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爲只要我承認他就會放我出去,可是現在看來那個黑暗的地方會是我最終的地方,如果就這麼死去,我不會有怨恨,只是有些遺憾而已。但是,當我的視線從他的臉上轉向他的筆記本時,我所有的血液瞬間匯聚在頭頂,沉重的眼皮被擡得最高,眼睛死盯着屏幕裡混亂的畫面。雙手緊緊握住拳頭,指甲嵌進肉卻感覺不到痛,連血都流不出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一輛車在路上開得很好,卻被急駛出來的大卡車撞飛了,黑色福特在空中翻了幾個身才重重落在地上,巨大的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讓我窒息,黑白分明的車牌我眼前一黑,我趕緊單手撐地,閉上眼睛大口地呼吸,我不能倒下,我不能現在就倒下,我睜開眼睛,已經能夠看到東西,我繼續看着視頻,路上大灘大灘的血跡刺得我的眼睛像裂開般疼痛,我覺得那血會從我的眼睛裡出來,爸爸的身體被甩出汽車,摩擦着地面滑出一段距離,暗紅色的血跡還在從他的身上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我伸出哆嗦的手,想要幫我爸爸堵住傷口,希望可以止住他的血,在這麼下去他們會死的。
大卡車呢?爲什麼大卡車不見了?逃了嗎?
爸爸躺在地上,但是頭卻還是吃力地擡着,他的眼睛看向車內,我順着他的看着的方向看過去,車內,媽媽趴在車裡緊閉着眼睛不省人事,額頭上有一個大傷口,像個血窟窿,吞沒了她的生命。
“爸媽!”我淒厲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房子裡,喉嚨裡衝出腥烈的味道,“你們怎麼樣,你們不要有事,你們起來啊!”我拖着無力的身體爬
到桌子跟前,一把抓住筆記本,雙手緊緊地抓着屏幕,看着爸爸的頭緩緩掉下去,直到碰撞到地!
“爸!爸!你起來啊,你起來啊,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啊!”我使命地搖晃着電腦屏幕,想把他們搖醒,可是他們就這麼靜靜地躺在血泊裡,而血還是從他們的身體裡流出來,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有沒有人來救救我爸媽,誰來救救我爸媽,“有沒有人啊,人呢,警察呢,救護車呢,有沒有人?”我抓着屏幕尋找旁邊有沒有人,可是隻有汽車呼嘯而過,沒有一輛停下來管我的爸媽,也不見人出現,而就在這時,屏幕陷入一片黑暗,沒有任何聲音的黑暗。
“爸媽,爸媽。”我着急地叫喚着,在鍵盤上亂按,可是我再也看不到爸媽的身影,我頹然地滑落在地,怎麼辦?有沒有人去救他們,他們怎麼會出車禍?腦子裡一個想法炸開,炸得我眼冒金星。禮物?楊顯博要給我的禮物?
我轉過身去,看着他冷漠的雙眼,還有那微微上翹的諷笑,我什麼都明白了,撐在地上的雙手青筋暴出,我撐着身上所有的力氣撲上去,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臂。口腔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可是我依舊不鬆口,而他竟意外地沒有動,任由我咬着。
“爲什麼,爲什麼要對我爸媽動手?”我捶打着他,質問他,我歇斯底里地瘋狂。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眼裡流動着什麼情緒,我不懂,我喪失了理智,喪失了我所有的努力,他的沉默,讓我的心如被挖走一般只留下一個深深的洞,我什麼都看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爸媽,你們怎麼樣了?有沒有聽到暖暖在叫你們?爸媽,你們沒事的對不對?是我看錯了,那不是你們,不是!”我抓着他的衣襟喃喃自語,處於崩潰的邊緣。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是在懲罰我對不對?”我急切
地問他,睜大着眼睛,可是爲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怎麼是白茫茫的一片?“楊顯博,你在哪裡,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感覺到手裡的衣料,我才確信他在這裡。
“相信你看到的,我說過不會原諒你們!”楊顯博淡淡的聲音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你是個惡魔!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有什麼懲罰你可以衝我來,爲什麼要殺我爸媽!你是惡魔!”我尖叫着,我大喊着,將我全身的力量迸發出來。
“噗!”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在楊顯博的衣服上,像一朵朵嬌豔的玫瑰描繪在他的襯衣上,我的視力卻恢復了,可是卻在慢慢地變黑,我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憐惜。憐惜?是我看錯了嗎?他會憐惜嗎?他還有心嗎?一定是我看錯了,他是惡魔!最終眼前失去所有的光亮,我無力地倒下,但沒有碰撞上堅硬的地板,反而是一個微涼的懷抱。
我怎麼在走?我要去哪裡?我看看四周竟然發現是回家的路,我不是應該在楊顯博家嗎?我怎麼會在這裡?那爸爸媽媽呢?他們,他們不是……我急忙在屋子裡尋找,可是找遍了所有的房間包括廁所都沒有見到他們的人影,難道他們真的已經永遠離開了?不,我不相信!我跑出去,在人來人往的小區裡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緩緩向家裡走來的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我衝到他們的面前,不可置信地叫着他們,他們是那麼鮮活地出現在我面前。
“怎麼了,暖暖,臉色這麼差,不舒服嗎?”他們擔憂地問。
“不是,不是,爸媽,你們沒事嗎?”我握住媽媽的手,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暖,可是我看到的那個車禍明明那麼真實。
“暖暖,在說什麼呢?爸媽怎麼會有事。回家吧,爸媽給你買好吃的菜了。”他們拉着我回家,手上的觸感那麼的真實,爲什麼心裡卻是空蕩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