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對上殷天厲熟悉的面容,墨茜兒疑惑的目光不由得再度調向了亮起紅燈的手術室。
“你…認識我??”
上上下下打量了墨茜兒一遍,殷天厲對她吃驚的口吻有些不解,記憶中,他並不認識這個溫婉卻略顯稚氣的小女孩。
“我叫墨茜兒,我在伯母的生日會上見過你?你是安姐姐的男朋友吧?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我剛剛沒有眼花…裡面的人…真的是安姐姐??她生病了嗎?”
“墨茜兒??茜兒??你就是那天約蓉沁出去逛街的女人??”
低喃着,殷天厲激動地一把抓起了墨茜兒的手。
“哎喲,好疼有話好好說,你幹嘛抓着我的手——”
“你跟我過來?”
本來心情煩躁地想去廁所抽支菸,一想起他跟蓉沁分離的這三個月全是從她拉人逛街開始,殷天厲直覺蓉沁的失蹤跟她有着莫大的關係,不想兩人的談話被外人聽到,殷天厲扯着她往一側僻靜的樓梯口走去:
“沁兒失蹤前一天就是被你拉去逛街的?三個月前的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那三個輪-暴了她的男人到底是誰??”
聽得一頭霧水,墨茜兒霎時有些懵:“輪…暴??你在說什麼呀?安姐姐…什麼時候被人輪=暴了?”
“你…不知道??”
手一頓,殷天厲也被她攪得有些糊塗了。這些日子,難道沁兒不是跟她在一起??
“三個月前??你是說我跟安姐姐逛街,安姐姐突然被幾個男人扯上面包車帶走的那件事嗎??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我們逛着街,我去買了個紅豆糕,轉身,就見安姐姐被人抓走了,然後我就去追,一路追着總算記下了車牌號,後來我跑不動了,就給哥哥打電話求救…哥哥說安姐姐是被一個姓莫的千金派人給抓去的,當時…你不會是說那三個人渣吧?你誤會了?他們是想對安姐姐不軌,不過,安姐姐以死抗爭,我哥哥又去的及時,安姐姐只是受了重傷暈過去了,衣服雖然被扯破了,可沒被輪-暴啊?你聽誰亂嚼舌根呢?安姐姐潔身自好,是個好女人,寧死都不從,我哥哥都說沒見過她這麼傻的,你可別冤枉她了…..”
墨茜兒解釋地頭頭是道,殷天厲聽得卻慌遭雷劈,垂下手,臉上的血色盡褪,眼前一黑,直直後退了兩大步。
沒被強…暴??那她肚子裡的孩子……?
猛地扭過頭,殷天厲腳下一陣虛軟,磕磕碰碰地就往前衝去:“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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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裡,蓉沁躺在冰冷的大牀上,看着身着防護服的醫生來來回回的忙活着,耳邊還不時響徹起鐵器碰撞的清脆聲,一下一下,每每都像是敲在蓉沁的心上。
輕輕閉上眼睛,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婦產科走廊裡不時竄出的稚氣臉孔,耳邊也開始響起那一聲聲嘹亮而乾淨的哭笑,纖纖的小手緊緊攥握着,蓉沁突然有些緊張地心跳加速。
“安小姐,您真的想清楚了嗎?經歷這麼多艱難才能保住孩子,您真的捨得嗎??這可是一針兩命啊?如果您已經決定了,準備好了,就點點頭,我要開始給您打麻……”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卻見蓉沁倏地從手術牀上坐了起來:“一針…兩命?醫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呃?安小姐,我沒告訴過您嗎?雖然現在還不是很確定,可從您片子來看,您懷得很可能是雙胞胎?”
“雙…雙胞胎??也就是說不是一個….是兩個?醫生,我不做了,我要我的孩子?我不做了?”
本來就心存猶豫,一聽是兩個,蓉沁頓時激動地一把抓起了醫生的手,掙扎着就想下來。
“好,好…安小姐,你別激動?你不想做,我們不會強迫你的,我替你解開腳上的固定鎖——”
安撫着,醫生示意身旁的醫護人員一一撤去了剛剛準備好的一切,扶着蓉沁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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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厲剛追到手術室的門口,卻見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緊接着,一陣輕微的開門聲咯吱而起,然後,面色蒼白的蓉沁在護士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備受打擊,腿一軟,殷天厲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下,任是再剛強的男人,這一刻,卻也痛徹心扉地流下了男兒淚:
“沁兒…孩子是我的…你根本就沒有被人輪…暴…….”
一句話,殷天厲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還憤恨地在地上重重捶打了兩拳。
倏地擡起頭,目光渙散地望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男人,一時承受不住這突來的大悲大喜,蓉沁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安小姐??”
“沁兒??”
倏地爬起身子,顧不得心痛,殷天厲抱起蓉沁,將她送回了病房。
不明所以追上前來,墨茜兒被這兒一幕駭在了當場,愣了許久,才擡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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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蓉沁撐起疲累的身子,緊緊抓起了殷天厲的手:
“你…說得是真的嗎?”
