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浪,你真是個混蛋!”
這聲音隱約有幾分猙獰。
神色一片黯淡的蕭浪聽米婭藍如此一言,微顫着瞳孔朝米婭藍望去,只見她低垂着腦袋,粉拳緊攥,她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她那抑制不住顫抖的身體,他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在隱忍什麼。
一時間蕭浪不知該說些什麼,脣齒蠕動呼喚:“藍藍……”
只是這剛張口便被米婭藍那冷冽鋒利的聲音打斷。
她說:“你想讓我說點什麼?還是想讓我承認什麼?是,沒錯。當我知道你在我心裡還佔有一席之地的時候,我只感覺自己瘋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你曾經對我所做的那些禽獸不如的事情,但是……
但是當你從我眼前倒在一片血泊中的那一刻,我的大腦都近乎窒息了,我身心被恐懼團團包圍;當醫生告訴我你可能死亡可能癱瘓的時候,我近乎崩潰;看着你知道自己癱瘓後,自暴自棄的樣子,我恨不能當時倒下去的人是我!徹頭徹尾你都是一個混蛋,而我則不知悔改的還愛着你這麼一個混蛋,我還愛着你!”
米婭藍近乎情緒失控的鼓足一切勇氣衝蕭浪高喊道,任憑淚水狂飆,而她更早已忘記了那在牀上熟睡着的小奶娃,只因他心裡最近所承受的一切,折磨的她近乎發瘋。
米婭藍那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的聲音都仿若直戳蕭浪那支離破碎的心,看着那由於過度激動胸口劇烈起伏的米婭藍,還有她臉頰橫飆的淚水,他只感覺自己的心陷入一片痙攣的抽痛。
這一刻,他多麼痛恨自己是個廢人,因爲他多麼想把這女人緊緊的擁入懷中,吻吻她那滿是淚水的臉頰,告訴她:“是!我是一個混蛋,如果你願意的話,請把你後半輩子交給一個混蛋守候,這個混蛋絕不會讓你再掉一滴眼淚。”
而如今的他面臨米婭藍這一番咆哮,卻什麼都做不了,就連話都說不出,只能那麼眼睜睜的看着。
恍然,米婭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趕忙摸去臉上的淚水,一把將牀上那依舊在熟睡中的小奶娃抱起,道:“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語落,未等蕭浪說些什麼,已經先一步奪門而出,因爲再在這房間一分鐘他都感覺自己近乎要窒息而死。
米婭藍剛奪門而出,兩行清淚便流淌而下,但她並未停下腳步,而是直奔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她這才依靠在那冰冷的電梯壁上粗喘着,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連同胸腔裡的那顆心都在微微的顫抖着,她控制不住,更不能自已。
她明明提醒着自己那男人曾經所幹下的一系列齷齪的事情,但她依舊深愛着他,是!她怎麼就那麼……賤!就連她自己都瞧不起,她的愛竟如此的卑微,卑微到任人踐踏在腳下,想着這些的米婭藍只感覺自己的淚水就如同那斷了線的珠子般。
“米婭藍,你真沒用,你真沒用!你就會哭,你還會幹什麼!”
米婭藍內心一陰冷懊惱的聲音怒斥着自己,她硬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
是的,她討厭自己的懦弱,她討厭現在的自己。
“媽咪。”
就在米婭藍內心陷入一片掙扎中的時候,耳畔邊傳來了小傢伙那癡囈帶着幾分含糊的呼喚。
米婭藍還未來得及將臉上懸掛的淚水抹掉,便聽小傢伙那滿是擔憂的聲音道:“媽咪,你哭了?發生什麼事了?是歐吉桑欺負你了嗎?”
“沒有,媽咪只是眼中進沙子。”米婭藍摸去臉上淚水道。
小奶娃汗顏,心想這大人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電梯裡面哪來的沙子啊?
“那澈兒幫你吹吹。”小傢伙並未直接揭穿米婭藍的謊言,很是有模有樣的幫米婭藍吹着眼睛。
鐺!
一聲脆響,米婭藍快步走出電梯,正欲出玄關時,只聽小傢伙道:“咦,我的書包呢?”
經小傢伙如此一言,米婭藍才恍然反應過來,剛剛走的太過於急,不單連寶貝兒子書包都沒拿,自己的手提包也沒拿,剛剛那一出的上映讓米婭藍如今很不願意在折返回去,但又不能不回去,只得硬着頭皮又朝電梯走去。
坐在病牀上的蕭大少一臉的失魂落魄,米婭藍已經奪門而出好久,可他依舊保持這副姿態,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麼,沒有一絲聲響的房間裡死一般寂靜,甚是恐怖,就在這時只見蕭浪一把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蠶絲軟被,他那瀰漫着一層陰沉的眸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兩條腿,那樣死死的盯着,突然只見他抄起扔在一旁的筆記本電腦,便發狠的朝自己的雙腿揮舞而去。
砰!砰!砰!
