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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眼。
局勢難道也有陣眼?
“三郎,多讀些兵書,將來有戰事,跟着隨軍做參軍。”沮授看出甄堯臉上的疑惑,說道:“兵勢、局勢,有共同之處。兩軍對峙,侯天時奪地利拼人和,以求戰勝。局勢,也是這般情形……你且看如今雖是三面陳兵邊境,卻爲何都不敢率先發兵來攻?”
局勢明明對敵人有利,可爲什麼他們不進攻呢?
甄堯想了想,不敢確定地遲疑道:“因爲將軍領兵在外,歸期未定?”
“正是。”聲望這個事情很難說,就像燕北坐鎮遼東時,周圍高句麗、扶余、公孫度公孫越,誰都不敢炸刺,可燕北領兵一走就是年餘,周圍的人心便四動,變故便接踵而至了。沮授露出孺子可教的模樣點頭說道:“他們擔憂將軍率能征善戰之兵歸來,但比起將軍,他們更擔心的是同盟。幾年光景,遼東從邊疆小郡成爲比擬廣陽涿郡的大郡,富庶自會引來覬覦,擊敗了我們他們三方如何分配?何況,萬一無法擊敗呢?”
“高句麗有扶余人牽制,此次興兵也完全是因爲公孫度邀請給了世子伊尹漠一個出兵的藉口,否則他們大王會眼睜睜看着骨肉相殘?公孫越在等待時機,因爲他的兄長公孫瓚還在中原與將軍爲盟,就算他想打,也要等確定公孫伯圭能擋住將軍回師北上的路。”
公孫氏兄弟的傳信皆爲冀州牧韓馥所得,他們便無法確定公孫瓚何時能擋住燕北,便使得公孫兄弟對此次戰事存疑,亦不敢率先進攻。
“那,沮君所說的陣眼,便在公孫度身上?”甄堯現在有了信心,點頭說道:“如果公孫度不邀請高句麗,高句麗便不會出兵;公孫度不發兵,公孫越也不敢獨自進軍。”
沮授笑了,甄堯也不傻嘛。
“你說的很對,公孫度敢聯合高句麗、遼西共謀遼東確實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原本將軍對玄菟郡早有佈置,公孫度就是砧板上的魚肉,覆手可滅。可是偏偏,張儁義出了問題。”沮授抿嘴咬咬牙,長出口氣才說道:“這場戰爭的關鍵,不在公孫度,而在張儁義……他可以聽將軍的殺死公孫度,也可以幫公孫度進攻遼東。就像高皇帝與項王爭霸時的彭王越,他選那邊,那邊便勝。”
“府君您都這麼說,那張儁義若是幫公孫度?”眼下這個情形,顯然張儁義是不會幫他們了,否則根本不必等到現在,早就可以對公孫度下手。沮授這話將甄堯嚇得臉色發白,結結巴巴道:“我等豈不要輸?”
沮授笑了,說實話有時和笨人交往也令人開心,會令人爲自己的智能而感到高興。高興好,高興不得病,不得病活得久……從這個角度來看,甄堯是個很棒的人呢!
“不必擔心,就算戰爭不可避免,我郡依然有一戰之力。將軍將鎮守遼東的重任交給沮某,即便敵軍三路皆破,收五千兵入襄平,取出庫中強弩,死守三月拖到將軍回來亦非難事。”
沮授伸出手掌,隨緩緩覆下的動作的動作說道:“如今田國讓北上……這局面,破了!”
在許多人看來面對高句麗、玄菟郡的陳兵邊境,沮授卻毫不作爲,僅僅調動些許兵馬駐防而已。但實際上,沮公與卻早已像久經沙場的老將,廣佈兵馬與各處要地,拒敵之勢已成。
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不是要殺光來犯之敵或是擊敗他們。沮授不是燕北,草率興兵甚至將這場尚未發生的戰爭傾力推向開戰的行爲在他看來太過幼稚。
作爲漢家太守,他有保境安民之責;而作爲燕北的屬下,他沒有擅自興兵的權力。
如何殺戮敵人,是燕北迴來之後需要考慮的問題,到時是否奪玄菟遼西,皆在燕北一言而決。他所需要做的,僅僅是讓在外出兵放馬平天下的燕北沒有後顧之憂,而已。
所以避免這場戰爭。
從最核心的位置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雖然田豫沒有說他去玄菟找張儁義做什麼,但沮授心中已有些許猜測。
現在真正讓他操心的,是樂浪郡。
——
“這狗日的世道!”
