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色都是按他的需要搭配,方楠欣喟嘆起來,之前的她還有使壞的心情,現在卻只覺心力交瘁。
氣氛壓抑地令人無奈,她雖然不喜歡,卻隱隱覺得他更不好受,然後又喜歡了。
等吃完飯,時間早就過了上班點,但是惡人卻是不趕時間的,動動脣,有模有樣地吩咐起她,“一刻鐘後叫我。”說完進了臥室。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她不能離開。
牀被惡人佔據了,方楠欣只好選擇倒沙發上,在眼皮沒蓋下來之前她想着一刻鐘之後去裡邊喊豬,只是……不幸地睡着了。
事情自然是反了來,一個小時之後,方楠欣模糊地覺得後背吃痛,人一驚立馬清醒過來,一個翻身下了沙發,連口水也來不及擦,只忙着找手機看時間,直接忽視掉一旁高大的魁梧身影。
“晚了!”蕭正柯見她慌里慌張,乾脆出聲提醒。
方楠欣驚悚地停下動作,轉過身來看到人後只想捂臉喊罪過。她輕敵了,也太高看自己了。
方楠欣做好準備等着一頓謾罵,可是巍峨的人偏偏又選擇了沉默,方楠欣只以爲他是要玩醞釀,很快刻薄的措詞就會信手捏來,然而幾秒鐘過去了,等來的卻是他砸出一包餐巾紙,指着沙發的某個位置,無語道,“去擦乾淨。”
方楠欣窘到泥土裡,身子像了旋轉的陀螺,立馬轉身擋住那裡不深不淺溼溼的一灘口水。
一番動作之後,方楠欣沒想到身後的惡人還閒情滿滿地站着,瞧着樣子是觀賞興味十足,方楠欣想躲開惡人扔紙屑,腦袋卻硬生生地讓一隻厚實大手掰住。
“這裡。”蕭正柯擡起另一隻手覆上方楠欣的嘴角,直接抹去上邊的殘留。
慢着!方楠欣心中吶喊一片,來不及,只作張口結舌。
“……好了!”方楠欣一聲令下,她超不喜歡這姿勢,她不喜歡站他這麼近,頭往後仰,遠離他大手的禁錮,還有那朦朧的菸草味兒。
蕭正柯黑着臉,深深地望她一眼,垂下手。
“動作快點,你已經耽誤我一個小時。”聲音略顯疲憊,可是明明纔剛睡醒。
方楠欣不明白,他說完已經拿了桌上的鑰匙,開門出去了。
再不敢胡來,方楠欣鑽到洗手間粗略整理了下,很快跟上。
算了,什麼都比不過小小人,只要小意還是她的,就什麼都不重要。方楠欣坐在賓利的後座上,仔細想了一路。
一腳踏進秘書室,方楠欣就覺渾身不對勁兒,定睛一看,原來是被衆人激光般的視線給射的。
“方秘書?你真的跟了總裁?”不知是哪隻出頭鳥,忽地來了這麼一句。
可惜方楠欣不是個獵人,更對鳥類沒興趣,淡淡地看一眼女子,不做任何迴應。
而這樣子的後果卻是意料之外的,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秘書室的人乾脆不問她了,互相拋灑腦細胞玩起了推理。
“總裁那麼小心的人怎麼可能被抓住!再說,咱總裁哪裡開過這種葷?還有,方秘書是
總裁公開過的女友啊!怎麼能說是包養?就是開房被抓住,人家一句合法就堵死你!”
“合法是合法,可咱蕭總哪是單戀一枝花的人?要是一個不注意被抓,那還不都是一樣?”
“你們說嫖娼這個事坐牢嗎?泰泰怎麼說也有那麼大後臺啊,不至於收押吧?雖然那畜生確實夠混蛋的!”
“這事難說,既然檢察院都插手了,就表示事情沒那麼容易,還有,他蕭泰黎有靠山又如何?公安廳這次既要辦理,那就擺明是給這些上流社會的精英們一個小懲大戒!”
“新聞上說這人嫖娼已是歷史悠久,怎麼好端端的這會兒被揭發了?”
“你傻啊,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他就是再猖狂也有個期限吧,哪有人驚濤駭浪中漂泊是永遠一帆風順的……”
蕭泰黎……方楠欣默唸,這名字她不陌生。
愣愣地將頭轉向玻璃牆,惡人的側臉很硬朗,如同刀削,深鎖眉頭,不知在忙什麼,工作的樣子竟是這樣的神情專注。
你做的嗎……把蕭泰黎送監獄。
方楠欣心裡在問,那日她分明聽到他說:我會讓你損失慘重!
她是完全相信他的辦事效率的,只是方楠欣不明白……他爲何替她費心?