一聲聲的悶響敲擊在人的心頭,那樣的震撼人心。
此時的蕭浪多麼希望自己的雙腿能出現丁點反應,哪怕是丁點疼痛,可是沒有。這讓好不容易接受這一切的蕭浪頓時陷入了陣陣的恐慌,他未曾停下手中的動作,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可依舊沒有。
此時的他腦海裡迴盪的是米婭藍剛剛所說的字字句句,更有一個微弱的信念在心裡萌芽着,那就是如果他沒殘廢,剛剛他就可以緊緊擁住自己的女人,而不是看着她哭泣傷心、離開,而自己什麼都不做。
“動啊,動啊,動啊……”
蕭浪那帶着幾分急促猙獰的聲音喊道。
剛出電梯,遠遠米婭藍就看見幾個保鏢圍在門口交頭接耳的議論着什麼,帶着滿腔疑惑的米婭藍走上前去,道:“發生什麼事了?”
米婭藍突然間的問話,讓竊竊私語的保鏢們嚇了一跳。
其中一人趕忙道:“有聲音從蕭總房間裡傳出,我們敲門沒人應答,又不敢私自闖入,所以……”
聽保鏢如此一言的米婭藍,眉宇間更繚繞着幾縷疑惑,仔細一聽,確實有一聲聲的悶響從房間裡傳出,當即米婭藍一個箭步跨上前直接推開了房門,眼前所呈現的一幕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蕭浪,蕭浪你在幹什麼?你瘋了!”米婭藍大叫着趕忙衝上前去。
可此時沉醉在自我世界裡的蕭浪,哪裡聽得到她的呼喚,依舊拼了命的揮舞着手中那被他拍的七零八落的筆記本電腦。
當米婭藍看到蕭浪那近乎一片血肉模糊的雙腿時,內心不由大打一寒顫,他的雙腿已經被他蹂躪的慘不忍睹。
“動啊,動啊,動啊……動啊!”
蕭浪那一聲聲理智盡失的呼喚,直戳米婭藍的心頭。
她上前一把奪過蕭浪手中揮舞的筆記本,啪的一聲甩手扔了出去,揚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在房間裡炸響。
隨即傳來米婭藍的咆哮:“蕭浪,你個混蛋,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只是一個廢人,廢人你知道嗎?看着你哭泣看着你離去,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蕭浪那宛若野獸般的咆哮,讓米婭藍那隱忍僞裝起的剛硬,瞬間塌陷。
她上前一把將蕭浪緊擁入懷中道,咬牙切齒道:“你個混蛋,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愛一個人根本不在乎他長什麼做什麼,亦或者說是個廢人,混蛋!混蛋!”
靜靜站在一旁的小奶娃,則是無聲流淚,看着蕭浪那血肉模糊的腿,又看着此時相擁在一起的父母。
第一次,米婭藍趴在蕭浪懷中嘶竭的哭出了聲,此時的他哪裡是那往日裡高高在上的蕭氏總裁,哪裡是那總領地獄門的首領,只是一陷入迷途,悲情所困的男人,別無二異。
醫生幫蕭浪包紮完腿上傷口的時候,天色已經瀰漫了整個大地,恍然都受到感染般,瀰漫着一層黯淡的憂傷,看得人格外的淒涼。
從頭到尾米婭藍都一直緊攥蕭浪的手,像是要給他力量的支撐。
“哪裡不舒服,告訴我,我去叫醫生。”米婭藍衝蕭浪道,她的聲音很低,仿若怕驚擾到什麼。
蕭浪搖頭,脣角掛着一抹微笑道:“有你在,一切安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泛着淡淡的陰沉,像是經歷了滄桑。
剛剛語落,便見他眉頭緊皺。
米婭藍看他這一表情立馬緊張的詢問道:“怎麼了?很痛是不是?我這就去叫醫生。”
米婭藍說罷,起身撒腿便欲朝玄關外衝去,手卻被蕭浪緊握。
回頭看着這男人,只聽他說:“傻瓜,你忘記了,我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聽了蕭浪這句話的米婭藍只感覺身體裡一些酸澀的氣體在膨脹穿梭着,但她硬是壓抑着不讓自己掉出淚水。
她說:“抱歉,我……”
“你就是我最好的麻醉藥,如果用我的雙腿能換回你才能夠心回到我身邊,那麼……我願意。”蕭浪一臉的虔誠,不沾染絲毫虛假,看的更是讓人心疼。
蕭浪這一番話讓米婭藍再也無法隱忍,只見眸光裡盈盈顫動的淚水‘吧嗒’一聲滴落在他倆緊握的手中。
她說:“你不單是個混蛋,你還是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