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點着,蓉沁還刻意微微側轉了下臉龐,讓她看清楚自己臉頰上頗爲明顯的黑色小點。
“姐姐的痣…很有味道…讓人一見難忘…”
“那你會不會覺得它很醜?不想跟我做朋友??”
“怎麼會?姐姐長得很漂亮?這個小黑點,根本瑕不掩瑜,還——”
激動地辯駁着,墨茜兒陡然明白了些什麼,倏地住了口,只是她的黑痣很風情,怎能跟她病怏怏的身子相提並論??
“茜兒,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讓你這般自卑,可我想告訴你,你長得很漂亮,聲音很甜,人也很溫和,很討人喜歡,怎麼會有人因爲嫌棄你的身體而拒絕跟你做朋友呢??就像我臉上的這個黑點,很多人都說我‘顴骨痣、桃花劫’,按照你的意思,就不怕以後我搶了你的心上人,是不是也不該跟我做朋友??”
見蓉沁說得頭頭是道,墨茜兒聽得入神,直覺地搖了搖頭。
“其實,臉這麼大,黑點這麼小,你看我第一眼,看到最多的肯定是我整個容貌,細看之下才會發覺那個黑點,對不對??所以,茜兒,你的身體雖然虛弱,也只是你身上的一個小黑點,只要你不去在意,是不會有人在意的,我很高興認識你,也很高興成爲你的朋友?”
開解着,蓉沁伸出了友善之手,呵呵一笑,墨茜兒也跟着伸出了手。
隨即,兩個人邊走邊聊,像是兩抹迷離的孤魂突然找到了定位的方向。
“姐姐,好神奇,這麼久了,我居然一聲沒咳嗽,真得好像不去刻意關注,我什麼事也沒有,認識你真開心——”
“其實,你啊,只是身子弱一點,都是心理病,悶出來的?以後多出來走走找人聊聊天,什麼事也沒有了……”
“…..”
“茜兒,茜兒——”
聊得正開心,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尋呼聲,墨茜兒頓時拉下了臉:“姐姐,爸爸找我了,我要走了,別忘記我的電話,有空我會找你的——”
目送墨茜兒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離開,蓉沁也不知道這斷空白的時間,到底是自己開解了她,還是她陪伴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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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踱回餐飲處,蓉沁剛拿起餐盤,一擡頭,熟悉的側影闖入眼簾,剛想躲,耳畔卻響起熟悉的招呼聲:
“蓉沁,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我差點都沒認出來?”
“嗯,謝謝,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不想跟龔霖有所糾纏,放下餐盤,蓉沁剛想離開,卻被龔霖一把抓住了小手:
“蓉沁,你是在躲我嗎?爲什麼?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請你放手?放手?”
猛地掙脫出手腕,蓉沁憤憤地瞪了他兩眼,她爲什麼躲,他不知道嗎?跟一個有夫之婦瓜田李下,她難道不該避嫌嗎?
“蓉沁,你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很累很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說說話,可身旁一個知心人都沒有,我憋得很辛苦,忍得也很辛苦,不要走,陪我坐坐聊會兒,好嗎?”
“對不起,我沒空,也沒這項義務聽你傾倒苦水。龔霖,我們已經分手了,再見,可以形同陌路嗎?”uxfy。
“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嗎??我只是覺得好孤獨,工作工作逼得我透不過氣,回到家也還是一樣,我真是覺得很累,就想找你談談…放鬆下心情,我……”
見龔霖一臉無辜的不解,蓉沁卻氣得要死:
“你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太自私嗎??你累你煩,是你的事,你有老婆有家人,找我算什麼?龔霖成熟點,你不怕影響你們夫妻的感情,我害怕影響我的感情生活……”
“我……”
大他得上。心堵塞地難受,正想要爭辯些什麼,突然一道催促的女聲響起:
“霖,點心拿好了嗎?”下一秒,龔霖便轉身拿了幾塊點心,飛速消失在了蓉沁的視線中。
望着那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蓉沁禁不住嗤之以鼻?男人?這就是…男人??
還沒自嘲諷中回過神來,背後突然又傳來一陣咬牙切齒的憤憤指責:
“你臉皮可真夠厚的?這麼久了,你還不放手?大老遠,居然能追到這兒來?我可警告你,我兒子已經結婚了,你別再妄想打他的主意?就算他不喜歡佳慶、跟佳慶離婚了,也輪不到你,我絕不會讓他娶一個無權無勢、只會拖後腿的女人進門?”
轉身看了龔媽媽一眼,蓉沁伸手拉了拉身上華貴的皮草,一臉的泰然不屑:“這位太太,請你自重?就算你不尊重我,也請尊重你自己?你不要臉,我可很愛惜這門面?”
“你…你這個狐狸精?你敢罵我??”
氣得雙脣哆嗦,龔媽媽倏地擡起了手,猛然對上蓉沁尊貴冷冽的目光,竟停在半空,沒敢落下。
“這位有身份的太太,請您注意今天的場合,不知道在殷家的地盤打了他的客人,這一巴掌下來,是我更丟臉?還是主人更顏面掃光??不知道,這個後果,向來唯利是圖的龔先生…付不付得起??”
