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8

三十、

世間難

第二天一早,柳文軒時被一陣砸門聲吵醒的,她理了理衣衫走到門口,門剛一打開,外面一團火紅便鑽了進來,連攔的機會都沒給她,

“柳文軒,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地還不起牀?非要本姑娘喊你才行,嘖嘖,也就本姑娘如此賢良,換別人才懶得理你~還特意跑來給你送信,不過話說回來,也就你能讓本姑娘這樣~”

流胭一進門就噼裡啪啦的說個不停,那一口一個本姑娘,聽在柳文軒耳中當真是聒噪至極,她向那不拿自己當外人,早就自顧自搬了凳子坐下,還拎着桌上擺放的水果啃一口的人走去,

“廢話少說,什麼信?”

流胭白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自懷裡掏了封信出來,甩在桌上,嘴裡還不忘含糊不清得抱怨:“柳文軒你個沒良心的,本姑娘如此貌美嬌滴的女子,特地拐了幾條迴廊過來喊你起牀,你非但不領情,還說是廢話,你…你讓你那高冷姐姐出來評評理!”說完還真擡袖掩面做出一副淚眼婆娑梨花帶雨的樣子,

“讓我評什麼理。”

冷不丁的一聲清冷話語讓正裝在興頭上的流胭嚇得一哆嗦,另隻手裡的梨子差點沒滾落在地上,回頭就看到煜月微微側着頭理着發從臥房走了出來,

煜月無視她瞪着眼睛張着嘴一副見鬼的表情指着自己,徑自走到桌邊坐下,目光輕輕掃過立在一旁的柳文軒,淡淡道出:“早安。”

柳文軒見她看向自己的眼,一下想到昨晚……不禁臉紅語塞,結結巴巴回:“早…早安。”說完也拿了桌上的梨子咬了一口,試圖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流胭坐一邊,眼睛來來回回地打量面前二人,狐疑問道:“柳文軒,你臉怎麼紅得像猴子的那什麼似的?”轉過頭又向正倒了茶水準備喝的煜月問:“還有你這冰窟出來的小妖精,你怎麼從柳文軒房裡鑽出來了?”

“咳咳……”柳文軒聽了一口梨子卡在喉嚨,連咳了幾次才緩過來氣,心想這是什麼形容?!說自己像猴子的……也就算了,竟然說煜月是小妖精!這世上有人比你還像妖精嗎?柳文軒瞪着流胭,再次轉爲黑炭臉,

倒是煜月只是手上的茶杯頓了頓,並沒有其他沒什麼反應,

“嘖嘖,看你那沒出息的,人家煜月都沒說什麼你就嗆成這樣,向你姐姐學學,波瀾不驚懂不懂~”流胭根本無視那投在自己身上如冰錐一般的目光,咂舌道,

“別一口一個姐姐,煜月又不是我姐姐,她是……”柳文軒聽着流胭在那胡言亂語心裡着實煩的緊,可後面話到嘴邊,突然又變得難以開口,愛人二字,此時竟是如此沉重難言……

“她是你什麼?”這時流胭也正了臉色,眯起眼定定地看着柳文軒,

柳文軒對上那直直看過來的眼反倒有些心虛,

“她是……”

“我是她師姐。”

此言一出,邊上二人都忽地轉過頭看向那端坐的身影,不同的是,柳文軒眼裡更多的是震驚,而流胭眼裡,卻竟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問題嗎?”一直低垂着眼的煜月瞟向一邊還沒緩過神的柳文軒,側頭問道,

“沒…沒問題……”

柳文軒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垂在桌上的手中梨子,低聲呢喃,師姐啊…原來一直都只是師姐對師妹的關懷嗎?也是,煜月從未對自己表明什麼心意,是自己一廂情願把這些名正言順的關心扭曲了而已,煙火大會那天,也是爲了安慰突然做出奇怪舉動的自己纔會吻過來吧…可是,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昨夜算什麼?如果真的是自己誤解了這些,那昨夜她到底對這個所謂的師姐做了些什麼?!