沉痛地點了點頭,殷天厲向來冷情的眸子頓時佈滿了腥紅的血絲。
重重的一下接着一下,蓉沁看得輕輕楚楚,頓時感慨萬千,無語地淚流滿面。
還以爲她是爲了打掉孩子的事情難過,殷天厲抓過她的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扇了幾個耳光: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配擁有你的孩子?是老天爺懲罰我辜負了你的深情,要我親眼看着你打掉了我們的孩子?沁兒…不要哭,不要難過,要恨要怨,你就恨我吧?是我該死?是我糊塗,居然只想着挽回你的心、替你報仇,卻忘記了要先查明真-相……”
聽着殷天厲的話,望着兩人如喪考妣的悲慼難過,墨茜兒聽得淚流不止,一旁的護士卻看得直瞪眼:
“你們在哭什麼呀?孩子還沒掉呢——”
一句話,頓時像是扔下了一顆原子彈,屋內的哭喪嘎然而止,倏地扭過頭,殷天厲快速地抹了把臉,神情還有些呆滯:事有以然。
“你說…什麼??”
“流產手術還沒做?孩子還在呢,很健康,安小姐改變主意,決定不做了,我們這才送她出來——”
“真的??謝謝你,護士?沁兒?”
激動地大叫一聲,殷天厲像是撿了金元寶一般,差點從牀上蹦了起來,原地扭動了幾下身子,隨即一把抱過蓉沁,緊緊地摟進了懷中。
無語地搖了搖頭,護士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與你無關?別忘了,我們已經簽了協議,一刀兩斷?”
被殷天厲抱得差點斷氣,蓉沁揮手推開他,自病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示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沁兒,你可以恨我、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好嗎??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歡這個孩子……跟你的孩子?孩子是你的,我不跟你搶,只要你跟孩子都好好的,我下十八層地獄都值了?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協議?我從來就沒放棄過你?”
說着,殷天厲接過自己簽下的協議書,清楚地攤到了她的面前。
一打眼,蓉沁被那下面的簽收日期駭到了“8012年x月x日?你耍賴??你騙我??”這時,蓉沁纔想起他拿協議給自己看的時候,一隻手故意遮擋了一半的日期。
“是?我說過,爲了你,我可以不擇手段?所以,不管爲了什麼,我都不可能放棄你?要我們一刀兩斷,六千年後吧?可是,這一次,我發誓,我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兒…”
除了離開我?最後的前提,殷天厲沒敢說出口。這一生他都不可能放開她的手,更何況,她現在還有了他的骨肉?
氣得咬牙切齒,蓉沁剛想說些什麼,一擡眸,瞥見門口泫然欲泣的身影,這纔想起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茜兒?”
伸手招呼墨茜兒過來,蓉沁牽着她的手,認真地開了口:
“茜兒,有件事我想問你,那天…我真的沒有被那三個男人…輪jian嗎?如果沒有,你爲什麼一直跟我說對不起,還說因爲你…害我被人欺負?”
“安姐姐??你想哪兒去了??我跟你道歉,是因爲我眼睜睜看着你被抓走,我卻不爭氣地暈倒了,弄得你遍體鱗傷…難道開始那幾天,你都不理我,不是因爲我求救晚了害你受傷而是你以爲…你被那個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一陣傻眼,卻又同時恍然大悟。
“可是,可是我……”
蓉沁的疑惑還沒出口,另一道冷凝的不屑突然響起:“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女人?自己有沒有被輪,難道你沒有感覺嗎?”
話音剛落,另一道不悅的維護隨之而起:“你說話注意點?”
“哥??”扭頭,一見墨一非出現在門口,墨茜兒趕緊跑了過去,生怕大哥跟殷天厲兩人一句不合會打起來。
羞憤地抿着小嘴,蓉沁狠狠瞪了殷天厲兩眼。vgiu。
她怎麼會沒有感覺?可是那天醒來,她真的渾身痠痛,而且記憶中真得有被人拉扯的痕跡,跟他每次要過她後的疲累很像啊…她怎麼會??
一見蓉沁那半信半疑的目光,殷天厲被她看得一陣莫名其妙,墨一非卻無語地翻起了白眼,這兩個蠢貨,還真是當局者迷,蠢到一起了,加上他這個傻乎乎的妹妹,可以組團了?
“那天是我親自去救的你?當時我進去,那三個男人的確圍着你,手裡抓着你的衣服,當時我以爲他們侵犯了我妹妹,所以我把那三個人狠狠揍了一頓,結果,我的手下救出你後,發現你只是受傷暈過去了,身上的衣服都還沒被脫淨…真知道你是勇氣可嘉還是蠢得可以,又不是第一次,居然爲了那麼點破事去自盡……”
“哥——”
一見墨一非又藐視地挑起了嘴角,墨茜兒又自責地垮下來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一天,如果不是她任姓不要保鏢跟還拖着蓉沁一個人出來逛街,也許也不會發生那種事。
“好,我不批評她了?”
