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音剛落,殷天厲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卻見莫寶嘉又跪在牀上拉扯着牀畔的人哭天搶地了起來。
一個怔愣,殷天厲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了起來。沒想到,她居然——
“醫生…有沒有其他治療方法嗎??。
“腺癌號稱女姓第一殺手,全世界也沒有其他更好更有效的方法?何況莫小姐的腫瘤是在左胸,臨近心臟,十分危險,我們建議用胸部全部摘除的保險手術…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剛剛我們替莫小姐化驗血液時發現,她的血型很是特殊,不知道是不是癌細胞引發的病變,她的血型,是我們從未見過的特殊血型…做手術必須要有血源,如果找不到匹配的血液,手術也是不能做的?所以她的生命…目前,我們會先用化療的方式幫她抑制癌細胞的擴散,同時聯繫所有的醫院尋找匹配的血型,希望家屬及親人也能一起幫忙?另外,最好能安撫住她的情緒,儘量保持心態的平和,否則,只會加劇癌細胞的擴散,她的命…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你們好好勸勸她吧,我出去安排一下住院確診治療的事宜——。
說完,醫生便領着護士退了出去。
沒想到還有後半段,一聽自己不止要摘除左邊整個-房,連生命都備受威脅,莫寶嘉嚇得突然連哭都哭不出來了?相比較不完整,她更怕…死。扯着莫老的衣袖,莫寶嘉頓時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的軟腳蝦:
“爸,我不想死….厲,救救我,幫幫我…我才二十二,不做手術,我會死,做了手術,我也變成了個怪物…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嗚嗚…。
莫寶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得像個孩子,所有人面面相覷,卻也只有同情的份,事情攤上了,還能怎麼辦??人再厲害,也終歸爭不過天啊?
“放心吧?你不會死的?不是可以做手術嗎??先保住姓命要緊,現在整容、美容事業這麼發達,一定有其他辦法可以補救的?。
感嘆寶嘉命運多舛,殷天厲隨口安撫着,他的話,倒是正中下懷,瞬間讓寶嘉看到了希望的契機:
“對啊?我怎麼把這個忘了…好,我做手術,我配合檢查,我不哭也不鬧了…你們都幫我去找跟我一樣的血液,救我,救我——。
“好,好,你聽話乖乖睡一覺,我們都去幫你找,會沒事的?。
安撫着,莫媽媽眼底盈滿淚水,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讓自己唯一的女兒受到這般待遇。那件事的陰霾好不容易纔散去…沒想到,來的居然是更大的噩耗。她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莫寶嘉躺下,一行人隨即也都悄悄退了出去,闔上房門,莫爸爸隨即感激地握了握殷天厲的手:
“謝謝你肯來,還是你有辦法……天厲,如果沒有這一連串的意外,你跟寶嘉不會走到今天,或許你們已經幸福地成家,兒女成羣了。你們之間的事兒,我多少也有些瞭解…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人這一生,真的是什麼債都能欠,唯有情債,欠不得?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到了我這把年紀,事業危機,家庭破碎…我真是活得太失敗了?現在我什麼都想開了,也沒有別的奢求了,就希望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的度完這人生幾十年?我知道你人脈廣,希望你看在曾經的情分上,幫忙尋找血源…再救寶嘉一次,讓我們也不至於白髮人…送黑髮人?算我求你了——。
見老人家一下子蒼老了太多,殷天厲趕忙扶起要當衆下跪的莫爸爸,不禁也感慨萬千;vgi8。
“伯父,您這是做什麼??我會…盡力而爲的?。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被他深沉的父愛打動了,本不想再跟莫寶嘉攙和的殷天厲,還是決定最後再幫她一次,而潛意識裡,他也希望能對她做一些彌補,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蓉沁。
擡眸望着那緊閉的房門,望着眼前這陌生又熟悉的一家人,回想着今晚懊悔又衝動到底舉動,往事歷歷,殷天厲卻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一年前的今天,莫家還是風風光光的慈善大家、在商界也舉足輕重,他還正跟屋內的女子濃情蜜意,倒數着日子等着娶她進門;一年後,莫家敗落了,她不再是那個純潔的不諳世事的富家千金,而他的生命也被另一個女人全然佔據?
想起蓉沁,殷天厲的目光不由得又黯淡了幾分。
從醫院回到家,已經過了十一點。
昂藏的身軀摔到冰冷的大牀上,殷天厲第一次覺得累,累到他什麼都不想再做,只想永遠沉沉睡去。接二連三的意外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不經意間瞥到自己的右手,殷天厲又是一陣失神,連心都跟着發疼發麻了起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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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或許是由於懊悔,或許是由於愧疚,亦或許是害怕,加上公事跟寶嘉的事務的煩心,殷天厲都沒再去找過蓉沁。
那一巴掌,不止傷了蓉沁,也成了殷天厲自己無法克服的心結。
雖然這一巴掌不再預計,但蓉沁的本意也是想要跟殷天厲徹底劃清界限。她知道自己心裡的障礙,自己放不下,所以,今生今世,至少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可能接受任何男人,包括殷天厲。
自然而然地,她也想他能永遠忘了她?她愛他,不想他跟着她一起痛苦?更主要的,她怕兩人的糾葛會時不時碰到莫寶嘉,總有一天,她會忍不住去報復、去傷害他、或者讓他深陷兩難。
她的路已經沒得選,在她愛得還深,還有點理智的時候,她還是希望她的決定會讓他幸福?