“梨子被你捏爛了,信就放在桌上,我先回去了。”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流胭突然輕聲說道,

“不送了。”煜月擡眼望向起身走向門口的流胭,眼裡情緒看起來貌似有些擔心,

流胭揹着身子擺擺手,走了出去。

“想什麼呢?梨子真被你捏爛了。”煜月不見了流胭身影,才站起走到柳文軒身邊,抽走那隻早已被柳文軒捏得稀爛的可憐梨子扔掉,又取了軟布沾水爲她擦拭滿手的梨汁,

“你…當真只是我師姐?”柳文軒驀地擡頭看向在自己身邊忙來忙去的煜月問道,聲音竟有些嘶啞,

煜月聞言也擡眼,看着面前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眶怔了一會,“噗嗤”一聲笑了開來,且開始還是輕笑,到後面看了柳文軒那不明所以的表情後卻是笑得彎下腰,半天也沒直起來,

“你,你笑什麼?”柳文軒有點摸不清狀況,可見她笑成那樣子,又有一種自己被捉弄的窘迫感,

煜月伸了袖子擡手拭了下眼角笑出的淚,道:“文軒你當真可愛得緊。”

“什麼啊…”柳文軒越發覺得自己被捉弄了,撇嘴小聲嘟囔,面上也不自在的有些發熱,

過了一會,煜月待情緒平緩了,坐在柳文軒身邊的凳上,握住桌上的那雙手,神色嚴肅起來:

“文軒,我問你,你覺得世間的人是男子同女子在一起多一些,還是女子與女子在一起多一些?”

“當然是男子和女子多。”柳文軒幾乎想都沒想就答道,

“我再問你,世間是人吃畜多一些還是畜吃人多一些?”

“這…應該是人吃畜多一些吧。”柳文軒有些猶豫,

“那文軒信死人會活過來嗎?”

“不信。”這次柳文軒很快搖頭否定,

“爲什麼?”煜月嘆氣,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死人怎麼會忤逆輪迴活過來呢?”柳文軒歪着腦袋輕笑道,

“所以世俗也是如此,”煜月從始至終都定定地看着柳文軒,那雙眼彷彿就要穿透她,“男配女,人吃畜,人死不能復生,這些都是世俗常倫,世人看待這些的眼光也是這般,如果有畜生吃了人,那這畜生一定會被定爲兇猛邪惡之物,如果有死人活了過來,那一定會被說成染了污穢逆了神靈,同理,當世人看到兩個女子在一起,你當他們會講些什麼?”

“……”柳文軒聽到這低着頭不再出聲,想了半天才又小聲問道:“那我們便是永遠作見不得光的對嗎?”

“並非如此,我同你講這些,只是要你記住,對於我們的事,莫要逢人便告知,你不知世間人心險惡,你不知哪些人聽了你所講會惡語相向,或更有甚者會對你人身不利,我不想你經歷這些,當然,如果你確定面前的人是知心相交,他絕不會傷害到你,那你便可與他講,我想那人一定會祝福你,並不以此爲恥。”煜月輕拍拍被自己覆在掌下的那雙手,似做安慰,

“那剛剛流胭……”柳文軒想到幽月曾說過與流胭相識多年,並認可她非惡人,既然如此,煜月爲什麼不同她講呢,

煜月看出她的疑問,站起身自後面環住柳文軒的脖頸,下巴輕輕擱在她肩上,輕聲道:“不告知流胭並非覺得她會傷害到你,反之……”煜月說到這便停住不再說,

“……嗯?”柳文軒被耳邊熱氣呼得有些不自在,歪了歪腦袋還想繼續問,卻被接下來煜月含住自己耳垂的動作而打斷,

“文軒只要記得,我在外人面前也許是你師姐,在你身邊,便只是你未過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