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一種遺憾,更是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
對於習初的父親而言,習初纔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畢竟,是血緣關係上,唯一的女兒了。
自己執意要懷寶寶,習初很快樂,也從來沒有後悔。
唯獨有個遺憾,她欠了習成業的,
但是,如果自己闖不過那道鬼門關,留給父親的只能是什麼,他連想都不敢想。
“爸,怎麼一個人下棋,媽呢?”習初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她去買菜還沒回來。”習成業微笑着搖搖頭,臉上卻是幸福的表情。
“爸,看到你快樂,我真的很高興,對不起,之前都是我不懂事……”
“爸爸,從來就沒怨過你,只是你遠遠地躲着爸爸,爸爸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在一切都過去了。看着你幸福,爸爸就高興。”習成業欣慰地說道。
習初也微笑着,她在父親的對面坐了下來,她心裡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爸,我陪您殺一盤吧。”習初擼起衣袖,煞有其事的說道。
“哦?好哇,就看看我的女兒棋藝進步了沒有。”習成業來了興致。
兩個人重新擺好棋子。
“你先走,開始吧。”習成業溫聲催促道。
習初舉棋不定,不知道往哪裡落子。
“誒,我說閨女,你到底行不行啊?”習成業微蹙着眉頭,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兒。
“怎麼就不行了?不是說青出於藍勝於藍嗎?也不看看我的師父是誰!”習初自信的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習成業半信半疑的看着習初,直到她思慮再三終於把炮,搬了出來。
習成業只好耐着性子,和眼前慢慢吞吞的如蝸牛一般的習初廝殺起來。
說是廝殺,其實形勢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面。
習初緊蹙眉頭,嘴裡還唸唸有詞。
“完了,我的炮,你什麼時候吃的我的炮啊,人家還怎麼組織連環炮了。你是不是玩賴了?”習初喋喋不休的說着。
放眼望去,楚河漢界,她的棋子少得可憐。
老將幾乎成了孤家寡人。
哎,還自稱什麼青出於藍勝於藍呢?
被自己的老爸師父打的落花流水,滿盤皆輸。
“小初,你的棋藝還是老樣子,不但沒有進步,似乎還退步了不少哇,本想打場持久戰,哪曾想就這麼草草了事了。”習成業有些失望地說道。
“就跟你學了那幾手,後來就在沒學過……”習初如實地說道。
“哎,本來可以學得更多,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對弈有可能就棋逢對手了。”
習成業摘下眼鏡,身體靠近了沙發裡。
思緒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習初十二三歲的樣子,每天做完作業就粘着他,讓他教她下象棋。
習成業也是十分寵着習初的。
他答應教她下棋,首先要背誦每顆棋子該走的路線,是現成的順口溜。
習初聰明好學,沒有多久,就背得滾瓜爛熟。
剛剛下棋的時候,習初口中唸唸有詞時。
習成業的心頭一熱,他忽然就有一個錯覺。
這種場面明明就是十七年前的一個場景。
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和那時年輕的自己。
突如其來的變故,扼殺了習初的象棋夢。
只因爲他已經決定和鳳柔結合在一起。
並且還有一個比她習初要小上一些的鳳小染,和她分享原本屬於她一人的父愛。
也是這樣的夏天,也是擺好了棋子,滿心歡喜的期待爸爸下班回來陪她下棋。
可是她盼來的卻是,爸爸以外的一對陌生母女。
習初就靜靜的解讀爸爸的笑臉。
第一次,她感覺到爸爸的愛並不專屬於自己和已故的媽媽。
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哭泣,她默默地背上花書包,
在經過茶几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步,注視着那盤還沒動過的棋局。
下一刻她,她伸出小手抖動了棋盤。
上面的棋子,紛紛滾落下來,應聲落地。
就這樣,氣憤的習初怒氣匆匆的跑出了家門。
後來,儘管習成業幾次三番的去勸說習初,還是沒能挽回曾經的父女感情。
“爸,現在,您還願意教我嗎?”習初儘量平復心情,溫溫的說道。
“只要你想學,我什麼時候都可以教你。”習成業很激動。
缺失了十多年的父女情感,正在一點點的迴歸。
但願人長久,親情永相伴。
說話間,房門已經打開。
鳳柔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走了進來。
習初起身迎了過去,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
“小初,回來的正好,我買了新鮮的鯽魚,一會啊,嚐嚐我煲的鯽魚湯。”
鳳柔換好拖鞋,跟在習初的後面,向着廚房走去。
“媽,不然這樣好了,今晚我下廚,您只管煲湯好了。”習初邊說邊紮上了圍裙。
“哎呀,那怎麼行,當然是媽媽下廚好啊。”鳳柔滿不在乎地說道。
“沒事啦,媽,我來吧。”習初堅持地說道。
“好吧,白宸慕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呢?”
鳳柔一邊洗着鯽魚一邊問道。
“我下班直接就過來了,沒有聯繫他。”習初說道。
眼裡卻閃過一絲落寞,白老爺子找她的事情,她也不敢告訴家裡人。
就怕鳳柔和習成業知道了她身體不好,會傷心崩潰的。
“打個電話吧,如果正點下班,就告訴他回來吃飯。他最愛我做的燙了。”
“嗯。”習初聞聲應道,她走進洗手間擦乾了手,取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喂,想我了?”電話那端傳來白宸慕慵懶磁性的聲音。
“我在爸爸這裡,媽準備煲鯽魚湯,你回來一起吃嗎?”
習初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在廚房裡打這個電話。
否則被鳳柔聽了去,不被笑話纔怪。
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張口想了唸了,這多讓人不好意思。
誰家的總裁不是有模有樣,架子十足的。
只有白宸慕不按常理出牌。
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鬧出笑話。
這就是教訓,以後再打電話,一定避開家人才好。
“今晚不行,新簽了一個項目,晚上開記者招待會。之後還有酒會,很晚才能回去。”白宸慕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