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鵰07
等到韓光一路緊趕慢趕到達歸雲莊的時候,正巧看到了莊內的人正驅散了一衆的僕從,頓時心中奇怪。
他向着莊口走去,看門的還是前兩年的老僕,自然是認得他的,急忙向着他拱手行禮,而後又跑進莊內給幾人稟報。
“秉莊主,韓大俠到了。”聽到韓光到達歸雲莊的消息,饒是莊內一片愁雲慘淡,陸冠英和陸乘風倒也是流露出了一抹喜色,陸冠英對着僕從道:“他在哪裡,我親自去接。”話未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在莊內做客的郭靖尚且不知這來人是誰,倒是黃蓉心中有了些許的猜測。
果不其然,當韓光和陸冠英二人進門時黃蓉心中無限歡喜,她直接朝着韓光撲去:“乾爹——”聲音回覆了嬌俏,倒是忘記了她現下的男裝打扮。
“鬼丫頭,你怎麼做這身打扮?”韓光接住小姑娘,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而後古怪道。
她這些天與郭靖一同行走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卻沒想到小丫頭居然做了男裝打扮,這一路走來,旁人若是見到她與郭靖神態親密,還不知道作何遐想呢。
“原來黃賢妹竟是韓兄的乾女兒。”聽到韓光認出黃蓉之後,陸冠英愣了一下,而後才笑道。
他雖知韓光年長他不少歲數,也通過信件知道對方認了個女兒,卻沒想到竟然就是這位姑娘。
“你們各交各的吧,丫頭雖然是我的乾女兒,不過你卻比她長不了幾歲,若是稱呼侄女也過了。”韓光拍了拍黃蓉的頭,而後看着陸冠英道。
他原本認下黃蓉的時候倒是沒有考慮到與他相交的幾位中還有如陸冠英這般年輕的,要是讓黃蓉叫他伯父那也太過了難不成還得叫陸乘風老莊主爺爺麼?
“也是,陸大哥這麼年輕我可不想把他叫老啦。”黃蓉吐了吐舌頭,面上一派嬌俏可愛之色。
正在這時,韓光把注意力轉向了那坐在六個人中間的年輕人,見他膚色黝黑,神色又是一片憨厚,看起來倒是頗爲老實,想來就是被黃蓉讚不絕口的‘靖哥哥’了,只是他尚且不知那究竟是不是對方的本來面目。
“你這丫頭跑得倒是快,不想這半年不到竟然被你跑到這裡來了。”韓光搖搖頭,也不曾理睬那郭靖,只是一味對着黃蓉說話。
“乾爹,你就不要羞我啦。”黃蓉向來是喜歡在韓光面前撒嬌的,因爲她小嘴一嘟起,頗有些不高興了的模樣。
“行了行了,這麼大的姑娘了還對着幹爹撒嬌弄癡像什麼樣子,還不快隨我坐好。”早有人擺出了碗筷邀請韓光入席,韓光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只是對着陸冠英與陸乘風道了聲惱後坐入了席位。
等到韓光帶着黃蓉入席之後這宴會也就算開啓了,陸乘風坐在首位,向着衆人一一介紹。
那圍着郭靖那臭小子坐的是當年頗爲有名的‘江南七怪’,黃蓉說這幾人也算是郭靖的師父,另外一邊做的是赫赫有名的鐵掌水上漂裘千仞裘老前輩。
裘千仞看了看帶着黃蓉徑自坐在一邊的韓光,眼珠一轉,而後道:“六俠也算得是江南武林的成名人物了,老夫正有一件大事,能得六俠襄助,那就更好。”
陸莊主道:“六位進來時,裘老前輩正要說這件事。現下就請老前輩指點明路。”
裘千仞道:“咱們身在武林,最要緊的是俠義爲懷,救民疾苦。現下眼見金國大兵指日南下,宋朝要是不知好歹,不肯降順,交起兵來不知要殺傷多少生靈。常言道得好:‘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老夫這番南來,就是要聯絡江南豪傑,響應金兵,好教宋朝眼看內外夾攻,無能爲力,就此不戰而降。這件大事一成,且別說功名富貴,單是天下百姓感恩戴德,已然不枉了咱們一副好身手、不枉了‘俠義’二字。”
此話一出江南六怪勃然變色,韓氏兄妹立時就要發作,還是邊上的人抓住了他們的衣襟,而後向着陸莊主一飄,想要看他如何應答。
陸莊主對裘千仞本來敬佩得五體投地,忽然聽他說出這番話來,不禁大爲驚訝,陪笑道:“晚輩雖然不肖,身在草莽,但忠義之心未敢或忘。金兵既要南下奪我江山,害我百姓,晚輩必當追隨江南豪傑,誓死與之周旋。老前輩適才所說,想是故意試探晚輩來着。”裘千仞道:“老弟怎地目光如此短淺?相助朝廷抗金,有何好處?最多是個嶽武穆,也只落得風波亭慘死。”
聽到裘千仞說出這句話來,場中衆人無不變色,陸乘風更是驚怒交加,他原本好心宴請他,卻沒想到他卻是這般無恥之人。
韓光勾起脣角冷笑一聲,但是這麼個說話姿態,他就知道這裘千仞定然是假冒的,他又不是沒有同裘千仞相交過,怎的這人竟然認不出他來?
