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打斷他,聽他繼續說道:“道士學習的法門很多,包括服食、辟穀、外丹術、內丹術、引導、行氣、煉神、嘯法、符籙、咒語、雷法、占驗、禹步手訣等等,所以並不見得哪個派別的人士就只學自己一派的東西。比如我和你祖父除了修習吐納內丹外還要學些符籙咒語,伏龍山上的道士也要學習我們的內丹大法。
這莫端公和樊廚子是上清派的火居道士,學的是上清的符籙法門,當然各自跟着行業師傅又學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旁門左道。那相木匠無門無派,小時候拜師學木工,他師傅是個老瘸子,懂得些法術。相木匠有次建房的時候,不幸從屋樑上掉了下來,偏偏遇巧手捱到了放在地上的斧頭,割斷了手腕。”
“啊,怎麼會這樣!”我瞪大着眼睛說道。
“是啊,事情也就這麼巧合。所幸老天有眼,二十多歲的時候得了神授天書《小木經》,到如今練成了渾身的法術。在我們這些人當中,就數他道行最高,本事最大。我和你祖父乃金丹派的火居嫡系傳人,都是修煉內丹的人。外人只當我們是親戚,是我舅舅,卻不知道他也可以說是我修行的啓蒙老師,我喊他伯父喊他舅舅或者是老師都是可以的。
我六歲開始就跟你祖父修道,迄今四十餘年,他對我來說亦師亦友,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他的細心教誨。我們這些練內丹的,以人身爲丹鼎,以身中之精氣爲藥物,以神爲運用,在自己身中燒煉,使精、氣、神不散而成‘聖胎’。南宗白玉蟾說:‘自家精氣自交媾,身裡夫妻真妙哉’,所謂聖胎,即是內丹。
邋遢道長張真人說:‘嗟夫!人身難得,光陰易遷,罔測修短,安逃業報?不自及早省悟,惟只甘分待終,若臨歧一念有差,立墮三塗惡趣,則動經塵劫,無有出期。’至理名言啊!可惜世人大多絲毫不知,到了寶山也是空手而回,百年後終究是一堆朽骨。”
我聽得出神,若有所思,完全插不上話來。
“我們金丹派修煉的書籍寶典主要以《周易參同契》、張紫陽的《悟真篇》爲主,輔以元代陳致虛《金丹大要》,當然也還要學些符籙咒語反厭勝防身。這丹寶大致爲五個級別,分別爲子丹、元丹、大丹、金丹、仙丹。修行到仙丹的時候,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那時便可以羽化飛昇去了。
然而這每修一個級別卻也是非常的不易,一般來說要勤修二十年才能上升一個級別。說來慚愧,我每日裡打坐吐納,行道引氣,修了四十多年才得了棗子大小的元丹一枚。你祖父不同常人,心無旁騖,潛心修行,還不到七十年就接近金丹了,足足有雞子那麼大啊!黃澄澄的……”
我聽他一本正經的說道,讓人看不出來有半點吹噓的成分,俗話說眼見爲實,我還是有些將信將疑起來。三叔說完,又從一個小櫃子裡面取出來一個小匣子,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一件黃布包裹的東西,攤開布原來是一件白色的石頭香爐,磨得有些發光。
他告訴我這個就是那白石丹爐,等我看完後又從神臺下取出一本線裝發黃的書來,書的後背上寫了五個字——《周易參同契》。我接過來翻開一看,從右到左豎着的繁體字一點也看不習慣,看了半天,全是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我雖然是學的漢語言文學,但現在讀這樣的書卻也是費神傷腦筋。看了一點點就索然無味,暗暗想來還真佩服三叔,他沒有上過幾年的書,卻能自學看懂、領悟這樣生僻的書籍,可真是不容易!
想想他們那時候的人,學東西沒有一點的摻假,國學功底紮實,完全不似如今學生的得過且過。我見他一個老書架上最上層全是些密密麻麻發黃的書,下面又有不少略新的書本。我仔細的掃視了一下,天文地理,史料文學,百家之言什麼都有,還有幾本野史雜聞摻雜在裡面。
“三叔說:“我沒有吹牛騙你吧!你三叔讀的書雖然不及你祖父,但勝你這個大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笑道:“那是自然,我讀的書遠遠沒有三叔多。”
“時間不早了,改天有時間我再帶你進來詳談,我們上樓去睡覺吧!”三叔說完,我也覺得有了睡意,於是同他上樓睡覺。他把我帶到樓上右邊的一間空的房子,喊我晚上蓋好,然後到中間三嬸和他睡的屋子去了。第一次穿肚兜,滑滑的絲綢讓人感覺很不習慣,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很久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