見殷天厲冷冷的目光又射=了過來,自己妹妹也寶貝似的護着她,墨一非隨即安撫地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小手:
“放一百二十萬個心,你沒有被那三個男人怎麼樣?他們已經親口承認了,是有心卻沒成事,當時你被一堆廢棄品壓在底下,他們是想救你,纔不小心扯破了你的衣服…而且,我已經替你懲罰過他們了,被輪的是那想傷害你、嚇得我妹妹住院的莫家千金,那三個人渣現在也正在牢裡蹲大獄呢?”
“你說什麼??是你讓三個人渣輪jian了寶嘉還鬧上了報紙??既然是你,他們爲什麼都一口咬定是沁兒指使的??該死?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我根本不會對寶嘉那麼愧疚,還做那麼愚蠢的決定,鬧成今天作繭自縛的局面?”
“什麼??你以爲我找人……”
無語地聳聳肩,一切水落石出,衆人面面相覷,對這場持續了三個月的痛苦誤會,解開之際,才發現,誰也怪不得,每個人都有錯,卻也都是受害者。
“那兒,李醫生來了,她就是那天替你處理傷口的醫生,不信的話,你可以再確定一下??醫生,你告訴她,她那天的傷都是怎麼來的??到底有沒有被人侵犯過的跡象??”
“呵呵,墨少,您要的藥?原來是那天您送來搶救的那位小姐啊?小姐很美,我印象深刻,我當時替你全面清洗了傷口,都是皮外傷,除了額頭傷口較深,造成失血過多,其他印記都像是被硬物擱傷留下的,並無大礙,您的腿間是有一道很深的劃痕,我們還給你上了特質的止血靈,做了特別的清洗處理,我可以保證,您當時並沒有絲毫被人侵犯過的痕跡…”
醫生笑呵呵的解釋着,心底的結解開了大半,蓉沁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還是輕輕問出了心底最後的疑惑:
“那我醒來怎麼會渾身痠痛、腿腳發軟,跟…那個感覺…很像?”
搶過話,墨一非急得真想一錘子砸醒面前這個腦子進水的女人:
“這個我可以回答你?你該沒事多出去運動、運動?省得跟茜兒一個樣兒,出去逛了一天街回來,連走路的姿勢都變了?”
她怎麼什麼事淨往壞處想??
“哈哈,這個墨少說的不無道理?您渾身是傷,又失血昏迷,肌肉痠痛、虛軟無力都是正常的?身體得到放鬆,痠痛的感覺自然就會明顯,我想當時可能是因爲您已經先入爲主了,加上一番折騰傷害,纔想歪了?通常那種事,不過度,是不會有那麼明顯的感覺的?以後,多注意點,活動開身體,就不會有不適的感覺了——”
臉上一陣難堪的羞紅,蓉沁垂下頭,再也不敢問了。絕密的私事都被拋之於陽光下了,她真是要沒臉見人了。
說來說去,還是怪殷天厲,每次都要得那麼過分,才讓她跟受傷的感覺弄混淆了,痛苦了這麼久,還差點就…丟掉了自己的孩子?
醫生說得對,這個寶寶跟她有緣,經歷了這麼多苦難折磨居然還牢牢呆在她的肚子裡,以後,她要好好愛這兩個孩子。兩個??一想起來,蓉沁不自覺地輕輕撫摸着肚皮,露出了溫暖的淺笑。
見狀,墨茜兒伸手推着哥哥走了出去,醫生也跟着退了下去。頓時屋裡只剩下殷天厲跟蓉沁兩人,許久,兩人都沒再開口。
真沒想到事實原來是這樣?
自始至終,他們纔是當事人,可是他們卻都是被外人在牽着鼻子走,無端地遭了池魚之殃。
“沁兒,既然一切都是誤會…那我們可不可以……”
“這件事是誤會?你的保證書不是?即便你耍賴不認,我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可以理解你當時的愧疚、選擇,可我不能接受,更不會要一個爲了別的女人放棄過我的男人?”
“沁兒…我知道我怎麼解釋你也都不會再相信我?沒想到這次…我錯得這麼離譜,傷你這麼深?這次是我活該?我無話可說?我不逼你,可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不要這麼快判我出局,好嗎?給我一點時間,也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我真的這麼不值得你愛,不值得你回頭…如果三年後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真的想離開……我就放你走?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無賴地騙你…就算到時候你的選擇真的是…離開?”
坐到牀頭,殷天厲伸了幾次的手,都沒敢碰觸到蓉沁的身體。她可以爲了他的愛連生命都不要,他也可以爲了她的幸福快樂…放棄她?
如果這就是上天安排給他們的命運,如果三年他都無法讓她回頭,還讓她帶着他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幸福,只能說,他殷天厲罪孽深重、這輩子都不配擁有真愛?
今天兩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