不過他也不想多言,誰知道這人究竟有甚麼目的,待他看上一看再說。
那坐着的江南七怪、不,先下已經是江南六怪的一衆正對着裘千仞惱怒不已,想要向他討個說法,而郭靖倒是搶在這幾人之前出手了。
韓光看着身邊黃蓉面上一派急切之色暗暗搖頭,這蓉兒心繫郭靖,竟然也沒能察覺到那裘千仞竟然是個草包枕頭,這武功看上去精妙卻也平常得很。
等到那裘千仞被郭靖一掌打出之後,門口忽而又走來兩人,一人長髮披肩,擡頭仰天,正是鐵屍梅超風。衆人心頭一寒,卻見她身後還跟着一人,那人身材高瘦,身穿青色布袍,臉色古怪之極,兩顆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轉動,除此之外,肌肉口鼻,盡皆僵硬如木石,直是一個死人頭裝在活人的軀體上,令人一見之下,登時一陣涼氣從背脊上直冷下來,人人的目光與這張臉孔相觸,便都不敢再看,立時將頭轉開,心中怦然而動。
韓光卻忍不住“咦”了一聲,乃是他知道,自從那時之後,他再未見過這等精妙的□□了……
等等,自……什麼之後?
□□……又是誰的?
他……怎的會想起這個?
韓光眼中神色複雜交錯,面上雖保持着一貫的冷峻之色,神態卻有些茫然,所幸此刻衆人的注意力都在來客身上,也並未有人去關注他。
……□□……司空摘星……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葉孤城……
韓光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而後神色漸漸清明起來,待他完全想起自己忘卻的事情究竟爲何時,眼中神色又是一片冷凝,零紅蝶,居然膽敢再一次玩弄了他。
等到他的理智回籠時,突然聽得大廳中那僞裝成裘千仞的騙子大聲嚷嚷着:“爲甚麼不真?黃藥師是被王重陽門下全真七子圍攻而死的。”他此言一出,梅超風與陸乘風放聲大哭。黃蓉咕咚一聲,連椅帶人仰天跌倒,暈了過去。
“蓉兒!”韓光一把拉住了就要躺到地上的黃蓉,見她臉色慘白,氣若游絲,便運力在她的掌心揉了幾下,黃蓉悠悠轉醒,醒來後不禁大哭:“爹爹……我要爹爹……”
“蓉兒,稍安勿躁。”韓光見小女孩兒哭得可憐,又一隻手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放,忍不住安撫道,他早知那裘千仞是個冒牌貨,又怎知他不是在滿口胡言?
待聽得黃蓉大哭,那陸乘風和梅超風也是一愣,而後陸乘風認出了黃蓉,那古靈精怪又生的好生眼熟的小女孩兒,不是他們師父的小女兒又是何人?
他淚痕滿面,大聲叫道:“小師妹,咱們去跟全真教的賊道們拚了。梅超風,你……你去也不去?你不去我就先跟你拚了!都……都是你不好,害死了恩師。”陸冠英見爹爹悲痛之下,語無倫次,忙扶住了他,勸道:“爹爹,你且莫悲傷,咱們從長計議。”
梅超風罵道:“我從前罵你沒有志氣,此時仍然要罵你沒有志氣。你三番四次邀人來和我夫婦爲難,逼得我夫婦無地容身,這纔會在蒙古大漠遭難。眼下你不計議如何報復害師大仇,卻哭哭啼啼的跟我算舊帳。咱們找那七個賊道去啊,你走不動我揹你去。”黃蓉卻只是哭叫:“爹爹,我要爹爹!”
韓光見這廳內衆人哭的哭罵的罵甚是頭疼,他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讓她放開自己,而後起身走到了裘千仞的面前。
“老頭子,你可還記得我?”他面上冷笑,手已經放到了腰側的彎刀之上。
裘千仞本就不是本人,哪裡會認得他?因而心中雖然一陣驚懼,面上卻一派倨傲之色:“我老人家行走江湖多年,又怎麼會認得名不見經傳之輩?”
“是啦,我當年同你一同屠了那金國陳姓狗賊的滿門,而後又同你喝了一天的酒,你卻並未問過我的名字,不認得我是應該的,不過我可是對前輩敬仰得緊呢。”韓光露出微笑看着那裘千仞,就好像真的是對對方滿心敬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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