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頰輕輕貼在司馬穎已經冰冷的額上,似是輕聲在司馬穎耳邊說了句什麼,劉和聽得並不甚洧楚,卻見劉聰的臉色忽然變了,似欲衝過去拉住玉徽。可他哪裡還阻攔得住玉徽,只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玉徽早已拿起了放在司馬穎身旁的那柄長劍,已是對着自己的心窩刺了下去。
阿琇忽然睜大了眼睛,眸中已是血光—片,可此時的玉徽已經慢慢地倒了下去,以側臥的姿勢靜靜地倒在司馬穎身旁。
“王爺,我好歡喜。”她的面上都是十分滿足的笑意,卻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兩行淸淚順着阿琇的面頰靜靜滑落,她從未想過堅韌而美麗的玉徽會選擇這樣剛烈的方式永遠陪伴着十六叔。可她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她的雙手牢牢地抓住槐的樹皮,指甲深深地陷了進去。
匈奴人都震驚在原地,劉和麪上神色未變,卻道:“中原的女人真是掃興。”
那田密卻諂媚道:“這個可有用處?這是城破時,末將從宮裡搜到的。”說着他競從懷中取出了半枚白玉虎符。
阿琇遠遠瞥見,心下大驚,這虎符怎會落到他的手裡?她仔細望了望,卻見是右半枚白虎符,心裡到底鬆了口氣,畢竟半枚白虎符不能調兵。
劉和果然喜出望外,大聲道:“走,快去獻給父皇。”說罷,自是帶着田密回城去了。
劉聰看着兄長走遠,卻見衆匈奴兵都躍躍欲試在一旁,希望能割下一兩塊肉回去分得金銀,他過了良久方纔說道:“好好收殮了這三個人。”他一指路旁的大樹,示意匈奴兵將屍體擡過去。
阿琇嚇得縮回頭去,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要跳出腔來。
匈奴人哪裡耐煩挖坑埋葬,幾個匈奴兵不悅道:"王爺,這裡有個土丘。”離大樹幾步之遙,有座小小的荒丘。劉聰知他們不滿,便點頭應允。
匈奴兵雖然不願,卻也不敢違抗,只能拿草蓆將三人屍體草草—裹,拋在土丘下。
劉聰在一旁一直看着匈奴兵做完這一切,說道:“你們幾個回城後,去我的營帳每人領銀五十兩。”幾個匈奴兵喜出望外,齊聲呼喝萬歲,爭先奔跑回城去了。劉聰一個人站在土丘旁,從懷中掏出了那個七寶琉璃釵,對着光亮處仔細地看了看,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嘆息聲近在咫尺,阿琇忽然有一瞬時的恍惚,兩人有多久沒有這樣近的距離了,自從離別後,她一眼便望出他的衣衫如舊,甚至連袖口她親手繡上的那枝翠竹顏色也洗得有些發白了。從他的嘆氣裡,她能聽出淡淡的惆悵。可她卻始終沒有邁出這一步,站在他面前。
也許是爲了十六叔,爲了玉徽師父。也許是爲了這滿城的百姓。也許也是爲了自己吧。
玉徽師父說自己死了,她是知道自已的,知道自己也許見到了這個人還會有些不捨,所以她決絕地斷了他們相見的可能。玉徽是對的,眼前的那個人是強盜,是不可原諒的劊子手……可儘管,他曾經還是自己深愛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