不想被這家人糾纏還看扁,這一次,蓉沁沒有給她絲毫的情面,字字句句,全都紮在了女人的軟肋上。
“你??你??我纔不會跟你這種沒教養的女人一般計較?”
氣得無以復加,龔媽媽卻沒忘記今天前來參加生日宴的目的,就算不是爲了仕途,殷家人也是得罪不起的?
“那就最好了?其實太太不用這麼操心,在場的男士,有權有勢有才有貌的未婚男子大有人在,怎麼排,也輪不到你家那什麼都平平無奇、毫不出衆的已婚兒子,我安蓉沁眼睛再瞎,也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兩回?你們家的香餑餑,沒人惦記,麻煩你下次冤枉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家的到底是令箭還是雞毛??”
“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就說葡萄酸?我家霖兒再雞毛娶得也是富家千金,就算以後離婚,都輪不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銀行小職員?你啊,再漂亮、再好有什麼用,龍配龍,鳳配鳳,你最多也就只能嫁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要入豪門??怕是隻有瞎子、傻子、腦子進水的人才會玩你這種一本正經又毫無益處的女人?做個見不得光的‘’?‘’?”
臉色一陣煞白,蓉沁的確被最後兩個詞給戳中了痛處,雖然她沒有想過要沾染豪門,可現在的情境,卻被她猜測了個**不離十,許久,蓉沁一動未動,一言不發,龔媽媽臉上旋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隨即又重重補踩了一腳:
“就你這兒苦命相,做怕是都沒人要——”
話音剛落,一道底氣硬朗的女聲嘎然而起:
“蓉沁,我到處找你呢?跟誰聊得這麼投機??咦…這位太太是……”
擡眸,一見是殷媽媽,蓉沁頓時慌遭雷劈,愣在原地,大腦霎時一片空白,卻見剛剛還不待見自己的殷媽媽笑呵呵地走到自己身邊還親密地牽起了自己的手。
“殷夫人??您好,您不記得我了,剛剛我還跟你打過招呼,我是文化局龔局長的太太,你們是……”
蓉沁跟殷媽媽的親近無異於讓她當場自打了嘴巴,望着兩人,龔媽媽的臉龐頓時都變得扭曲了。
“喔,抱歉,今天來得人太多了,我一時沒什麼印象?龔太太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有些話要單獨跟我未來的兒媳婦說,先行告辭了?”
冷眼打量了下面前一身珠光寶氣的女人,殷媽媽的親疏已經十分的明確,甚至言語間還盡是維護之意。
雖然她是看不上蓉沁,不過她更討厭這個女人沒有口德地居然暗諷她的兒子是‘瞎子、傻子、腦子進水’?她的兒子可是她的驕傲,再不好,怎麼說,也是赫赫有名的‘股神’,比起她家那聞所未聞的兒子可成氣多了吧?
說完,殷媽媽拉着蓉沁往一側走去,身後,中年婦人滿臉錯愕,如喪考批——
走到一旁無人的角落,殷媽媽便鬆開了蓉沁的手,伸手整理了下手上的串珠手環。
驀然回神,即便心有慼慼焉,蓉沁還是敢冒風險地先行開了口:
“謝謝阿姨替我解圍,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不討她喜歡,可蓉沁對這個貴婦人卻沒有偏見。豪門規矩她見識地也不止一次了,沒打算一輩子相處,一時,她怎麼也還是忍得了的?
“不用謝我?我也沒打算要幫你?我只是看不慣有人自恃其高,詆譭我兒子的眼光…”
說着,殷媽媽的目光又審視地掃量了蓉沁兩眼,見她妝容得體、目光純淨,整個人也盡顯氣質高貴,對她的印象也有了些許的改觀。
“媽,你們在聊些什麼??”
正想說些什麼,卻見殷天厲突然走了上來,還一把便將蓉沁摟進了懷中,望着兒子那黏膩的神情、熱切的目光,殷媽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不用跟得這麼緊,我沒欺負你的女人?”
生怕兩人再因爲自己翻臉,蓉沁也趕緊出聲幫腔:“阿姨只是替我解圍,我們真的沒事?”
臉上的嬉戲瞬間被無盡的嚴肅所取代,殷天厲銳利的眸光頓時射向了蓉沁:“解圍?出什麼事了??”
懊惱地咬了下脣瓣,蓉沁垂下眸子,輕輕搖了搖頭,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見蓉沁碰到愛子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連說話似乎都慎之又慎,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殷天厲對自己說過的話,殷媽媽又禁不住的細細打量了蓉沁兩眼,見兩人似乎果真如兒子所言,一切都是他在主導,而蓉沁雖然乖順,卻明顯並不如兒子熱絡,殷媽媽頓時有些糊塗難解,隨即輕輕咳了一聲:
“咳…你們好好談談,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一會兒過來,一起切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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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媽避嫌離去,殷天厲越發肆無忌憚,挑起蓉沁低垂逃避的下顎,態度突然強硬了幾分:
“我還在等你的回答?”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遇到一個老朋友,她誤會了,所以言語刻薄了些就……”
“言語刻薄?還需要我媽出手幫你??沁兒,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要我親自去掉大廳的監控嗎?”