刺死一名竄出來的僕役,燕東襝衽執劍跨過樂浪太守府的門檻。自小以‘士’爲行事準則的燕東這樣啐出一句。
有燕北這樣拼死奮進的兄長,燕東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會有他親手執劍殺人的一天,爲此他已做了數年準備。說來可笑,他曾怪罪兩位兄長在投身叛軍時不帶他去,但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兄長們爲了讓他們這個從前只有三人,如今只得兩人的宗族付出了多少。
天下未亂,不知道陰暗角落裡的無恥之徒盼着世道變壞。究其根本,是因爲好世道只能凸顯出這些人的無能,但他們不願承認自己無能,便只能心心念念着世道變壞,好教他們能有大展身手的機會。這世上誠然有許多野心之徒,但對更多的人來說,眼睜睜看着世道變壞……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即使燕東知曉自己也將是天下大亂的受益者,在心底卻也仍舊感到難過。
對燕東來說,世道變壞,便是從親手執劍殺人開始的。
而在他眼前的,便是兄長覬覦已久的樂浪郡太守府。而他燕東,將在這裡成爲新的樂浪郡太守。
牽招派遣人手裡應外合,搶開王險城城門,大隊兵馬開進城池鎮壓爲數不多的守軍,奮起反抗的張岐親信不敵遼東強弩,射殺無數。
沒有張岐在的樂浪郡便是羣龍無首,根本沒有耗費什麼手段便使得燕東成功進入太守府。
“三郎,安民佈告已貼遍全城。”就在燕東進入太守府後不久,衣甲染血的牽招跨環刀步入府宅之內,對燕東說道:“各縣亦派騎卒傳書……不過,那樂浪南部都尉爲何不反?”
這是令牽招、燕東感到最奇怪的地方。前些時候他們已經私下裡秘密接觸樂浪北部都尉,那個姓陳的都尉沒有任何猶豫便倒戈向燕東,而派往南部的信使則完完整整地回來,帶回來的消息也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張岐被遼東郡下獄,這個效忠於張岐的高句麗人就回個知道了?
“派去探查的人馬回來了麼?”燕東也不懂此人的心態,不過如今兩曲水卒已在樂浪郡西部海岸登陸,他們在兵力上佔據着絕對優勢,“料想此人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牽招對此並不認同,但也沒有多說,只是取出沮授私造的樂浪太守印信交與燕東,道:“兵事權且交給在下去思量,三治理百姓,纔是閣下需要考慮的事情。”
這原本就是他們籌謀樂浪郡時說定的事情,太守是燕東的,而牽招的手裡則有一塊樂浪郡校尉的印信,總領郡中大小兵事……比起燕東如何治理一郡的難題,牽招倒並不覺得一個樂浪南部都尉還是個高句麗叛將能有多困難。
他們如今需要面對的是與燕北剛至遼東時一樣的窘境,手裡有三千兵馬可供驅馳,但整個太守府的架子仍舊需要燕東凡是躬親纔好。
只不過那時候,是姓燕的領兵,沮授做太守。而現在,是姓燕的做太守,牽招領兵。
“這倒無妨,終歸不似兄長那時在遼東毫無根基,待我修書幾封將從前郡中故友一一摘選,充做郡吏,一旬之內便可將郡府官吏充滿員額,到時處事也來的容易些。”燕東對牽招看來無比艱鉅的難題並不在意,只是把玩着書着樂浪太守燕東的印信看了又看,最終自嘲地笑道:“看樣子,燕某這輩子大概都只能是做僞太守的命!”
和兄長不同,燕東十分相信有命數這個東西。在他看來一切在剛開始便已經註定,他有燕北那樣的兄長,便註定了無論如何抗拒,最終他也會與兄長站在一起……有些事情,他們兄弟總要去做的,不是他做,就是兄長去做。
正好似甄氏鄔上他拔劍奮起,如果不是兄長領輕騎趕到,那些事情便要由他來做。
現在也是一樣,樂浪太守府,不是他執劍殺人,便是兄長來殺,世事終歸如此……燕氏子爲捍衛燕氏而戰。
都註定了。
有燕東這麼一句自嘲,牽招纔想起來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在二張造反時也是曾經領過漁陽天子僞太守的,不由莞爾笑道:“你這官印確實是朝廷下發的,以前上面書的是張岐,沮君尋郡中匠人削去一層,重新篆刻了你的名字。”
“現在這世道,官印與朝廷,還重要嗎?”
燕東緩緩搖頭,其實他在乎並非是這個官印從何而來,他追憶的是天下安寧時平靜的生活,只是他說與不說,牽招都未必會理解他的心態,因此索性便不說了。
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有燕東這般際遇,世道越來越壞,默不作聲地看着兄長投身兩次叛亂三次起兵。眼看着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天下最貧賤之人,成爲天下最尊貴之人?
“從今往後,大有不同……牽子經!招郡中官吏、豪族三日後至太守府。”燕東緩緩坐在樂浪郡那副坐榻之上,擡起驕傲的頭顱道:“布健兒於府外,郡中敢有不從燕氏者,一律格殺!”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