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昂首怒目,白鬃亂豎,向天狂吼一聲,只聽自它雄健的胸腔內一聲蒼涼渾厚的嘶吼怒雷一般爆發出來。這一聲吼,猶如切金斷玉一般竟然將這數千只仙鳥的鳴叫聲一聲喝斷。四朵白雲自小虎自下生出,卻見它虎步輕踏,王者之威不可掩飾的散發出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在羣鳥之中散播開來。是恐懼?是敬畏?卻難明辨。
卻聽一聲尖銳的鳴叫穿雲而出,那隻燕子再度現身了,只見它揮動雙翅,在空中一擺,羣鳥頓時士氣爲之一振。緊跟着那燕子小小翅膀一揮,羣鳥猶如潮水般的衝向衆人。但見一條青色的身影閃了出來,卻是身穿道袍的青龍。只見它雙臂向外一分,猛吸一口氣,胸膛衣襟分向左右,它也昂首怒目衝着箭雨般射來的羣鳥大吼一聲,卻聽嘎的一聲怪叫脫口而出,其聲宛如千萬只鴨子同時被捏住了脖子猶自拼命掙扎時的叫喊,這難聽到了極致的聲音它也能喊得出來,倒真是難爲它了。便是這麼一聲,不但胡不歸、富貴等大皺眉頭,那撲上前來的羣鳥竟然有一小半晃晃悠悠,難以控制身形。更有百餘隻仙雀兒直接就被噁心暈了,跌落下去。青龍頓時洋洋得意的嘎嘎怪笑起來。
卻見小虎足踏白雲飛身迎上羣鳥,虎爪狂舞,噼啪之聲不絕於耳,卻是將衝到近前的鳥兒一掌一個拍飛出去。青龍也跟着狂劈亂扇起來,只見後面的鳥兒一轉方向,自它們兩個身前繞了過去。突地一道極細極亮的光線自羣鳥讓出的空當射了出來。
胡不歸高聲叫道:“小心!”卻已經遲了。那道流光已經自小虎肩頭透過,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小虎一聲怒吼,只見那燕子尖喙一劃,又是一道白光斜削過來,凌厲的殺氣此時才驟然爆發出來。如千萬根尖針朝着小虎刺去。此前所遇敵人,在發招之前殺氣便已經彌散開來,而這隻怪鳥竟然可將殺氣隱藏至發招之後,難道它竟然比那公子信還要厲害嗎?小虎驟遇強敵,不由得興奮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肩頭的傷痛更令它鬥志倍增,只見它不退反進。四足踏雲,嗖地躍了出去。龐大的身子卻靈動無比的扭轉起來,白光自它腹下險險擦過,而它的巨爪已經拍向那隻燕子。
就當小虎即將衝到燕子身前時。突然兩股氣息陡然升起,一陰一陽流轉而動。一個強勁的漩渦在小虎和胡不歸等人身外驟然啓動了。這是那隻燕子一開始就佈下的一個兩儀玄鳥陣法。只聽那燕子尖聲鳴叫一聲,羣鳥頓時分成兩列,一列隨陰氣飛行,一列從陽氣流轉。
胡不歸等人頓覺兩股大力同時涌起,帶得衆人身子跟着旋轉起來。小虎的攻勢也就此被淹沒在這股越來越大的洪流之中了。
胡不歸沒想到一隻小小的雀兒竟然能有如許大的法力,眼見着陣內罡風四起。再一轉眼就會化爲無數風刃向他們削來,他不由得穩定心神,放出神識,仔細探查起這個莫名其妙地陣法來。纔不過一看,胡不歸頓時在心中笑了起來。這陣法雖然至簡而圓潤,看起來尋不到任何破綻。但它着驅動陣法的陰陽二氣卻與胡不歸體內現在地狀況極爲相似。胡不歸自踏入仙門之後,體內清升濁降,所有真元一分爲二,而清濁之間互爲依存,又互相作用。像極了面前這陰陽二氣。但這燕子的陰陽二氣全是自清澈的仙氣衍生而出的,而胡不歸的濁氣卻是深沉如鐵,其間又隱含着一絲細不可見的微光,清氣之中則是暗藏一點堅如舍利的塵心,此清中有濁,濁中帶清,陰陽之態更勝玄鳥。
只見胡不歸微微一笑,雙掌向外一分,左掌清而右掌濁,兩股洪流揮灑出去。起先是他隨着兩儀玄鳥陣而動,在一轉眼間形勢急轉。卻見玄鳥陣中那兩股氣息全都隨着胡不歸的手掌而動。只見他忽左忽又,手臂圓轉。一個玄鳥陣被他帶得歪歪扭扭,再也起不到半點作用。忽然,胡不歸雙掌一合,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玄鳥陣陰陽二氣撞在一處,數千只仙雀也跟着撞在一處,頓時鳥落如雨。
那隻燕子受陣法反噬,只聽它尖叫一聲,退了開去。
小虎身子得脫自由,頓時抖擻精神,化爲一道白光撲向那隻燕子。小虎舒展虎軀,一掌拍向燕子,卻見那燕子揮動右翅迎向小虎的巨掌。伴隨着轟然一聲巨響,小虎向後退開數十丈,而燕子則是退出百丈之外方纔穩住身形。只見周遭氣息激盪,仙雲流散,數百級浮石在勁風中搖曳不定。就在此時,卻見小虎突然身子一抖,竟恢復成小貓模樣,卻聽它對着燕子嗷嗷吼叫着,卻是在說:老子就變小了跟你玩,省得你說老子以大欺小!
那燕子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小虎的貓語,高聲鳴叫一聲,主動衝上前來。卻見那燕子速度極快,尖喙頂端竟然冒出一點細小的光亮,飛梭一般刺向小虎的胸膛。胡不歸心知,在這仙界之上,若是能將能量聚積在一點之上,這一點便成了無堅不摧的力量。但見小虎站在原地,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燕子尖喙上那一點亮光,一道清晰的直線出現在小虎的腦海,它紋絲不動,就在等着那條直線延伸到它面前,在最後一剎那揮掌將燕子擊飛。
就在此時,卻聽有人說道:“星君,就是這幾個人!”
緊跟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驟然出現,沒有絲毫徵兆,待胡不歸等人感到氣機波動時,情形已成定局。一股無形而龐大的力量驟然將胡不歸一夥憑空定在了原地,禁錮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叫衆人半分也動彈不得。眼見得那燕子便要穿透小虎的胸膛了,而小虎此刻卻是半點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瞧着那一點奪命的光亮越來越近。死亡的氣息如山嶽一般朝着衆人直壓下來。
死亡究竟是什麼樣的?是徹骨的奇寒和無盡的黑暗嗎?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深沉的恐懼?在小虎一向快活無憂的生命中只遇到過兩次死亡的威脅。一次是在青城山若隱道人手中,另一次則是在炎陽的手中。當生死掌控在強大敵人手中時,即使是弱小如當年的那隻小白貓,滿心裡也沒有半點恐懼和惶恐,有的是倔強和憤怒,是滿腔的不甘,是對這樣窩囊的死法的強烈的屈辱感!
而今,這種感覺再度出現了。死亡迫在眉睫,而憤怒則狂飆着快要將小虎的胸膛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