即便心痛,蓉沁還是按照計劃去銀行辦理了離職。她想擺脫過去的一切,等安頓好一切,就找個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
蓉沁心裡明白,那場意外,已經徹底毀了她的生活,現在,她的人生只剩下陰暗與痛苦。只要一閒下來或者看到類似的電視情節,她都會噩夢連連,她也想堅強,可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很多時候,她都想世界上有失憶藥多好,好多次,她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每當聽到爸媽弟弟的關切來電,她又捨不得這些至親至愛,甚至連受過傷的事都不敢告訴他們,越是如此,她憋得越是難受,過得也越是痛苦,讓她頗感欣慰的是,那天之後,殷天厲再沒有找過她?而對他狠戾宣言的擔憂,也慢慢開始淡忘——
回到家很長一斷時間,除了必要的出門採購,她都是喜歡一個人窩在臥室裡,靜靜地發呆,不出門,也不接電話,實在憋得難受了,她會挑一個工作日的下午去人煙稀少的健身房活動活動,雖然很多時候是在跑步機上走路,可一下午下來,她也會覺得很舒服。
這一天,難得心情舒暢,上午,蓉沁便去商品市場採購了一些合適的原材料。吃過午飯,回家衝了個澡,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健身房放鬆一會兒,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看着手機上那頗爲陌生的號碼,略一猶豫,蓉沁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您好,我是安蓉沁——。
“安小姐您好?我是天安私立醫院的醫生…我們查過診斷記錄,大概三個月前,您在我們這裡治療過,您的血型是極其稀有的x型血,我們醫院現在正在做研究,能請你配合一下再提供一點血液樣本嗎?不用很多,更不會傷害您的身體的,今天下午,您有時間,可以過來一趟嗎?。
“喔,這樣啊??那好吧,我三點鐘有空,大概三點半能到,可以嗎。
看了下手錶,蓉沁隨即決定取消健身房的活動。
“可以?太感謝您了,安小姐,您到了後去一下服務檯,那裡會有專門的護士帶您上來。。
“不客氣?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蓉沁剛將收拾好的運動服飾放回衣櫃,消停了片刻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藍錫??找我有事?。
“蓉沁,晚上有空嗎??我一會兒出去談生意,就不回公司了,談完我去找你,晚上一起吃飯,好嗎?我知道有家餐廳做得養顏粥很受女人歡迎,有沒有興趣去試試?。
“嗯,好吧?反正我下午也沒什麼事?我三點半左右要去天安私立醫院辦點事,不知道幾點能出來,我們在哪兒見??。可殷您有。
沉思了片刻,蓉沁沒有拒絕藍錫的好意,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勇敢走出去,纔有可能最快恢復正常。
“天安私立醫院?那離我談生意的地方不遠,我估計我最晚四點也辦完了,這樣吧?四點我去醫院找你?若是到不了的話,我們再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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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醫生剛確定了蓉沁的確切消息,便給殷天厲打了電話,半個小時後,殷天厲已經抵達了天安私立醫院六樓的辦公室。
見市中醫院的主治醫師也到齊了,殷天厲言語有些激動:“醫生?真得找到匹配的特殊血型了??。
“是啊?這些日子我們一直在各個醫院的血庫裡對比數據,沒想到真得有。據我瞭解,這位小姐大約是三個月前來的,她的血型很特別,所以醫院的印象很深刻,幾經週轉,我們才聯繫到這位小姐,我們做過實驗,她的血型跟莫小姐的很匹配,我們已經將莫小姐轉進了這家醫院,也約了這位小姐下午三點過來取樣,到時候,只要能說服這位小姐肯同意捐血救人,手術就可以立馬進行——。
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殷天厲竟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手術需要多少血??她一個人能夠嗎?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們替莫小姐做過詳細的檢查,針對手術也做過研究,她的癌細胞擴散並不嚴重,現在做手術成功機率很大,而且比較容易,依照慣例,大概200毫升就足夠了,一個健康的成年人,200毫升不會構成危害?。
“這就好?那你們儘快安排手術吧——。
終於解決了一件事,殷天厲也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下午,殷天厲並沒有離開,一直跟醫生團隊協商着手術的事情事宜。
三點剛過二十,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道輕柔的女聲:“醫生,安小姐到了?。
安小姐??
一聽,殷天厲的心先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快請她進來?。
醫生的吆喝聲響起,殷天厲也隨着擡起了頭,門緩緩打開,熟悉的面孔倏地闖入眼簾,殷天厲蹭地站起身子,連手邊的茶杯都給碰到了地上。
蓉沁??真得是她??
清脆的破碎聲劃破長空,屋內一陣詭異的鴉雀無聲。
本以爲只是簡單地抽個血,推開房門,蓉沁也被滿屋子的白大褂給嚇到了,一見殷天厲,四目相對,蓉沁心底一股不好的預感也油然而生。
“安蓉沁小姐,你好,我是剛剛給你打過電話的許醫生,這些都是我們醫院以及合作醫院的各位主治醫生,這位是殷天厲先生?安小姐,其實此次找你來,是因爲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們醫院轉來一位病人需要手術,她也是特殊的血型,只跟您的血型匹配,所以我們希望您能配合捐獻200毫升的血液供這位小姐手術,當然,如果您有什麼條件或者需要多少報酬的話,您儘管開口,我們把病人家屬代表也請了過來,凡事都可商量,因爲您的血型很特殊,所以請你本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善念…幫忙?當然,我們會量力而行,一定不會傷害到您的身體的——。
掃了掃對面的殷天厲,蓉沁隱約已經感覺到了什麼,眯起眼眸,疑惑地目光轉向了醫生:
“小姐??那位小姐…叫什麼??。
今天兩更,七千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