想着想着,桌上掉下一顆水滴,方楠欣眨了眨眼,口腔忽地就苦澀一片。想來如果蕭泰黎都進了監獄,那麼惡人呢?蕭泰黎是犯罪未遂,他……就是按罪當誅。
在玻璃牆那頭的人看過來之前,方楠欣及時收回視線。擡手拍拍腦袋,她看他做什麼?這事是他做的嗎?是不是他的功勞還不知道呢!況且就算是他……她不會對他感激涕零的。
不過在辦公室裡待了一個多小時,可是方楠欣如坐鍼氈。總裁辦隔三差五投過來的目光實在赤裸透頂,虧她先前還以爲他工作的樣子嚴苛認真,這會兒卻是偷閒不怕人知道,只轉了身來望她。
整個秘書室的女人看到總裁頻頻注目秘書室,初時還有一份激動,可到後來目光都猙獰地轉向方楠欣。方楠欣扶額,心力交瘁根本沒法解釋:那是蕭總故意爲之,爲的就是讓她離羣受孤立。
下班時間很快到了,方楠欣再不敢自作主張先離開還是怎樣,她現在表面上的風光生活,以及她如今還能行屍走肉,都是因爲他仁慈地沒有再逼她,她得知道滿足,圍着他轉,在他沒發話沉默的時候,她不能自辨東南西北,自尋方向。
方楠欣做夢也沒想到,她的手機會收到他發過來的短信:下樓等我。簡單的幾個字,她卻想不到他對着手機打字的樣子。
早讓孫臆如接了小小人,方楠欣不急不忙地出了秘書室,下到蕭氏大門口,果不其然就見他開着賓利已經等着了,速度之快,令人唏噓。
左右再不必看,方楠欣直截了當地上車。
“先去接人,地址給我。”蕭正柯轉了方向盤,車子駛出一段路。
方楠欣傻了兩傻才明白她說的什麼,只是沒想到他還記得,於是立馬應到,“不用了,我待會兒自己
去。”
“地址!”蕭正柯肯定的一聲。
“我讓朋友接她那兒了,或者……你先回去,我現在去接她回來。”方楠欣擔心他龍顏大怒,陪着小心建議道。
方楠欣說是這麼說,卻也擔心惡人會一時興起要跟她一起去接人,她捫心自問,不太喜歡這種溫馨的畫面,她討厭和他有太和諧的感覺。
“那正好,晚上讓小意在那兒睡,你隨我參加一個飯局。”
飯局?方楠欣默了聲,她現在宛若他的隨從。
望着路邊豎起的街燈,方楠欣閉上眼,忽然就想念起時刻圍在惡人身邊的唐秘書來,也不知道人這段時間在哪裡,他知不知道,他不在的這些時間可是都要她來頂崗……
私人秘書……
回了錦繡,方楠欣覺得莫名其妙,不是才說有飯局了?蕭正柯卻讓她做飯。
方楠欣知道,他現在是逮着機會就要折騰折磨她,就像無形之中已經成了習慣,而他的習慣只令她恐懼,越來越怕……
當然,她不是怕做飯。
凡是蕭正柯說的都是對的,凡是蕭正柯的指示必須堅決執行。即使她有一萬個理由不喜歡他,卻也只能爛在心口,說出口了就得抓去批鬥,沒用的,她現在只能爲奴爲僕。
飯做好了,方楠欣卻不想吃。
“不餓?”看了眼女人,蕭正柯舉着筷子問,心情似乎很好。
“不餓。”方楠欣應得爽快,坐在桌邊玩她的手機。
笑話,待會不是有飯局嗎?她可沒必要在這裡陪他啃青菜葉子。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蕭正柯肅肅眉,咋舌戲謔,“你這樣,是打算過一會兒狼吞虎嚥了?”
蕭正柯不再理會,顧自吃飯。
一旁的女人憤憤的,像是聽進去了,不再自作聰明,乖乖動了筷子。
飯局定在“臨悅”,本市有名的一家頗爲重視環境氣氛的飯店,不大不小的屋臺幾乎鋪滿了各種常見綠色植物,字畫也是臨悅的一大特色,零零散散地掛在顯眼的地方,都是出自各大名師之手,形態各異,各有特色。臨悅的廂房裡是擺有屏風的,依客人喜歡可用可不用,不過大多來臨悅的客人都是衝着它頗具古風的特色,自然愛好非常,不會讓身着旗袍的服務員麻煩。
蕭正柯看着杯子裡的雲南純黑普洱,魔怔了。
蕭氏太大,有忙不過來的時候都屬正常,何況他還是坐蕭氏頭把交椅的人,沒日沒夜的工作再平常不過,這幾年,他有意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只是奇怪始終沒有不亦樂乎之感……
尤其在最近,他只要一工作就容易煩躁,他想或許是因爲大哥即將接替他一手創下的傳奇商界,他到底心有不甘。
而事實上他坐不坐蕭氏總裁之位對他來說已是無所謂,就算沒了蕭氏他也是英雄,不怕沒有用武之地,所以他斷定,引起煩躁的因素不是這個。
看着身側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大杯杜康直灌入肚的人,蕭正柯呼吸斷頓,是這個女人在作祟……
(本章完)