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01
已過晌午,小道上,一匹瘦弱的馬兒正馱着一個人緩緩地向着不遠處的城鎮走去。
馬背上的人一身黑袍,面容冷峻,腰側繫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看上去便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只是雖然如此,這個男子的身後卻揹着一把古琴,和他那一副在刀口舔血的模樣格格不入。
若是此刻對於江湖上的消息靈通的人看到面前這個男子一定會聯想到前幾日剛被滅了門的沙口幫,那是一個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門派,依附於日月神教的麾下便仗着日月神教的名頭作惡多端,只是前幾日不知是何原因,整個門派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子給滅了滿門。
那男子看起來年紀很輕,手提着一把略彎的大刀,背上揹着一把看上去就名貴得緊的古琴來勢洶洶地衝進了沙口幫,然後,不過片刻光景,整個沙口幫就響起了一陣哀鳴,其中不時傳出的哀號聲,就好像收到了無盡的苦楚一般,聽的人心生寒顫。
須臾,那男子又拿着彎刀走出沙口幫,滿身浴血,乍一看上去便猶如自地獄盡頭歸來的惡鬼一般令人無端遍體生寒。
沒有人敢靠近這個煞神,只是靜立着看着他施施然離開了沙口幫。
之後又好事者探頭入幫一看,頓時驚叫不已。
原來整個沙口幫全幫上下一共五十餘人竟被盡數斬於幫內,特別是幫主沙威天,頭顱被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了一塊白布前,好似是在用他祭拜什麼人一般。
自此之後,黑衣男子名動江湖。
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特點是背上揹着一把古琴,手上,提着一把彎刀。
因此,有人稱他爲玉溪刀魔。
因爲他在玉溪揚名。
男子在城鎮的入口處忽然翻身下了馬,而後轉過頭朝着身側的林子看了看,接着抿起嘴,露出極盡嘲諷意味的笑容來。
“你們跟了我很久,居然還能夠沉得住氣,我該稱讚不愧是魔教衆人麼?”他看着稀疏貌似無人的小林子,然後揚聲說道。
過不了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接着,方纔好似還空無一人的小林子裡忽然出現了不少人,爲首的是一個身穿紫衣的男子,眼中閃爍着狠厲的兇光。
“你便是前幾日血洗了沙口幫的玉溪魔刀?”紫衣男子看着站在不遠處身揹着古琴看上去好整以暇的男子,沉聲問道。
聽到紫衣男子所說的話,男人皺了皺眉:“我叫韓光,並非什麼玉溪魔刀。”
“不過,沙口幫的確是被我滅門的。”他說着勾起脣角,然後反手抽出了系在腰側的彎刀,“你們魔教若只是因爲我血洗了沙口幫而如此興師動衆,這倒是讓我很是受寵若驚啊。”
“哼,你既然知道那沙口幫本就是我日月神教麾下,那麼對它動手便是與我神教爲敵,我管你是什麼刀魔劍魔,做好償命的準備吧!”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紫衣男子整個人已經高高躍起,對着韓光砍去。
“烏合之衆。”韓光冷眼看着對方的動作,輕嗤一聲,沒有後退半步,反倒也高高躍起,接着,使出了他的彎刀。
比起紫衣男子的直直砍下,韓光的手腕巧妙地一彎,而後他手中的彎刀便像是有了靈性一般以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刺入了紫衣男子的胸口。
紫衣男子到死也不知道對方的刀究竟是怎樣比自己更快一步的,當然,除了韓光也沒人知道。
紫衣男子倒下的一瞬間,他身後的一種教徒還沒有行動,只是看着他從空中落地時已經沒了氣息,隨後所有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紫衣男子眼帶恐懼,只是這恐懼,針對的並不是韓光。
“楊、楊總管!”倒在地上的紫衣男子回天乏術,生機已絕,而站在原地的教徒們也像是絕了生機似的,在看到男子死去之後。
“他殺了楊總管!”沒等韓光甩去刀上的血漬,教徒們紛紛醒悟過來,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眼中均見苦澀。
若是紫衣男子沒有自不量力地去挑戰韓光的話他也不會身死,而他不死的話,他們也不一定會死,只是現在他死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是一定會被教主拉去陪葬的。
“大家上!殺了他好歹能夠使得神教威名不墮!”在衆人眼中生機已絕的時候不知是誰吼了一聲,而後衆人紛紛醒悟過來,以怨恨的眼神盯着韓光,就好像他們之間有殺妻奪子之恨一般。
而這憤恨中,卻帶着一絲決絕。
韓光本不在意他殺的是誰,只是這些教徒的眼神讓他稍稍有了些興趣。
看起來,他殺得這個好像還是個大角色。
只是不知爲何,這大人物好像並沒有與之匹配的身手,竟然連他一招也接不下。
“螻蟻來的再多,也不過是螻蟻。”他看着捨生忘死衝上來要與他決一死戰的教徒們,眼神輕蔑地冷哼,而後揮刀。