見蓉沁吞吞吐吐又支支吾吾,殷天厲直覺事情不簡單。
“不,不用?就是我剛剛碰到…龔霖聊了兩句,然後她媽媽看到…誤會了,就過來警告我,阿姨看不過去,就幫了我…事情就是這樣?沒什麼…大事,真的……”
緊張地揪着殷天厲的衣服,蓉沁儘量婉轉的解釋着,卻不知她有意無意的迴避每每都像是在殷天厲的身上扎針,特別一聽到龔霖兩個字,殷天厲就渾身不舒服,這個男人對她有多麼特別,他一清二楚。
“這還叫沒什麼大事??不要告訴我,你還惦記那個有婦之夫?”
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殷天厲有些氣惱,她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連名花有主的還糾纏不斷??
“我纔沒有?我躲都來不及了,惦記他做什麼……你不要生氣…你抓得我好疼……”
輕輕推了推殷天厲的手,蓉沁又縮着身子往他懷中靠了靠,幾日的相處,她已經越來越清楚他的脾氣,也有些開始懂得怎樣順着他的氣討生活,果然,她的軟語答覆加那不自覺的小動作立馬撲滅了殷天厲剛剛蠢蠢欲動的怒火:
“以後跟那個男人保持距離,我不喜歡你跟他有瓜葛?”
“好?”
見蓉沁答得如此爽快,殷天厲頓時心花怒放,隨即笑着側耳在她臉頰邊親了一下:“那我們過去吧?”
牽着蓉沁走到廳前的臺子旁,舞臺上恰好響起主持人的賀詞聲。
一陣熱烈的鼓掌之後,在悠揚的許願歌下,殷爸爸的陪同殷媽媽登上舞臺,送上了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百合跟一個翠綠的寶石戒指,而後,兩人一同切起了蛋糕——
聽着兩人相濡以沫的深情告白,感受着那多年風雨、患難與共的真愛,蓉沁無比的羨慕,兩個人可以相攜走過三十多年,而今依然十指緊扣,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鼓着掌,蓉沁卻也跟着紅了眼眶。
“媽,生日快樂——”
“阿姨,生日快樂——”
步下舞池,一家人齊聚一堂,舉杯共飲,看着兒女雙全的幸福美景,殷媽媽也感動地雙淚盈眶,如果以後兒女都成家,再有孫兒可抱,那可真是萬事大吉、此生無憾了?
觥籌交錯,一派溫馨甜蜜,剛放下酒杯,莫寶嘉突然開了口:
“阿姨,您視寶嘉一直如兒媳,更勝半女兒,今天您生日,寶嘉爲您彈奏一曲,好嗎?”
一句話,突然引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將目光直直望向落單的她,而蓉沁也不自覺地將目光調向了她,而後又將目光調向了身旁的兩兄弟。
衆人還未置可否,溫雅卻先行開了口:
“好啊?未來大嫂的鋼琴可是出了名的,難得喜慶的好日子,大家也可以一飽耳福?”
溫雅的一句話巧妙地讓她跟殷天爵置身事外,卻也成功將殷天厲推到了風尖浪口,這一刻,望着面前曾經認定的兩個兒媳婦,殷媽媽卻只覺得兩人一樣的不識大體,特別是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簡直就是明擺着胳膊肘往外拐?
殷天爵不悅地微微擰了擰眉,殷天厲卻是不以爲意地摟緊了懷中的女人?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殷爸爸隨即出聲轉移了話題:
“既然寶嘉有心,也不要枉費人家一番心意,來人,準備鋼琴?”
片刻後,悠揚的鋼琴聲緩緩飄起,隱約間,蓉沁卻還是能感到四處投射而來的好奇目光。這個女人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見,只是…她真的沒想到她跟殷天厲的關係是如此的近。
難怪阿姨不喜歡她,原來她早就心有所屬啊?瞬間,蓉沁彷彿想通了一切。只是,這一切,因爲殷天厲的不在乎,她也只是徑自想成了莫寶嘉的一廂情願,連迎向她的眼神,都沒有半分的畏怯。
而兩人對峙的目光看到殷天厲的眼中,就變成了曾經協商合作的好姐妹利益分歧後的爭鋒相對。
曾經,他很想看到這樣的一幕,而今,如他所願了,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這一刻,其實,他寧願‘寶嘉是真的放手,沒有後悔’?
琴聲隨着最後一個音符的落下而步入尾聲,隨即而來的是一片熱烈的掌聲。寶嘉剛走下臺,溫雅便主動遞了一杯水上去,親遠疏近分得一清二楚:
“寶嘉小姐,辛苦了,喝杯水吧?”
見溫雅無事總先攙和,殷天爵歉意地看了大哥一眼,隨即深沉的斂下了眸子。喝過水,莫寶嘉的目光卻突然轉向了蓉沁:
“安小姐能讓殷總另眼相待,一定也是才貌雙全、彈得一手好琴吧,今天是阿姨生日,安小姐不防也露一手,替阿姨助興,順便讓大家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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