙。玻璃‘門’從中間分開,縮進了牆壁裡。
機器人將邏各斯所在的玄冰整個抱出,託到房間中央空地。然後變形成了一個三角支架,穩穩地將玄冰橫放在自己身上。
“邏各斯”紫蘇大叫一聲,就想撲向前去。卻腰間一緊,被00413用觸鬚捲纏住。
00413控制光幕,從房間頂上徐徐降下一個玻璃罩。這種罩子紫蘇熟悉,裡面會噴出一種特殊氣體,能將玄冰直接汽化,然後被玻璃罩頂上的吸菸器吸走。
以前爲00325解毒時,那兩三米長的玄冰一會就沒了。但這次包裹着邏各斯的玄冰,汽化的速度卻極慢。
紫蘇被00413攔着,無法靠近玻璃罩,只能看到裡面的霧汽繚繞,緩緩上升。玄冰內的邏各斯一動不動,毫無生息。
“邏各斯被冰封了四年,他的一切生理機能都停止了運轉。要慢慢喚醒他的意識,讓他自主恢復循環系統。”00413傳給紫蘇一道意念,讓一直在拼命掙扎的紫蘇安靜下來。然後從玻璃罩旁邊拉出一根金屬軟管,末端呈喇叭狀。
“你用人類的語言,不停地呼喚他。聲音的振頻比意念‘波’更輕柔,更容易被他所接收。儘量說些你倆都熟悉,並印象深刻的往事,將他的意識喚醒……”00413提示紫蘇道。
紫蘇抓住軟管,嘴對着喇叭端口,柔聲呼喚:“邏各斯,是我!你的紫蘇……你快點醒來……我們一起去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造個小木屋……”
紫蘇拉着金屬軟管,就像拉着邏各斯的手,款款深情,從他們認識開始,點滴回憶,一一敘述。
00413的觸鬚不知什麼時候已放開紫蘇。
玻璃罩中的玄冰漸漸薄削,邏各斯的身形越來越清晰。
當紫蘇的敘述已經說到了黑竹溝,再次提到那個山谷中的小木屋時。邏各斯的手指顫動了下,但紫蘇並未看見。
她跳過了紫龍谷,直接說到了搶劫馬洪鋒的古董店:“不知道馬洪鋒,現在是在監獄裡呢?還是在瘋人院裡。他應該已經悔悟了吧……”
此時,邏各斯身外的玄冰已經完全汽化,消失。
00413也站在玻璃罩旁,關切地注視着邏各斯的變化:“他醒了,看!他的眼皮在動!”
“邏各斯!你醒了,對嗎?試着活動下你的手腳,睜開眼睛來看下我,我是你的紫蘇!”
邏各斯緩緩地睜開眼睛,皺着眉,晃動了下腦袋。
撐起上半身,‘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看見興奮‘激’動的紫蘇,和她腮邊流下的兩行淚。
玻璃罩徐徐升起,縮回了房頂。邏各斯站了起來。
溜下機器人支架,猛然看見龐大的、觸鬚盤繞的00413。他正伸出一根觸鬚,想要觸碰邏各斯。
邏各斯一臉的驚恐,嚇的往後倒退幾步,差點滑倒。已站起身子的機器人伸出雙臂,從背後架住了邏各斯。
“邏各斯!你怎麼了?!”紫蘇伸出雙手,試探‘性’地慢慢靠近邏各斯。難道他連自己也不認識了?
邏各斯愣愣地盯着紫蘇,似乎頭很疼,皺眉低頭,努力地回想着相關的記憶。腦海裡飄過一個模糊的印象,與眼前的她相重疊。
紫蘇撲到邏各斯‘胸’前,環抱着他的腰,喃喃泣語:“不怕,不急,慢慢想……”
“帶他出去吧,我爲你們準備了個房間。在那裡,邏各斯會很快恢復記憶的……”00413提醒紫蘇道。畢竟這裡,冰冷寒窖,不是說話聊天的地方。
紫蘇輕柔地拉着邏各斯的手,引導着他跟在00413後面。來到一個看起來也是水晶牆壁做成的梯形房間。
00413點開房間內配備的固定光幕。將上面的相關符號對應的作用教於紫蘇。
房間內所有設施都是內嵌式的,需要什麼,都要打開控制纔會從牆壁內彈出。
有感應水龍頭,有休息的‘牀’架,還有打開另一邊洗漱間的控制鈕。
最重要的是,有個?符號。可以打開四面牆壁上3D立體全息影像。
光幕中有十幾個影像系列分類,每種分類又有幾十個背景圖。紫蘇隨便選了個溫馨家居圖。
本來晶瑩剔透的的四面牆,突然變成了人類普通家居的裝飾。而且房間裡的傢俱、燈具、擺件,一應俱全。
立體地呈現在面前。
兩米多寬的席夢思,‘牀’頭櫃上擺着一疊休閒書籍。檯燈正散發着橘黃的柔光。‘牀’頭上掛着一幅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牀’的一邊是古樸的,暗紅‘色’的衣櫃,另一邊則是個落地窗。拉着朦朧的紗簾,在微風吹動下輕輕的揚飄鼓起。
紫蘇忍不住伸出手去按了下席夢思‘牀’墊,手穿過‘牀’墊,伸進了半隻胳膊,沒有任何觸感。
這一切只是虛幻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