——黑木崖.日月神教總壇——
“教主。”一身黑衣的男子詭異地憑空出現在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面前,聲音低沉卻帶了些不爲人知的緊張。
“何事?”紅衣男子正手握着一卷書,見到憑空出現的來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問道。
“方纔蒼鷺壇傳來消息,楊總管,被一個叫做韓光的人殺了。”黑衣男子平靜地稟報他所知道的消息,只是內心卻涌上了一陣緊張,因爲他不知道,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教主會不會因爲他青眼的對象被人所殺而遷怒自己。
“下去吧。”誰知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紅衣男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他只是平緩地翻過了手上的書頁,而後吩咐道。
“……是。”雖然不知爲何教主並未如別人所想一般勃然大怒甚至遷怒於他們這些暗衛,不過這並不妨礙黑衣男子在鬆了口氣後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來,他躬身行禮後又消失了蹤影。
直到黑衣男子消失之後,紅衣男子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而後看着書房窗外的天空,久久眼中泛起一絲薄涼的笑意:“那個自不量力的東西居然還真的找死去了……不過……韓光?這名字本座倒是從未聽過……”
且不說那頭黑木崖上,武功可說冠絕江湖而又喜怒不定的日月神教教主對韓光有了些興趣,先說韓光這頭,他幾日前血洗了沙口幫,方纔又把追趕而來的日月神教教衆一併驅逐,現在隻身一人入了晉安城。
街上很熱鬧,到處是來往的商販走卒,也有如他一般帶着刀劍行走的江湖俠客。
他牽着那匹幸而未隕的馬走到一家客棧前,把手中的繮繩遞給迎上來的小二,隨後走進了客棧。
客棧裡面很熱鬧,一家熱鬧的客棧中總是少不了招客的手段,這不,堂中正擺着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着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先生,正在那裡說書。
韓光眼角瞥過正說得興起的說書先生,興趣缺缺,因此他找到掌櫃的直接訂好了上房前去歇息,錯過了說書先生興致勃勃的講話。
因此,也就錯過了說書先生對於他的評判。
“話說前幾日,在玉溪的沙口幫滅幫慘案大家可都聽說了?”白髮老者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而後搖頭晃腦道。
“自是聽說了,玉溪就在晉安不遠處,聽說那滅門之事乃是一個年方弱冠的少年人做的,可是真的?”堂下衆人有的點頭不語,還未曾聽說過這個消息的則是震驚不提。
說書先生看着堂下衆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之後頗爲自得地一笑,而後開口道:“確實如此,莫不說你們不信,在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小老兒我也不信,可這消息卻是千真萬確的,沙口幫上下一共五十餘人皆被玉溪刀魔所滅,未留一個活口,而幫助更是被用來祭祀他人,至於這個人是誰暫且不知,不過看這玉溪刀魔的行事,應該是沙口幫得罪他在先,所以他纔會去報復的。”
“雖說玉溪刀魔的行事殘忍無比,不過他殺的卻也不是什麼忠良之輩,沙口幫本就仗着日月神教的名頭在那裡作威作福,幫主更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這玉溪刀魔倒是爲江湖除了一害。”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崇尚快意恩仇的少年所言。
“這玉溪刀魔的好壞小老兒不便論及,小老兒只說這事實。”聽到堂下的人議論紛紛,堂上的說書先生撫掌輕笑,而後收拾了行裝,準備離開。
只是尚未等他離開,雅座忽然走下一個面貌兇惡的大漢,手握着大刀直接就往這小老兒面前一站,眯起眼睛兇光畢露:“這沙口幫不過被滅幾日,你這遠在玉溪的說書的就知道這消息,消息很是靈通啊……”
看着來人,說書先生神色未變,只是笑笑:“客官謬讚,小老兒不過是耳目靈通了些,再說這幾日往來玉溪晉安的俠客那麼多,小老兒自然也就知道了不少。”
看着說書先生並未變色的表情,大漢呵呵一笑,而後道:“暫且不管你這小老頭的消息是從哪兒來的,我家兄弟想要知道這玉溪刀魔的境況,方纔你在堂上說的不慎詳細,還不來雅座盡數到來。”
說書先生擡頭看了看房門緊閉的雅座,心下感嘆一聲,而後不卑不亢地隨大漢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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